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愛已成殇（二）

“小辰，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很快樂不是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何朗看着滿目憂傷的梁辰，負隅頑抗。

“就是那些快樂讓我迷失了自己，何朗，以前的梁辰不懂愛，才會陷在一段畸形的感情中不可自拔，現在的梁辰知道什麽是愛，再也不會重蹈覆轍！”梁辰望着何朗堅定的說道：“你也不用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五年之約難為自己！”

“小辰，你愛上別人了？”何朗顫抖着聲音問道，心中的痛苦起伏不定，一陣陣鈍痛不時敲擊何朗的心房。

“是！”梁辰果斷的說道，她看到何朗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下來，呵，自己這替身當得也是夠成功了。

“是小天？”何朗虛弱的問道，努力壓抑着聲音中透出的波濤洶湧的心情。

“是！”梁辰一句話說完，何朗閉上了眼睛，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梁辰看着傷心欲絕的何朗，不知道他為何也會流下淚水。

“他讓我知道被愛的感覺除了甜蜜還有安心。”梁辰悠悠的開口。

何朗睜開眼睛，萬念俱灰的感覺便是如此吧，在也沒有資格以愛人的身份站在她的身邊，在也沒有資格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她的生活。

“小辰，如果你真的愛他，我不會阻止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何朗艱難的開口。

“我想的已經很清楚了，我愛他，他也愛我，互相包容，互相尊重，這就是我想要的愛情。”梁辰對何天的感情更加清晰明了。

何朗聽着這句熟悉的話，心痛又一次洶湧而來，很久很久以前，羅莉便是如此對何仲庭說的吧。

那天的情景多次出現在何朗的夢境中，反反複複。

羅莉站在何仲庭的面前，面對何仲庭的威逼利誘，堅定的說道：“我想的已經很清楚了，互相包容，互相尊重，這就是我想要的愛情，無關金錢，何朗就是我要嫁的人！希望您能成全我們！”

當日何仲庭給何朗了兩個選擇，愛情或者事業。

當時何朗并沒有放棄愛情不是麽？他只是讓羅莉等他幾年，等他拿下大好江山，便轉身擁她入眠。

羅莉負氣甩開他的手，奔了出去，他匆匆忙忙的追出去，想着挽回羅莉的心，反倒眼睜睜看着她被卷在車輪下，生生失去了她的人。

“小辰，既然我父親能阻止我和羅莉，便能阻止你和小天。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沉默一瞬之後，何朗在度開口，自己已經失去了羅莉，真的不想在讓梁辰受到同樣的傷害。

“那又怎樣，我相信何天會和我一起面對。”

梁辰雖然說的毫不猶豫，心中多多少少也有幾分懷疑，深情如何朗都能為名利富貴放棄摯愛，自己又何德何能可以讓何天選擇自己？不管怎樣，梁辰都不會繼續留在何朗身邊，做一個替身。

何朗明白，梁辰性格沉穩，雖然外表柔弱實則內心強大，而羅莉性子浮躁，外強內弱，兩人性格本就不同，同樣的事情結局尚且不同，更何況還有同樣少年老成的何天。他們兩人對上父親，未必必輸無疑。只是，到時候自己面對兩方争執，究竟要作何選擇？

何朗沉默半晌之後，疲憊的說道：“或許，你的選擇是對的吧。”

“對與不對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必然可以做到無怨無悔。”

梁辰毫不畏懼的對上何朗的眼神，心中微痛，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從今天開始便于自己再無半分情愛瓜葛。

“小辰，你能最後陪我吃一頓飯嗎？”

何朗期期艾艾的開口。如果從今以後注定再也不能單獨陪在她的身邊，那便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吧。至少可以慰藉從今以後若幹輾轉難眠的深夜。

梁辰點點頭，何朗走過來想要牽起梁辰的手，梁辰側了側身子想要躲開，何朗投過一個哀求的眼神，又一次刺痛了梁辰的心頭，她沒有繼續掙紮，任由何朗牽起她的手，朝餐廳走去。

何朗的手掌依舊溫暖寬厚，梁辰記得他的掌紋簡單清晰，絲毫沒有縱橫交錯、雜亂無章之感，據說這樣掌紋的人做事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此刻的梁辰深以為然。

行往餐廳的路上，途徑一個原木色長廊，長廊兩邊的牆壁上不規則的挂着五彩缤紛的相框。梁辰側頭向照片望去，不出所料，照片裏果然全部都是梁辰，側頭微笑的，低頭行走的，仰頭擁抱藍天的……，一張張，一幅幅，五年光陰流轉中的梁辰就這麽朝着歲月這頭的自己嫣然生笑。

感覺到梁辰腳步凝滞，何朗轉過頭來：“這些照片……”

“不重要了。”梁辰打斷何朗未出口的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何朗臉色暗了一暗，握着梁辰手不自覺加重了力度，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梁辰心中不是沒有波動，何朗收集這些照片想來也是頗費了一些心力，只是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又何必糾纏不清。

餐廳依舊是原木色的長條桌，亞麻桌布懸在一側，四把同色木椅分列在桌子兩側；餐桌旁邊是一個書架和吧臺的組合，吧臺旁放着兩把高腳木凳，書架上已經碼放了一些書籍。梁辰記得曾經跟何朗說過，以後兩人的家裏一定要多一些書架，這樣便可以随時随地翻閱書籍，看來何朗并未忘記。

“小辰，你坐下，等着我。”何朗把梁辰領到餐廳一角的懶人沙發旁，從旁邊的書櫃中抽出一本書遞給梁辰。又從吧臺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到梁辰身側的小桌上。

何朗穿上藍色的家居圍裙，走進廚房，開始忙碌。

梁辰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随手翻着面前《穆斯林的葬禮》。曾經無數次憧憬過的生活就在眼前，冬日午後的暖陽透過窗子照在梁辰身上，翻着最愛的書，看着廚房裏忙碌的何朗，如果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也是一段絕美的辰光。

夢中的諸多細節與現實重合，梁辰的心中忍不住的鈍痛起來。全身心付出五年的感情，怎可能說放手便徹底決裂。只要犧牲一點點自尊，這些幸福便觸手可及。只是這幸福卻始終籠罩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下面，怎能不可悲、不可憐、不可恨！

梁辰閉上眼睛，努力讓心中的波濤洶湧歸于平靜。

不久之後，西紅柿混合着雞蛋的清香遠遠飄來。梁辰一個人的時候向來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本就饑腸辘辘，又經過了這麽久的腦力勞動，早就已經身心俱疲。何朗輕聲輕腳的走過來，牽起梁辰的手，把她安排到餐桌上坐定。

梁辰看向餐桌，一碟西紅柿炒雞蛋、一碟蔥燒豆腐、一碟涼拌黃瓜，兩人面前各放了一碗青菜肉絲面。簡簡單單的菜肴讓梁辰的心念再次大動。

何朗微笑着看向梁辰：“小辰，都是你曾經最愛吃的。”

都說相由心生，梁辰此刻的笑靥應該也算如花了吧。只是在如花的笑靥背後也是堅不可摧的決斷。

梁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最後一餐。吃完這頓飯自己跟何朗便毫無瓜葛了吧，哪怕他是何天的哥哥，以後也會盡可能的不複相見了吧。

面條的味道一如從前，梁辰想起作為濱海人的何朗向來不喜歡吃面，可是面食确是梁辰的最愛，何朗便一門心思的鑽研了看似最簡單的青菜肉絲面。只是不知道，這面是不是也是羅莉的最愛。

想起自己正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享受着何朗的關懷，梁辰便不自覺的厭煩起來，口中的食物也變得味同爵蠟。

“這些菜也是羅莉愛吃的吧？”梁辰放下筷子，輕聲問道。

梁辰看到何朗的眼神中有一抹悲痛一閃而過。

何朗心中百般計較，自己應該果斷放手不是麽？讓她就此以為，自己從來都是以羅莉的名義愛着她。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幸福。

何朗的沉默在梁辰看來便是默認，梁辰心中的厭煩和哀傷便又漲了幾層。早就知道的答案，又何必自取其辱。

“我居然絲毫未曾察覺。何朗，你隐藏的真好。”梁辰冷笑，剛剛泛起的漣漪，恢複平靜。

“我該走了。謝謝你的款待。”梁辰拉開凳子，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小辰，再陪我坐一會不行麽？就一會。”何朗緊走幾步，抓住梁辰的胳膊。

梁辰用力甩開：“何朗，我求你不要碰我，我覺着我自己特別悲哀。我真後悔認識你！”

何朗心中的哀傷層層泛起，直锉的心房一陣陣絞痛。這是自己種下的因，什麽樣的苦果都是自己應該承擔的。

梁辰跌跌撞撞的跑出廚房，跑出走廊，跑到門口，一路未停止逃跑的步伐。她想盡快逃出這個地方，她怕繼續沉迷在何朗的眼神和溫暖中，自己會抛棄尊嚴，抛棄何天，抛棄世俗的約束，留在這一方天地享受不被接受的二人世界。

何朗想起此地偏僻，梁辰一人怕是無法安全離開，便連忙追了出來。

梁辰推開何朗的家門，便看到何天斜斜的倚在車旁，呆呆的盯着房門的方向，看到梁辰的一瞬間愣了一下，站直身子，卻依舊是一副酷酷的表情。

“小辰！”何朗終于追上了推開房門的梁辰，一句話喊出口，便看到站在對面的何天。

－－－－－－題外話－－－－－－

大覓已瘋！好艱難的抉擇。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