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夏燦被柳清随單手攬在懷中,月色下臉色蒼白得可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方才在巨斧之下死裏逃生的人是她呢。

斧子還在不停的往前砍,一刀一刀利落又迅速。岑言在此刻壓根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夏燦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她在謝南錦的幫助下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快速的閃身躲過——

匆匆趕來的晏嬰等人見到這一幕,目眦欲裂,徐少當場便是一句經典國罵。

另一旁,在外頭飄忽了許久的茱莉亞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咻得一下沖了進來,小小的身子砸在了岑言的腦門上。

眼見着茱莉亞就要穿過她的身體,岑言身子後退一步,兩根細長的手指捏住了小家夥的後衣領。

茱莉亞轉過頭,碧綠色的大眼睛裏浮現出了一絲迷茫。但很快,這一縷迷茫消失得一幹二淨,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岑言看,“姐姐。”

岑言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心思還在巨斧之上,這會兒只能應一聲,又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以示安慰。茱莉亞騰空晃悠着兩條小短腿,紅色的裙子被夜風吹得微微撩起一角。

斧子一來,岑言身子一晃,她直接飛了出去。

岑言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伸手去拽她。然,手指從紅裙間滑過,她眼睜睜的看着茱莉亞在半空中載了個跟頭。

小家夥一雙眼睛淚汪汪的,一擡頭便看到一個碩大的斧頭迎面而來。茱莉亞呆愣零點一秒,捂住臉驚恐放聲尖叫!

尖銳的叫聲幾乎刺破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徐卿等人被這叫聲一刺激,差點當場跪下。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那斧頭在尖叫聲響起那一刻,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巨斧高高懸挂在半空中,月光照在斧頭側面,印出一張張生無可戀的的臉——

小孩子太尼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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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衆人抽搐着嘴角忍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想法下,只見斧頭慢吞吞的往後頭縮了一下,又縮一下……

仿佛有人在後面往回一步步的拖拽。

岑言眼睜睜的看着那斧頭拖到距離他們一定遠的位置,‘咻’得一下不見了。仿佛後面有無數只鬼在追它似的。

巨斧卷起的風浪将岑言耳邊的頭發吹亂,幾根落入了嘴裏,她連忙呸呸兩聲。

幾人被這出人意料的一幕驚得紛紛張大嘴巴。晏嬰上前一步走到了茱莉亞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姑娘柔軟的小肚子,說道:“別嚎了,你們這些小孩子真牛逼。”

茱莉亞松開捂住眼睛的手,綠眼睛澄澈無比,就是沒在裏面看到一滴眼淚和驚恐情緒。她模樣無辜的望着晏嬰,尖銳的犬牙卻緩緩露出來,“你不可以碰淑女的肚子!”

晏嬰目光掠過小姑娘的牙齒。完全可以想象,這牙齒在肌膚上一劃,必定會出現一個碩大口子。可他絲毫不慌——

他一個鬼,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晏嬰同志懶洋洋的哦了一聲,手指挪到茱莉亞冰冷卻柔軟的小臉上,戳了兩下。茱莉亞跟只小奶狗似的,嗷嗚一聲咬住晏嬰的手指,尖銳的牙齒狠狠刺了下去。

幾秒鐘後,她嘴唇破了兩個大洞,眼淚汪汪的抱着岑言的脖子就哭。

晏嬰抽出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指,神情欠揍的在衣服上蹭掉茱莉亞的口水,又拍拍小家夥的腦袋,飄到謝大佬的身側。

站在謝南錦身旁準備說點什麽,晏嬰這才發現自家大佬的臉色竟然出奇得難看。

晏嬰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的瞥向了岑言,又在夏燦和柳清随兩人之間轉悠了一圈。

咦,難道是岑言同志遇見舊愛,一時之間沒把持住?

不然怎麽夏燦和謝南錦的臉色都難看得好像自家對象出軌還帶着一片青青草原回來了?

現場的氣氛很詭異。

夜風穿過甲板,穿過銀白色的鐵門,拂過每個人的身子。徐卿和葉丹青這一類的普通人禦寒能力不強,立刻就被激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徐卿往葉丹青的身邊挪了挪,想了想又抱住後爸的胳膊。目光一擡卻注意到了夏燦。

事實上他們剛趕到看到夏燦和柳清随的時候是極其震驚的。沒想到這兩位白天被趕走之後,竟然還趁着晚上偷偷摸摸的摸上了船,這要是說兩人心裏沒點不可見人的小心思,真就沒人相信了。

而現在——

徐卿望着夏燦,夏燦望着岑言。

那眼神,深沉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消逝,徐卿冷得又抖了下身子。葉丹青被他拽着的手臂也跟着顫抖了下。葉組瞥了徐少一眼,沉默兩秒,在萬籁寂靜所有人甩鍋沉默下終于開口,“柳組,夏小姐,請問你們不是離開了嗎?”

夏燦嘴角勾起一個略顯尴尬的笑容,她從柳清随的懷中站出來,對着面前的幾人彎腰道歉,“抱歉,我來這裏是真的有事兒要做,所以不能就這麽離開。”

說罷,她又将視線放在了岑言身上。

岑言這會兒狀态還不錯,比起之前那生死一刻好太多了。在接收到女主的眼神時,她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淺灰色的眼中閃爍的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岑小姐,我想再跟你道個歉。剛才,我真的是情急之中才會拽住你。”

岑言沒想到對方還會在這麽多人前再度提起這事兒,她眨了眨眼睛,五官精致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夏小姐不用道歉,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才怪。

“剛才發生什麽了?”

葉丹青一看自家閨女的表情便知道有事兒發生,還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兒。他臉色立刻變得嚴肅,目光落在岑言身上之時,極其難得的帶上了濃濃的審視和壓迫。

岑言被他看得忽然有點心虛。

她和葉丹青之間也是開玩笑才以父女稱呼,但岑言也看得出來,葉丹青是真心将她看作親近的後輩疼愛的。這待遇,連徐少都沒資格。

其中緣由自是有許多——

但是每一條背後都是溫情。

岑言張張嘴,嗓子眼剛冒出一個字,謝南錦冰冷的嗓音帶着幾分譏诮響起,“回去再說。”

岑言意外看他一眼,立馬點頭。

葉丹青被兩人堵了一下,心知這兩人有事兒瞞着他,也不打算在這麽多人面前交代,只能作罷。只是轉身的那一刻,他落在夏燦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長。

夏燦身子顫了一下,又被柳清随緊緊摟進懷中。

二組三組的人紛紛離開,原地只剩下夏燦和柳清随。女生伏在男人的懷中,小聲的說了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燦的聲音沙啞,面色煞白,怎麽看怎麽惹人心疼。柳清随立刻便皺起眉,他一只手落在女生的背上輕輕安撫對方,動作格外溫柔,“我相信你。誰知道剛才是不是岑言故意朝着斧頭去的。”

只要一說到岑言,柳清随便感覺到一陣惡心從心底湧上來。他對岑言的厭惡幾乎是消除不掉的了。而這只能怪原先的岑言追男人太惡心。

柳清随低頭看夏燦,又安撫性的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清淺的吻,“不用在意她。每個人生死有命,哪怕她剛才死了,也是活該。走吧,我們挑個房間去休息。”

夏燦點頭應下。

雖然葉丹青等人并未同意他們留下,但如今天很晚了,游輪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他們也不想上上下下那麽麻煩。

五分鐘之後,被月光星光照亮的門口露出了兩個人的身形,地上沒有影子。

晏嬰靠在門板上,目光悠遠,嘴角笑容嘲諷,“柳清随這個人有點意思啊。”

季青:“有意思?你眼睛瞎了?”

“你眼睛才瞎了。”晏嬰翻了個白眼,“這家夥對待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真的狠心,還死了就死了,是岑言活該。這話要是被岑言聽到,她該多傷心?”

季青:“你想多了,傷心不至于,氣急敗壞倒是真的。”

岑言的臨時卧室內,葉丹青人高馬大地站在岑言的面前。小姑娘模樣看似乖巧的跟個小學生似的坐在椅子上,兩只小手搭着膝蓋,眼睛眨阿眨。

葉丹青面無表情:“給我說明白。”

葉丹青到底是葉丹青,嚴肅起來氣場比謝南錦都恐怖。

岑言摸了摸鼻子,在腦子裏快速的組織了語言,一股腦兒将先前發生的事兒完整敘述了一遍,只是當說到‘夏燦說她不是故意的’這句話時,她沉默了一下。

徐少戳戳她肩膀,“我覺得你有自己的意見要發表。”

岑言:“我想罵人。”

葉丹青:“?”

岑言:“好大一朵白蓮花。”

頓了頓,岑言在兩人一鬼的注視下塌下肩膀,“她一開始拽住我的确不是故意的。不過,她拽住我之後,手停頓了一下,才把我往斧頭那邊推。”

意思也就是說,一開始的夏燦的确是無心之失,但随後為了保命,就沒有無心可言了。

“我操他媽,那你還一臉不追究的樣子?岑言同志,你吃屎了嗎?她要你死!”徐少氣得眼睛通紅,使勁嗷嗷叫。

他都不敢想若是當時謝南錦不在場,岑言還能不能跟他面對面說話。

岑言:“徐少你口味挺重。”

還有,她什麽時候說過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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