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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夏的手電筒關得不夠及時,前方的人看到亮光,立刻挂了電話轉身看過來。于是,皎潔的月光下,美麗的河流邊,祝夏、王萊、傅澤明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祝夏覺得尴尬,他剛剛雖然只聽到兩三句,但從王萊的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判斷,王萊應該是在和男朋友吵架,不不不,按照圈內傳聞這位姐姐男女通吃,也可能是女朋友……王萊對媒體公布的戀愛情況是單身,被他們撞到這個場面心裏大概很不爽。

傅澤明也有些尴尬,不過只是為聽到別人的隐私電話尴尬,他對王萊交男朋友還是女朋友不好奇也不關心,所以腦洞沒有發散到祝夏那個程度。

王萊用審視的目光瞧他們了一會兒,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從衣服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問:“你們沒聽到?”開機之後,文嘉儀對王萊的煙酒管制放松了,王萊反而開始主動克制自己,祝夏只偶爾看見她抽煙,現在這支是他看見的第二次。

祝夏遲疑地問:“呃,我們該聽到什麽?”

王萊吸了口煙,一臉沒意思地說:“沒聽到就算了,你們倆是連體嬰?出來散個步也要搭伴。”

祝夏聽王萊語氣嘲諷,就不太想理她了,傅澤明還維持着客氣,說:“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祝夏伸手搭着傅澤明的肩膀,兩人繞過王萊,準備再向河流的上游走一程。月光将兩個年輕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影子也在勾肩搭背。

王萊盯着那兩道影子看了片刻,說:“祝夏。”

祝夏和傅澤明都回頭。

王萊提議:“讓‘周雪生’喜歡‘沈真’怎麽樣?”

“啊?”祝夏覺得自己真的跟不上這位姐姐的腦回路,他問:“憑什麽?”

“因為我喜歡別人都喜歡我。”王萊理所當然地說。

祝夏無語地說:“……姐姐,你也不是人民幣。”

王萊竟然沒對祝夏這句小嘲諷生氣,反而笑了笑,只說這一笑,讓祝夏這個沒立場的顏控轉念覺得,她就算不是人民幣,也有資格說剛剛那句話。

“還是女人比較好吧?”王萊認真地說,“在電影裏的群羅鎮,喜歡同性會被當成瘋子展示給其它人看,與衆不同必須不幸,才會令其他人遵守規矩。如果我是‘周雪生’,我願意輕松如意地活着,只是我沒得選擇,只能愛‘吳小曦’,你既然可以選,為什麽不讓‘周雪生’愛女人?我這麽漂亮,和‘周雪生’也是青梅竹馬,‘周雪生’完全可以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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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夏微微一愣,想要說話,傅澤明卻先開口:“你這麽漂亮,電話裏的人也喜歡你?”就他們剛才聽到的那幾句通話來猜測,王萊很可能是被甩了或者在單相思,祝夏還是第一次聽到傅澤明刻薄人,驚訝地看向他。

王萊被這句話戳到痛處,瞬間變了臉色,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祝夏本來以為按王萊的脾氣,會開足火力罵人,沒想到她竟然偃旗息鼓。他看着王萊走遠,忽然有了一個猜測——和她打電話的是女人。

剛剛王萊說“還是女人比較好”的時候,表情認真、語氣誠懇,其說她是在勸“周雪生”喜歡“沈真”,不如說她是在開解自己,她勸自己“還是喜歡男人比較好”、去“輕松如意地活着”,但又說“我沒得選擇”。也許她只是對“沈真”入戲太深,也許是因為和她通話的對象是女人,是一個不管王萊多麽漂亮美麗,也不會愛她的女人。

在這個瞬間,祝夏終于抓到一些“周雪生”的想法,他或許也想過“還是喜歡女人比較好”、去過更輕松的人生,但真正的“周雪生”和“沈真”一樣,并不能選擇。

第二天吃完早飯,文嘉儀給大家發了新安排表,祝夏領了表一看,發現文嘉儀把所有回憶殺都提到前面先拍,“吳小曦”死後的戲只有承接回憶殺的那幾場。按照這個表,全劇組要花費的時間精力起碼要多三分之一,因為少年回憶殺的時間跨度較大、場景也比較分散,拍攝難度自然會提高。

祝夏看到回憶殺裏有兩場是需要拍春天實景的戲,思考了兩分鐘到春天前的空餘時間要怎麽辦,全劇組在鎮上耗着?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按文嘉儀的拍攝速度,回憶殺拍完也差不多就到春天了。

王萊則算徹底跟祝夏和傅澤明翻臉,其實之前祝夏就感覺到她不怎麽待見自己和傅澤明,但大家起碼還做做表面功夫,見面打個招呼問個好,偶爾說兩句沒營養的廢話,現在王萊則直接當他們倆是透明的。

把回憶殺提到前面之後,演員們的表現比之前好很多,大家很快進入狀态,不同于成年之後的壓抑和絕望,少年時代雖然充滿了謊言,但每個人都在謊言的庇佑下得到了眼前的快樂。

新安排表裏的有一場戲是“沈越”、“沈真”、“周雪生”、“吳小曦”去縣上送貨,“沈越”去的時候撐船,回來的時候則由“周雪生”撐船。

這是一場黃昏戲,按文嘉儀的美學強迫症,這場戲拍了四天還是不行,祝夏和傅澤明撐船撐得手上都磨出血泡,每晚收工回去元元拿針給他們把泡挑破、消毒、噴藥,第二天又磨出新的。

祝夏和傅澤明暫時不去糾結暗戀線,演起少年竹馬來自然默契,他們在戲裏雖然少交流,但一個手勢、一個眼神,簡單的幾個字,就能領會對方的意思。

拍到第五天,劇組好運的遇到一大群越冬水鳥,鳥群飛過時,“沈越”、“沈真”、“吳小曦”都擡頭去看,而“周雪生”背對着鳥群,也聽不到撲翅聲,“沈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

“周雪生”便也擡起頭,大片白鳥從船後的水面掠過,拍打翅膀飛向赤色雲霞,雪白的羽翼上躍動着夕光,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沈越”,又轉頭去看水鳥。

文嘉儀注視着監視器,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這一場最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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