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回是高堂之上,夫妻對拜,他心中除了她還是她
比我們人更明白什麽是信任,什麽是相親相愛,什麽是尊重,什麽是愛。”
她坐的小凳子有些矮,她将頭貼在他膝蓋上。他的膝蓋上有些濡濕,只聽她輕輕道:
“師兄,我真的想念他,真的。”
寧君離開他的屋子時,将脖子上的一塊玉佩取下。這是她在魔宮中和青玄聯系所用,玉上還帶着體溫,她摩挲着玉上的紋路道:“這個也用不着啦,還給師兄你。”她頓了頓又道:“師兄,謝謝。”
日後恐不能同道,同門之情,兄妹之誼,日後願傾命相還。
***
半月後的傍晚,酆都。街上的小販都在匆匆收攤,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正坐在一個茶館前喝茶,看了看天色,起身要走。
突然,随着一陣驚呼聲,身後一個人撞了過來,兩只胳膊一把環住了他的腰。他欲拔劍,只聽腰間傳來一個女子聲:“別,別,大哥莫沖動。我剛剛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大哥你要救救我!”
他動了動身子,可那女子如橡皮糖一般貼的很緊,雙手用力抓住不松。
“姑娘,在酆都,天色這麽晚就不該在外面了。”
“咦。”腰間那個聲音道,“你不該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伸出手,一下子拔掉腰間這雙橡皮糖。從身後竄出一個約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眼中帶着狡黠,看着他笑道:“大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姑娘一直向西行,天黑前便能出酆都。”說罷,他便要離開。
那姑娘連忙又拉住他的衣袖道:“不,我是來找我那未過門的夫君的。找不到我怎能回去呢。”
他不管她荒誕的言辭,繼續往前走,她又跟了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不松。
“姑娘,你找夫君可以到衙門。拉住邢某是為何?”
她眨眨眼,裝作一副可憐樣,他別過頭去。過了一會兒,待他再扭過頭來,她剛低頭抹完眼睛,擡起一雙紅紅的眼睛:“我那可憐夫君,曾問我為何不跟他。我心中早已歡喜,卻無法對他言。這位大哥若是見過他,還請幫小女将他找來。”
男子不知為何,突然低頭看她問道:“你那夫君喚作什麽名字。”
“哦,聽說這一世,喚作邢然。不知這位大哥叫什麽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百年好合(四)
白露淩晨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她剛動了動,就覺得腰上酸痛。睜眼看天色,還正是破曉時候,天色明暗未分。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靠着院中的井沿。怪不得肩膀這般酸,若扛了重物一般。
耳邊突然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扭頭一看,吓了一跳。此時的井邊,面朝下趴了個藍衣女子,她上半身都垂入井中,下半身還挨着地,趴得倒像個死屍一般。
昨晚她們喝的如此銷魂?!
敲門聲還在堅持地響,白露整整衣服,揉揉睡眼便去開門。
門吱悠一聲響,迎着第一縷晨光,一個黑衣男堵住了門口。
她還未打招呼,邢然已經徑直從她身旁走進了院子,像進自己家一樣。他在院子裏剛掃了一眼,便瞥到伏在井邊的某具“女屍”。
邢然的衣服已經夠黑了,此時臉色都要和衣服一般黑了,他快步朝井邊走過去,一擡手便把寧君整個人拎了出來。
寧君正做着美夢,突然被這麽一拉,她不情願地拱了拱身子。可是腰上有一雙手抓的那麽緊!
她憤怒地右手一揮,只聽“啪”一聲……
在不遠處洗臉的白露都聽見了這聲響亮的耳光聲。可是寧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還緊緊閉着眼哼着。
白露洗漱好時,院子裏就已經有了争吵聲。寧君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邢然低沉的聲音時不時想起,可哪及寧君的話三分之一多。白露搖了搖頭,抱着盆從他們旁邊經過,直接進了屋。
進屋時,正遇見那一邊屋子裏,翠山一身白沙布,扶着門框正要出來看看院子裏怎麽了。
白露立刻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愣了一下,便點點頭,自己扶着門框又走回了屋子。
待外面天色大亮,兩人吵架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只能聽見寧君依稀的嘟哝聲。
白露聽着兩人不争吵,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門。剛邁出屋子,便看到不遠處的老樹下兩個人影相疊。寧君靠着樹幹,倚在邢然懷中,邢然握着她的手,低頭與她親吻。
曦光順着樹葉的間縫落在兩人身上,兩人相依的身影上罩着一層毛茸茸的光。
白露看着那無比投入的兩人,眼中也浮出笑意,終于也微微低下眼睛,欣慰而無奈地嘆了一聲。
***
不知為何,最近路引生意都不大景氣。白露在木桌子前坐了一上午,一個人都沒有,來往的捕快倒是見了不少。
中午她要離開時,卻在大門口碰到一個一直徘徊着的,穿着深藍色官服、長着山羊胡的男人。
白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見白露出來了,先是客氣地抱了個拳,随後擠着眼笑道:“是……鬼面道人嗎?”
好久都沒人喊這個稱呼了,白露晃了神,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今天都沒帶面具,跟這個名號好像不大符了……
她“咳”了聲道:“嗯……是的。”
那個男人這才又客氣道:“我就猜是您。我是這酆都府衙中的師爺,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一個時辰後,巡察府門前突然來了戴着灰色面具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提着一個木箱。
守門攔住她道:“何人。”
她似是想了想道:“給陸大人看病的。”
“大夫?”守門掃了她一眼道,“沒見過啊。為何這樣打扮?”
白露看了眼門,客氣道:“是師爺請我來的。”
兩個守門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轉身進院去請示了,另一個打量着她全身道:“等會兒啊。”
不一會兒,去請示的守門匆忙跑了回來,對白露猶豫道:“陸大人說不見。”
白露微怔,面上并沒什麽表情,随即輕輕鞠了一躬道:“嗯,麻煩了。”随即,提了提挂在肩上的木箱便往回走。
這巡查府前的小巷還挺長,她走了一會兒還未看到出口,正走着,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慢下步子,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追上。
“等等!”
她一回頭,正是剛才的守門。他氣喘籲籲道:“陸大人有請。”
白露提着木箱到了屋門前,拉了拉衣服下角,又摸了摸臉上的面具,才輕輕敲了敲房門。房門中本來似還有一陣窸窣聲,敲門聲一響,裏面也立刻靜了下來。
随後,屋內響起一聲嚴肅的聲音:“進。”
白露斂去了眉角的笑意,推門入門,只見床帏上正坐着一個淡藍色衣服的男子。她走近了幾步,目光短短掃過他的臉,而床上的人始終都沒有擡頭看她,低着頭看手中的卷宗道:“何事?”
白露的目光掃了掃周圍,看到了在離床帳不遠處,一個被突兀地扔在屋子空地上的凳子。
哦,剛才屋內的聲音大概是這移動凳子聲。她走了幾步,将那凳子搬過來,坐下後道:“手腕給我。”
陸子晟擡臉,他眉間還有些泛黑,臉色也不是很好。似是思考了一會兒,他伸出了一只手。
白露兩只手指撫在他的手腕青筋處,那裏也有些發黑。紅娘子的那毒刺還是挺厲害的。
“轉過身來。”她低低出聲。
陸子晟僵硬地慢慢轉過身去,白露在手中倒了些液體,隔着衣服将手貼在了他的後背,他頓時感覺後背一頓涼,随之而來的竟也有一種輕松感從後背傳來。
那是寧君為翠山身上的妖毒配置的解毒妙藥。
“妖毒已除,沒什麽大礙了。以大人的體質,好好休養,不出十日必能完全痊愈。”
她說着,便收拾着木箱中的東西,一副立刻要走的樣子。
陸子晟僵了一瞬,看了看她已經收拾好的木箱,突然氣上心頭,放下手中的書卷,擡頭道:“白露,你演夠了嗎。”
提着木箱的手微微一頓,“你在說什麽?”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好一個鬼面道人,你是演給我看還是演給自己看。”
白露站起身來,一身白衣幹淨而純粹,有什麽話想說卻只是垂頭看着他道:“好好休養吧。”
她轉身欲走,一雙手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體溫很涼,握着她的力氣很大。她感覺到他手心的濡濕,一瞬間竟有些走神了。
“即便這樣,你都不想解釋兩句嗎?一年前那件事,對你而言就那麽無所謂嗎?”
白露身子還背對着他,聽到“一年前”時,肩膀微微一抖。陸子晟一直盯着她的後背,她沉默了很久道:“解釋了之後呢,要怎麽樣呢,會有什麽改變嗎。對不起,日後再說吧,現在我不是很想……”她頓了頓道,“解釋。”
可是手上的力量絲毫未減,她回過頭去看他,他唇色蒼白眼中卻有堅定。
屋中靜了好一會兒,才又傳來他的聲音:“好,我現在可以不問。可是白露,我只想問你兩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這樣可以嗎?”
***
月底的時候,寧君和邢然終于成了親。
邢然對此并無太大感覺,除了一件事——他真的很不喜歡穿紅色的衣服。
但是這件事也在他看了換好紅衣的寧君後,也沒再提了。
寧君一開始其實也并未這個想法。她和邢然在一塊這麽長時間了,她也不在乎有沒有這個形式,而且,她覺得自己也不需要拜謝天地高堂什麽的。說實話,她覺得,天地和高堂,确實沒幫上他們什麽忙。
成親這件事,她最看重的,便是能在冥間衆妖女中宣示一下歸屬。這點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親事主要還是在冥間辦的,在冥間熱鬧了一晚上,淩晨時,他們在寧君和白露住的小屋裏也小辦了一下。這裏也算是寧君的娘家了。
白露被寧君從被窩中提起來時,便看到了一張不該出現在這的熟悉面孔。
她看了眼寧君,寧君笑道:“反正陸大人也是你和驚蟄在京城的舊交嘛,喜事多來些人多熱鬧。”說罷,還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翠山此時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他正貼着牆上的紅花,低頭一看,剪刀在夠不到的地方,正好白露從下面經過。
“師父,幫我遞一下剪刀吧。”
白露一怔,擡起頭,看到翠山被紅花映得也分外有喜氣。他多久沒有這樣喊過自己了。
“好的。”白露應道,拿起桌上的剪刀遞給他,笑着道:“小心。”
拜堂開始了,三個人一臉笑容地看着這對新人執手、相拜。最後,邢然輕輕捧起寧君的臉,在她額頭輕輕吻道:“生死不離。”
寧君睜開濕潤的眼睛,吸着鼻子道:“百年好合。”
唯一知道這一典故的白露突然也鼻頭一酸,她伸出手想去取一杯酒來喝,身旁的陸子晟已經拿起一杯遞給了她。
她看了他一眼道:“謝謝。”
陸子晟沒回答,仰頭也飲下一杯。白露側頭看他,在身後院中的煙花綻放之際,突然道:
“嗯。”
陸子晟扭過頭來好奇道:“嗯什麽?”
“白露,我只想問你兩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這樣可以嗎?”
“你問。”
“你很讨厭我嗎?”
“不。”
“那你讨厭跟我相處嗎?”
“……不。”
“那,你可曾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這章分分鐘虐死單身狗。。。
☆、冥婚少年(一)
三月初八,吉日。
酆都齊府的大院內,靈棚高高搭起。靈棚外,白色紙錢在空中回旋如雪花一般,棚邊白绫飄飄,隐隐約約還有婦人的啼哭聲。
打開靈棚,入眼确是一片詭異的深紅。
深紅色的蠟燭,深紅的帷帳,正中間的紅木桌上還有紅紙做的馬車、元寶和喜轎,擺在了一個上等紅木的靈牌前。
靈牌上寫着“亡子齊緒之靈位”,前面正中央擺着一柱快燃盡的香,煙霧缭繞中,靈棚外忽然響起尖銳的一聲:“新娘到!”
靈牌兩邊站着近十幾個齊府的親人,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被兩個丫鬟架着才勉強站住,手中拿着手帕還在無聲地擦着眼淚。
停在靈棚外的一座紅色喜轎的轎簾被一只蒼老的手緩緩掀開。衆人悄悄看那轎子中,寬闊的座位中并無一人,只有一塊紅木做的靈牌,靈牌旁的座位上灑滿了紙作的珠寶嫁妝。
那只手輕輕地托起靈牌,帶着它緩緩走入靈棚,小心地擺在了桌上原有的那個靈牌旁邊。兩個靈牌并排而立,被前面的香熏繞着,似乎更顯深紅。
擺放靈牌的桌前站着一個一身白衣袍子的女子,她閉上眼口中念着招魂咒。突然,靈棚中進了一陣風,那塊燃到底的香突然被卷入棚中的風折段。
一臉平靜的白露突然睜開眼,便見一個一身白衣,面色蒼白的少年魂魄,站在靈牌前,他眼底還有深深的黑色,卻一臉怒氣地瞪着白露,一雙眼睛尤其突出,不免有些令人心驚。
屋內因着陰風都不安起來,那被扶着的婦人一聲尖銳的哭聲驟然刺破了空氣,她終于抑制不住地痛哭起來。
随着“咚”地一聲,桌上那個“新娘”的靈牌也被陰風吹倒,整個桌子都開始震顫。
在衆人的恐慌中,白露顯得鎮定多了。她看着那個少年将那張靈牌拂倒,還氣憤地想将桌上的東西都拂下。
大概又是對這樁冥婚不滿吧。白露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自從上個月開始接主持冥婚的活兒,她不知遇見了多少個對冥婚對象不滿的少年亡魂。
大概是人間的婚事本就不易,何況冥婚。父母為早亡的孩子挑選冥婚對象,總是會讓那些孩子不滿意。
幾乎每次她作法的時候,經常能聽到那些少年在她耳旁叽叽喳喳、唠叨或不滿的聲音。她将那些話轉告給父母,可父母多是不怎麽聽取的。于是她每次要夾在別人的家庭沖突之中,而且還是陰陽相隔的家庭沖突。十分頭痛。
這個齊戶人家是最近來找的。齊家是酆都有名的商戶,齊家長子齊緒半年前患了肺痨而死,死的時候才剛滿十七歲兩個月。齊母夜夜夢見兒子,寝食難安,想着兒子定是早亡,在地下太孤獨,便尋思着為兒子辦個冥婚,在地下也好有個伴。
不過,現在看情況,大概又是對冥婚對象不滿吧。只是,白露念了這麽久的招魂咒,也沒看到那個新娘亡魂在哪。
屋內正值混亂之際,卻從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再一回神,靈棚的簾子已經被人猛地掀開,一群衙役闖了進來。
***
當縣令第三次問白露是否是同謀的時候,白露再次搖了搖頭。
縣令一拍驚堂木,對衙役道:“傳被害者容珠。”
白露猛地擡頭,一臉愕然。容珠?不正是那冥婚新娘靈牌上的名字?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泥土、約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便被衙役帶了上來。她跪在堂下,頭挨着地面道:“民女容珠參見大人。”
白露打量着她全身,确實是人沒有錯。她看了眼齊家的人,他們看到容珠的一瞬,眼中也露出了心虛之意。
“容珠你是何人,有何冤屈,如實說來!”
“小女乃西街義莊的幫工,昨晚被齊家人下了迷藥,醒來後竟在棺材之中,正準備被齊家下人葬在齊家少爺的墳中。”
“齊家人與你之前可有接觸?”
“……有,前幾日小女的八字生辰都被齊家人要了去。”
聽至此,白露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原來差點幫這齊家害了人家姑娘。
她被請去時,只聽他家人道已經找到了合适的亡女,誰想他們竟是想直接把活生生的姑娘變成亡女。
白露無奈地看了眼齊家來的管家,他此時也偷偷地瞟了白露一眼。
随即,白露便聽那管家道:“大人明智,我們并不知情啊,這冥婚向來都是陰陽先生給主持啊!”
縣令一聽,又立刻拍案道:“白露,你可知情?快快招來!”
白露一愣,彎腰道:“民女實不知情。”
縣令正準備再拍案,師爺此時彎腰在縣令耳邊說了幾句話,縣令面露驚色,微微思忖後,跟師爺小聲商量道:“你說這白露跟陸大人有關?那這齊家又是大戶,本大人也惹不起啊。”
師爺低下頭道:“不妨我們先跟那喚作容珠的女子商量一下……”
縣令贊同地點點頭,便拍桌道:“本案兩方各執一詞,實難判斷,待本官查明真相,延後再審!”
這麽快就結束了?白露不由一驚。那跪着的容珠聽言,更是渾身一顫。她也知這話的意思,便是沒有再審了。
公堂很快就散了,那齊家管家立刻湊上去跟縣令說話去了,三人一同往後堂走去。
容珠也早料到一般,緩緩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便往門外走。
白露目送着她,卻忽見府衙門口的朱門後,站着一個白衣的少年魂魄,正沖着門內呲牙咧嘴,似是還對這姑娘有不滿。
“真是調皮……”白露暗忖,同時,立刻走上前去到了那姑娘身旁。
容珠察覺身旁的人,側過臉去一臉警惕地望着她,白露笑道:“不用擔心,我和那齊家不是一夥兒的。”
少女仍是一臉不置信,白露也不多解釋,只一直走在她身邊。在經過衙役的朱門時,白露悄悄擡起一只手,沖着那門邊的腦袋按了下去,将那做鬼臉的少年推到了門後。
***
晚上,陸巡察來白露家串門吃飯時,又問起今天的事。
“聽說你今天去了衙門?”他說着,便把剛吃空的碗遞給了翠山,翠山接過來,又去盛了一碗白米飯遞給他。
“是啊,碰到一個大戶人家,差點害死人家大好姑娘給自己兒子陪葬。幸虧那孩子也不喜歡那新娘,一直抗拒,不然可能真的已經害死了人家姑娘。”
陸子晟夾了土豆燒雞的最後一個雞塊後道:“那你不幫幫人家姑娘,萬一下了公堂又被那齊家害了怎麽辦?”
白露的筷子“唰”地扣下陸子晟的筷子,那個雞塊顫顫地掉到了盤子中,她将那塊雞塊夾給了翠山:
“這難道不是為官者或者朝廷派來的巡察大人該擔心的嗎?”
陸子晟苦臉道:“巡察大人是被朝廷貶來的,做事都要小心的,這不,連吃個雞塊都不能,多麽落魄。”
白露聽言,将翠山面前的那盤蒜炒茼蒿菜,跟陸子晟面前的肉絲茄子換了一下,悠閑道:“陸大人要知道,要是不辦事的話,以後大概連肉絲都吃不到了。”
不愛吃青菜的陸大人:“……我就知道你今天做了這麽多葷菜是有想找我辦事,平時只能見個肉末。”
“你滿足吧,要不是師叔和邢然出去玩了,有她在,你連個肉末都吃不着。”
寧君夾肉和挑肉的功夫絕對一流,基本筷子一過,能見的肉一個都不剩。
想到那個師叔,陸子晟也有些頭疼,他夾了棵茼蒿菜無味地嚼着道:“那個齊家財大氣粗,這邊衙門确實不敢拿他怎麽辦,我也不能硬來。還是從他們家那個兒子突破吧,或是把那個容珠的八字給變變,或者找個更合适的人選。”
“短短幾天,找個更合适的有些難啊……八字也不能随便變吶。”
“那就跟那個小孩說,讓他給她娘親托個夢,說他很不喜歡那個姑娘,那齊家人總不能硬給安排吧。”
白露咬着筷子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這樣了。看來還是得跟那個少年談談。
“讓翠山去找他說呗,正好練練啊。”嚼着青菜的人又說道。
白露看了眼翠山,問道:“翠山,你要試試嗎?”
翠山點點頭道:“好啊。”
飯後,陸子晟被白露攆了回去。翠山和白露一起收拾着碗筷,寧君不在,屋內果然少了很多笑語。
翠山正低頭擦着桌子,突然道:“師父。”
“嗯?”
“你之前說欠陸大人錢是真的嗎?”
“……真的啊。”
“師父,那陸大人會成為我師公嗎?”
“……”白露手中一停,似是深思了一會兒認真道,“今晚道德經抄三十遍。”
作者有話要說: 單身狗翠山再次被虐哭在廁所。。。
話說,我也是抄過道德經的人(哭笑),是儒道課上老師要求的。。。五千多字呢,五千字(哭暈)
☆、冥婚少年(二)
一天的義莊的活兒都忙完之後,容珠擦了擦臉上的汗,坐在屋門的門檻上,用明顯寬大的袖子扇着風。
坐了一會兒,不覺中夕陽西沉,她從懷中緩緩掏出了一個翠玉的玉佩,低頭看着竟看出了神。夕陽的餘晖輕輕撫過她的半邊臉,明暗之中,她眼中的情緒亦是難辨。
她這般出神,連有人站在不遠處,她都是很久後才察覺。
白露看她終于擡起頭,微微笑道:“容珠姑娘。”
容珠起身,把手中東西收歸懷中,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又是你?”
“嗯,此次來,只是想找姑娘問些事。”
容珠看向她道:“問我?我與你不曾相識,有何事要問我?”
“是這樣的。之前我問姑娘,為何被齊家捉去,姑娘只道是八字相合,可為何沒有告訴我,容珠姑娘是與齊公子有過婚約的。”
昨日早上,陸子晟告訴她,昨日齊家人在衙門說了一件事——原來,容珠和齊家公子齊緒原先是有婚約的,兩人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當時白露聽後滿臉驚訝,“确定不是重名的人嗎?”
不過,現在看容珠并未出現訝異的表情,她心中也已大致有了答案。
“婚約?算不上婚約吧,只是兩家父母的戲言而已。他們家兒子生前那麽讨厭娶我,他死後他們卻想拉我去陪他。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想來也挺荒謬。”
“讨厭娶你?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嗎?”
容珠笑了一聲:“是一起長大,可是他确是不喜歡我的,或許也因為這樁莫名的婚約而更加讨厭我。其實,早在三年前,這場父母玩笑定下的婚約便已經作廢了。”
白露頓時想到那天少年對這門婚事張牙舞爪的表情,覺得這話應是不假。
她看了眼容珠,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眼睛也似有些失神。白露微笑道:“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吃飯。”
***
白露對容珠的印象還挺好,不管是在前日的公堂上還是此時的面館裏。
就在剛剛,所有的菜都上來後,白露剛準備付賬,只見容珠也伸出了一只手,攤開的手掌心是還沾着汗珠的兩塊碎銀。
容珠不自然地瞥開眼睛,将那碎銀放到白露面前的桌子上道:“我吃的部分我來付,反正這錢是那日齊家賠給我的。”
白露笑笑,撿了一顆碎銀,将另一顆放回她面前,便喚來了小二結了賬。
“不用跟我客氣,我好歹比你年長幾歲。而且我這付的錢也是齊家給的。”
容珠沒說話,低頭吸溜了一口面,看起來像是很餓的樣子。待她吃了好幾口,才擡起頭看着白露道:“既然齊家給了你錢,你當為他們做事,又為何要管我的事?還是你還準備勸我去地下陪齊緒?”
白露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我家中也有一個與你們年紀差不多的弟弟,我與他很久不見,看到你們多多少少會想起他。”尤其是齊緒。
當然這後一句,她沒說了,也沒必要說。
容珠喝了口水道:“我挺好的啊,只要不讓我去陪他,也沒什麽事。吃得下飯,活得下去。你有時間還不如快些給他找個合适的冥妻,省得齊家再打我主意。”
“哦?”白露随意道,那你覺得什麽樣的合适?你畢竟跟他一起長大,雖有不和,卻總是了解的。”
容珠停下筷子,嚼了幾口道:“大概就是溫柔的,可人的,個兒高一點,最好嘴也甜……總之跟我完全相反就對了。”
白露靜思片刻,好奇道:“你說的這樣細,是不是他曾這樣跟你說過這些?”
眼前的少女默了一瞬,點點頭道:“是啊,說過的。”
那大概是四年,還是五年前?具體的時間好像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個下午,他們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玩的時候,有幾個孩子就拿容珠和齊緒的婚約開玩笑。
齊緒當時大概十二三歲的年紀,已經愛穿白衣的他也有了少年的倨傲,擡起臉瞥了一眼還在用手搓着泥的容珠道:“哼,我怎麽會找容豬婆這樣的媳婦,勁兒大、粗魯,個兒矮,還不會說話。完全跟她相反還差不多。”
剛說完,面前一黑,一灘泥就這樣甩到了他白淨的臉上,褐色的泥水還在順着他的鼻梁往下淌。
“軟蛋齊緒!誰想嫁你!”
周圍爆發出一陣孩子的笑聲,他當時氣得手腳發抖,胡亂抓着地上的泥就四處甩,氣憤道:“容豬婆!你怎麽這麽惹人煩啊,我要跟你絕交!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他們認識十幾載,自記事以來,他這樣的話自是不絕于耳。他們見了面就要嗆幾句,有時還會打起來。同年齡的女孩子總是比男孩子長得快一些,容珠在十二歲以前一直是比齊緒高的,那時齊緒便一直打不過她。後來齊緒的個子突然蹿高,像雨後的筍一般猛蹿,可即便那樣,他仍是打不過容珠的。
他最常說的就是“容豬婆我要跟你絕交!”“容豬婆你真的很讨厭!”,哪一句不是真的咬牙切齒。十四歲那年,他父親的生意突然做大,他們家搬去了更大的宅子,他終于順利地擺脫了與她的婚約,自此再不願多見一面。
至此她也才明白,這份讨厭他一直帶到了墳墓中啊,帶到了奈何橋前,直至喝下那一碗忘卻前世所有的孟婆湯。
少年啊少年,你為何能夠讨厭得那麽久呢。
可是。
少年啊少年,你的名字就是不回頭啊。
***
晚上,酆都突然起了濃霧。白露從義莊回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前面白茫茫的一片,連屋子都看得不甚清楚。
已經打了戌時的更,這時的街上也已經沒有人在走動了,偶爾還能聽到鬼狐嚎叫之聲。白日繁華的大都此時猶如沉睡般陷入了死寂。
白露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只覺得寒氣撲面,凍得一身雞皮疙瘩,便靠邊站了一會兒。
霧氣茫茫中,卻似乎突然有了一絲亮光。隔着白茫茫的霧,白露不确定是什麽,只搓着胳膊看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從霧中便跑出一個人影。那盞燈籠的光映着那人影的輪廓也是模糊的,随着那燈籠的光越來越近,才顯出那人的輪廓和孤獨的燈籠光影。
他的面容越來越清晰,略微清秀而白淨的,眉梢微微地上揚,眼中帶着淺淺的笑意,一身青色衣袍被霧氣打濕,袖口貼在腕上。
“在這兒啊。”他說着,便幹脆順着剛才的步覆小跑過來,與她并排同站在一個屋檐下。手中的燈籠左右搖晃着,光芒模糊而溫柔。
“這麽晚怎麽還在街上?你不是還叫別人夜間不要出門,自己倒亂跑,你知道有多難找嗎?”
白露擡頭看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剛才碰到一個女鬼,她還說見過你,差點把我哄了去。”
“嗯。”
“嗯什麽!天怎麽突然變的這麽冷……你吃飯了嗎?冷不冷啊?”
白露張了張嘴,卻又沉默,燈籠越來越微弱的光映着她的臉。
“陸子晟。”
“嗯?”
“你敢抱我嗎?”
一瞬間,仿佛被定格了般,陸子晟眼中流光閃過,白露身子微微地顫。
“啪”地一聲燈籠落地,彈了兩下。陸子晟已經将她輕顫的身體拉入懷中,兩人均是一顫,他輕輕地用手臂将她整個環住。她柔軟的身體,微涼的體溫,就倚在他的胸口,他覺得胸前那個東西幾乎都要跳出來。
白露想,在她往後的人生千千萬萬的時刻中,或許她會像她所遇到過的那麽多人鬼一樣,為愛而憂,為愛而懼,為愛而苦,為愛而痛。可是她會永遠記住這個瞬間,她歡喜的那個少年提着燈籠從霧氣深處跑向她,衣衫被沾濕,發絲零散在額前。
可他跑向她啊,他手中的燈籠是那樣柔和而孤獨,他的懷抱那樣溫暖而溫柔。那是她的瞬間,那是她的少年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寫個小清新的青春小故事~~
☆、冥婚少年(三)
那日,白露讓翠山去找那齊家公子談談,然而他卻一直沒找到齊緒。但是翠山在齊府附近轉悠的時候,卻碰巧聽到了齊府的冥婚計劃。
“你說他們還在打容珠的主意?”白露一臉不解。
翠山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似乎還沒有放棄找容姑娘做冥婚新娘的主意。”
白露細細思索了一會兒:“難道容珠的八字和齊緒那麽配?還是她其實是難得的旺夫命?”
翠山道:“或者因為容姑娘好欺負?”
“也有可能……不過還是覺得很奇怪。”
翠山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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