47
祝夏和傅澤明玩了一會兒“你說什麽我聽不到的”幼稚游戲,樓下的樂曲聲停了,有人來敲門叫他們下樓去吃午飯。一起吃過飯,幾人又去小會客廳坐着喝茶開會。
會客廳裏大家的坐法和昨天下午一樣,王萊和文嘉儀坐在同側沙發,祝夏和傅澤明坐在她們對面,林韻獨自坐一張單人沙發。但合奏的确多多少少拉近了兩位女演員的關系,王萊和林韻雖然坐得遠,但時不時會交談,氣氛說得上融洽。
剛剛那段合奏給祝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祝夏多觀察了一會她們倆,林韻和昨天區別不大,但王萊今天沒化妝,似乎很困在不停地打哈欠,樣子看起來略顯憔悴,據祝夏的經驗,她這狀态很像是宿醉之後。
因為文嘉儀昨天讓她住進來不許喝酒,所以她趁着昨天喝了個大的?
祝夏正在猜測,王萊撐着臉打完哈欠,忽然倦怠地向這邊瞥了一眼。她是真正的美人,饒是現在素面朝天,這懶懶的一眼仍有萬千風情。祝夏雖然一向對豔麗美人無感,但還是被這一眼煞了一下。
文嘉儀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安排表,表上寫明了他們之後幾個月每天必須要的事情。祝夏看了一遍自己的安排表,周一至周五的減重訓練、手語課和周六周日的吹制玻璃課程是固定安排,做完這些事的剩餘時間可以自由安排,他有些好奇其它人的安排表是什麽樣。
文嘉儀見祝夏脖子上挂着那副黑色的隔音耳機,手指繞着耳機線在玩,問他:“耳機試過了?覺得效果怎麽樣?”
祝夏松開耳機線,服氣地說:“簡直黑科技,戴上我就聾了。”
“那就好,你打算平時什麽時間戴這副耳機?”
祝夏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答不出來。
“這樣行不行?從明天開始,上課和睡覺的時候不用戴,其它時間戴着。”文嘉儀自然而然就替祝夏做了決定。
祝夏覺得這樣也行,點頭說沒問題。
文嘉儀滿意地結束這個話題,開始細細叮囑一些零碎小事:“我一會兒要出門,四天後回來,除了上鎖的房間你們可以随意走動,房子裏的東西也随意取用,就當是自己家;但王萊你離酒櫃遠點,每瓶酒我都檢查過了;飯吃不慣可以自己做,但為了減重祝夏必須按菜單吃;你們還有什麽問題?如果沒有,我就準備出門了。”
王萊跟文嘉儀合作過,已經習慣她這種每一個細節都想控制的風格,只在旁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傅澤明對這些事無所謂,林韻雖然略覺不适應,但也沒說什麽。
祝夏聽到文嘉儀要走四天,忙道:“我有事兒問您。”
文嘉儀喝完最後一口茶,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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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劇本想了好久,還是不确定,‘周雪生’到底暗戀誰?”祝夏一臉疑惑。
文嘉儀看向祝夏,笑容變得微妙:“這部分是你的自由,為什麽要問我?”
在座的人沒有笨蛋,都聽懂了文嘉儀的言外之意。文嘉儀以往的電影,總是感情線突出明晰,劇情線摸棱兩可,但《吹玻璃》從劇本看,劇情主線一直很清晰,反而是感情線上諸多留白、暧昧不明。這種不明需要兩重填補,第一重是演員對劇本的理解,第二重是觀衆對演員表演的理解。
文嘉儀繼續說:“劇本裏沒有寫,我也不是‘周雪生’,你是,只要能合理地演繹,你希望‘周雪生’愛誰,他就愛誰。”說完這句話,她向會客室裏所有人再次道別,就出門了。
“周雪生”喜歡誰這個問題被暫時擱置,祝夏覺得自己現在也不是“周雪生”。在劇本裏,關于“周雪生”的描寫幾乎全是側寫,他的臺詞很少,也沒有心理活動,祝夏目前看他,覺得他就是一個灰白色的影子、一團不成形的霧氣,不管再怎麽用力去看,也沒辦法看到影子和霧的想法與情緒。
吃過晚飯,祝夏就帶着劇本去傅澤明房間找他說話。要是擱前兩天,傅澤明簡直煩他得不行,別說聊天,連看都不想看見他,但昨天傅澤明想通了一些事情,祝夏就算今晚睡這兒他都不會說什麽。祝夏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仗着剛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在傅澤明床上盤腿坐着,倒是傅澤明側身坐在床邊,簡直說不好這到底是誰的房間。
“你說‘周雪生’這種人會暗戀誰?”祝夏越看劇本越迷茫。
傅澤明反問:“你先說‘周雪生’是哪種人?”
祝夏苦着臉往床上一倒:“我就是不知道他是哪種人,‘沈越’、‘沈真’、‘吳小曦’的性格劇本裏明明都寫得清清楚楚,就‘周雪生’跟個雪堆的、泥捏的一樣,完全看不出他自己想幹啥。”
這一點傅澤明同意,周雪生的描寫的确很薄,從“沈越”、“沈真”回家鄉起‘周雪生’出場,但出場後一直被動地陪沈家姐弟尋找與“吳小曦”有關的回憶,他唯一出于個人意志做的事情,就是對着玻璃瓶說出一個又一個秘密。
房間裏陷入沉默,兩個人忽然同時開口:“順從。”說完都是一愣望向對方,目光相觸時,有莫名的氛圍蔓延開來。祝夏第無數次意識到,傅澤明真的特別好看。
“……考慮看看順從的原因。”傅澤明先開口,奇怪的氛圍被打破。
祝夏回神,開了個幹巴巴的玩笑:“無理由的順從不就成機器人了。”
“‘周雪生’特別在後天失聰,從一點去試着理解?”
“哦,好的。”奇怪的氛圍仍有殘存,祝夏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抓着劇本從床上跳下來,抓抓自己的頭發,又說,“明早要上手語課,我回去睡了,晚安。”
“晚安。”
房門被無聲地合上。
祝夏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自己房間,沖進洗手間放冷水洗了把臉,他擡起眼看鏡子,鏡子裏的年輕人耳朵發紅,一臉心有餘悸。
他剛剛鬼迷心竅,竟然差點親了傅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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