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番外一 Le bien qui fait mal

Le bien qui fait mal

冗長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光。

——《白夜行》

“你對痛覺的反應不太正常。”米諾斯說。也許是先天的,又或者是後天原因,他需要知道,來确定下一步治療的方案。

“我曾接受過審訊訓練。”雅柏菲卡回答。

這意味着無數的暗傷和後遺症,一種莫名的力量攥住了米諾斯的心髒,讓他無法在那份記錄上寫下任何語言。

做些什麽來緩解這種異常,他命令自己的理智,不要有感情。

不要心疼。

米諾斯不動聲色地将筆放下,一邊拉掉脖頸上的領結來緩解被壓抑的呼吸,一邊站起身。

“你的訓練中,有關于性的嗎?”他問,帶着難以掩蓋的譏諷和怒氣。

很好,請繼續傷害,像你希望那樣。

“……并沒有,宗教法和身份都不允許。”秀氣的眉峰因為他冒犯的問話而皺起,但還是誠實地做了回答。

肉體的歡愉會緩解心中的渴求。

“宗教法已經失效,”米諾斯欺身過去,挑起對方一縷長發,暧昧地印上吻,冰涼柔順的發絲沾染了手指的熱度,将發間的淡香蒸染得更為明顯,一縷一縷地滑過鼻尖。“殿下,如果你落入敵人手中,他們可不會放過你這樣的美人。”

“情欲可是男人最大的弱點。”手指毫無阻礙地解開馬甲上的排扣,布面的圓扣從指尖上滑過,如同開啓一扇禁忌的門。

“我想你在戰鬥課中應該學過,閉眼感受周圍的環境。”米諾斯解下雅柏菲卡的領巾,蒙住那雙藍色眼眸,被不含感情的清澈目光盯着,太難以下手。

“嗯。”

“因為剝奪視覺後,其他感官會變得更加敏銳。”他将人推到在床上,鐐铐的鎖鏈穿過床頭的立柱,原本是用來防止自殘的工具此刻派上了用場,鎖落下,鑰匙被抛開。拷在床笫之間的美人,被剝奪視線的受難天使,獻祭于惡魔的純潔祭品。

襯衣的下擺從褲腰中抽出,米諾斯沒有耐心和那些珍珠紐扣浪費時間,手上稍一用力,紐扣四散飛去,彈落在地不知滾向何處。掩蓋的軀體暴露出來,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此刻卻難以抑制本能的沖動,從腰線撫上胸膛,掌心之下的肌肉反射性地繃緊又還原成柔軟,帶來奇異的滿足與快樂。

你應該摧毀他,他是伊甸園的智慧果,令人堕落的本源,一個聲音說。

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不,他是你的痛苦,也是你的救贖。

胸膛上的兩點被揉捏得硬挺,身下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在舌尖掃過左側的凸起時,出現了一聲短促的氣音,像是被強行掐斷的喘息。

手沿着胯骨的凹線撫下去,剛觸到褲邊,一股大力猛地襲至,将他掀翻于床。

“情欲是男人最大的弱點,嗯?”領巾遮住了眼,嘴角挑起的弧度以及壓制在咽喉的手臂,緊繃的肌肉昭示着下一秒就能折斷脖頸的爆發力,仿佛剛才的表現都只是僞裝。

那份記載上的診斷結論驟然跳入腦中:情感缺失,具有攻擊性。

“我不是你能夠狩獵的對象。”傲慢的語氣。

比起聽話的木偶模樣,現在這危險的姿态更迷人,寶石打磨後般的豔光四射,征服的欲望如電流般竄過身體,帶來戰栗的快意。

“法官大人,你硬了。”卷起的小舌音致命的性感。

這樣緊貼的距離,身體的變化誰也瞞不過誰。

“我要求契約最後一條。”米諾斯不緊不慢地說,從容自若。

“可以。”

壓制于身的骨節寸寸彈開,肌肉逐漸放松,手臂松開桎梏,米諾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被暴力鎖喉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有攻擊性,在可自控範圍內。

“手。”從鐐铐中掙脫,無非就是将手骨強行錯位,同時用來抑制性欲。捏住不正常扭曲的手腕,微微一錯便将關節掰回原位,順手的輕揉用來緩解疼痛。“不願意就直說,我還不至于強迫你。”

別傷害自己。這樣的話說不出口,也不想被知曉。

“既然都是男人,你怎麽猜不到我想要什麽呢?”誘惑的低語,十指交纏,膝蓋頂入雙腿之間的迫近,像是被層層包裹起的劍鋒,隔着劍鞘的溫柔挾制。

無力的威脅。米諾斯抓住襯衫的衣領扯低籠于上方的身軀,輕舔一口凸起的喉結,說道:“我比你更了解人體,你不想第一次就弄得像兇殺現場,對吧?”趁雅柏菲卡猶豫,一個翻滾将人帶入身下。

“放松。”抓起那只受傷的手腕于唇邊親吻,米諾斯說。強摘的果實刺激但澀口,哪有自願獻上的甜美惑人。

不服氣的一聲冷哼,但卸掉力道的四肢已經表明了雅柏菲卡的态度。

最後的遮蔽被除去,手指與親吻撩撥着情欲,護膚的精油傾倒于身,蒸騰着舒緩的香,讓人頭腦昏沉,被本能所支配。

手指沿着脊椎尾端的凹陷滑入雙丘之間的禁地,在精油的幫助下,探入指節并沒有遭受太大的阻力,緩緩地摸索着,尋找那個讓人快樂的點。

“說點什麽,我想聽你的聲音。”對方大概不會在這場性事中發出呻吟,那麽,換成其他的也好。

“我愛你。”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自然。

像是有什麽在心髒和大腦中同時爆開,混淆思想,令人暈眩。這一定是欺騙,凡爾賽式的禮儀,政客的謊言,男人在床上說的話,算不得數的。米諾斯報複性地擠入兩指,推入更深處。手指将絲綢的床單抓出了褶皺,身下之人卻依舊保持着無聲的狀态,連呼吸都努力保持着平穩,比起歡愛,這更像一場較量。

“再說一遍。”飲鸩止渴的甜蜜,卻讓人欲罷不能。

“我愛你,我的界限,我生命中的光。”最後一個音節變成了模糊的悶聲,咬緊的甬道無法說謊。

“真讨人歡心。”

指腹按壓和輕戳那處嫩肉,手指的抽插漸漸夾雜上黏滞的水聲。腸壁火熱而柔嫩,內髒也應該是同一般的熱度,如果此刻剖開他的胸膛,用手去感受心髒的跳動,是否也是同樣的滾燙和柔嫩。

這種渴望從未如此強烈。

如果不是因為愛,以對方的驕傲又怎麽可能為自己展開身體。太過貴重的感情,比謊言更難承受。

情難自禁。

情難自禁。

又為什麽要自禁,理智與激情何須分辨,他應該追尋本心為此放縱,因為愛情啊,如此熾熱,如墜地獄,焚盡一切。

“我也愛你。”在進入前,米諾斯說。

肉體碰撞,四肢交纏,欲望燒得理智全無,愛撫和親吻失了輕重,都像是要将人揉入身體內融入骨血之中的用力,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下體猛烈撞擊,每一次都想進入的更深,将自己的味道和印記刻滿身下的軀體,抵在小腹的硬物不用安撫也被逼迫出透明的前液,分開的唇舌連着銀絲,汗水和情欲混雜,共同癫狂沉淪。

他應該折斷對方的四肢,占有囚禁,獨享這份美味,又應該展開漆黑的雙翼,守護這獨一無二的珍寶不遭受傷害。

“難受。”微啞的聲音為米諾斯帶回幾分理智,身下之人臉頰緋紅,連胸膛的皮膚都染上了一層紅暈,領巾上的深色水跡,不知是汗還是淚。

“前面?”畢竟是男性的軀體,前端的快感更為明顯,不是用來性交的器官很難達到頂峰。米諾斯放緩了速度,抵着敏感帶碾動,引來對方急促的一聲抽氣,環抱于背的手指猛地收緊,輕微的刺痛讓感官更為興奮。

“嗯。”慵懶的鼻音。

“要我幫你嗎?”無法拒絕眼前這般的美景,乞求放話語不可能從對方口中說出,不如彼此坦率幾分。

“要。”

這大概才是雅柏菲卡開始話題時的打算,共處了幾年,對于政治式的拐彎抹角算是勉勉強強能理解八九分。他大概是失去理智了,竟然覺得理直氣壯的語氣也變得可愛。

米諾斯笑着去吻他的唇角,握住那根同樣尺寸可觀的性器,指腹沿着表面的經脈滑動,撸到頂部時,還壞心地用指甲劃過冠溝,繃緊的肌肉隆起的弧度異常漂亮,籠着一層薄汗,襯得皮膚晶瑩剔透,連下面都絞緊讓抽插變得困難。薄唇微啓,喘息着卻将所有聲音扼殺在喉嚨深處,被送至頂端時也只發出一聲破碎的氣音,只是這種隐忍的狀态更讓人想要狠狠欺侮一番才痛快。

米諾斯一口咬上對方的右肩,腥甜的鐵鏽味彌漫在唇舌間,猛地加快動作,每一次都像要将對方撞散的大力,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直到弄得掌中把玩的性器又斷斷續續射出一波餘精,才頂進最深處釋放,抽出還未疲軟的硬挺,米諾斯細細地吻着蒙上一層薄汗的白皙肌膚,待心跳漸漸平複,情欲又蠢蠢欲動,他暗示地摩挲緊實的腰線:“再來一次?”

原本停在背部的手滑下扣住腰側,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米諾斯推進床鋪,一絲不挂的美人附身而上,蒙住眼的領巾被扯掉,帶着紅痕的眼角和一點淚痣妖豔惑人,那雙藍色的眼睛專注而堅定,幾乎要将人溺斃在在內,沙啞的凡爾賽口音挑過舌尖,帶着幾分倨傲:“我學會了。”

番外二

釣魚

“陛下在湖邊釣魚。”米諾斯剛下馬車,莊園門口的守衛便禀告道。

米諾斯當初在普羅旺斯區所準備的莊園,距離雅柏菲卡的城堡并不算太遠,周末和法定的節假日裏他都會回來,風雨無阻。在巴黎的住所不過是暫時的栖息地,方便上班的住宿場所而已,因為有那個人在的地方,才是最後的港灣。

“嗯。“米諾斯簡短地應過一聲,将手提的行李箱交給來迎接的管家,擡頭看向數月沒見的府邸。三年一度的修法議會,導致數月沒有周末的加班,不過随之而來的一個月補休期,還算差強人意。

初夏的野玫瑰叢長得更加茂盛,已經爬滿了半棟建築,當初園藝師用了些法蘭西玫瑰來裝飾花籬,蔓延開後雅柏菲卡也沒叫人修剪,現在都長成玫瑰樹的規模,再等幾年,他們的莊園大概就要變成睡美人的荊棘城堡了。

國王陛下精通一切統治的手段,但在日常生活上,近乎無知。釣魚這項技能,還是米諾斯上個夏季教給他的。淡水中的魚類,因為多刺和腥味,并不會擺上貴族們的餐桌,只有潦倒的平民才會捕來充饑,混合着粗糙的谷物熬成粥,打發過一餐,但捕捉和食用而粘上的魚腥味,會引來他人的竊竊私語和嘲笑,去除身上味道的習慣也是從那時養成。當初用來生存的技能,教給雅柏菲卡後,成了對方消遣時間的最常用方式。

将行政權完全交付內閣後,除去外交和節日致辭,國王陛下幾乎不會離開普羅旺斯,過着隐居般的生活,随着王儲的成年,不太重要的節假日和需要遠行的外交工作也逐漸轉移過去,因此變得更為清閑。反倒是米諾斯,作為法典的主要撰稿人,每次遇到有争議的庭審和三年一度的修法,都必須到場。

曾有一段時間,巴黎的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傳言米諾斯聯合長公主軟禁國王,最終謠言不攻自破,銷聲匿跡。其實他們離真相并不遠,國王陛下在莊園內的一切活動,以及起居和飲食,都在精密而嚴格的控制下,卻不是為了權力,而是治療。

少年的經歷和動亂的時日給那具身體留下太多隐患,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浮現,國王陛下的精力和健康已經大不如從前,特別是在冬日裏,一直被嚴寒帶來的病痛困擾,還在巴黎的那幾年,每個冬天都是米諾斯最厭惡的時節。

莊園鋪設了地暖,隐藏在牆壁和地板下的銅管,在北風剛來的時候便會通上溫度适宜的熱水,不會有燃燒炭火的煙塵和幹燥,連纏繞在建築上的野玫瑰在冬日裏也會如春天般盛開。不外出的冬季,除去例行的劍術練習,大多數時間他們僅僅只是待在一個房間裏做各自的事情,偶爾有訪客來打破寧靜,或是長公主和王儲來小住,莊園才熱鬧幾分。

湖泊位于主體建築的東側,包裹在橄榄林的綠蔭中,米諾斯穿過莊園的前花園,不同于路程中的匆忙,那股強烈想要相見的情感在抵達莊園的那刻突然消失殆盡,變成了緩解旅途勞累的輕快,像初夏的微風般怡人。

本以為安安靜靜在湖邊釣魚的人與侍衛傳達的信息有些出入,湖邊多了些不速之客,米諾斯能确認這個月賬單上多出來的那筆不起眼的飼料開銷源頭了。

雅柏菲卡也發現了他的到來,歡快地向他招手,“米諾斯!快過來!我養的天鵝回來了!”

會攆人兩條街的天鵝嗎?

拒絕。

米諾斯頓時就止了腳步,那幾只優雅漂亮的白天鵝,就同它們的飼養者一樣,美貌之下極具攻擊力。國王陛下自從開始過上退休生活,原本隐藏在層層僞裝下的天性也逐漸冒出頭來,其中就有大寫的惡作劇和記仇。他現在不确定是前者還是後者,還是兩者都有。

上次在家還是早春正寒時,離家前一晚他們玩了幾局撲克來打發時間,雅柏菲卡習慣記牌和算牌,為了不輸掉最後一件衣服,米諾斯用了些小手段,不知道對方是發覺了還是沒有,政治家們行事總是彎彎繞繞,一不注意就會踩進坑裏,而且某人介意起來,更是一個坑套一個坑,繞過一個,搞不好會踩進另一個。

非常具有挑戰性。

見米諾斯不過來,國王陛下便繼續喂天鵝,釣竿孤零零扔在一旁,看他這三心二意的樣子,估計也沒釣到什麽魚。等他喂完天鵝,米諾斯見那些鳥游向湖心,才慢慢地走上前,撿起地上的釣竿,不出所料,魚餌已經被吃得一點不剩。

雅柏菲卡掬了些湖水洗手,見米諾斯拿起釣竿,便說:“我似乎沒有天賦。”

遮陽傘下魚桶裏,只有一汪清水。

“又不吃,釣上來也沒用。”話雖這麽說,米諾斯當下就決定回去後吩咐管家減少喂魚的次數,餓上幾頓,再差的技術也能上鈎。

國王陛下每天上午都還保持着劍術與騎術的練習,身材一如既往的勻稱,淺色的長發柔順而帶着光澤,嘴唇已經恢複了健康的淺粉,只是吻起來還有些偏涼。

“英國人在研究蒸汽機車,也許你以後來回會更快一些。”淺吻過後,雅柏菲卡說。

雖然不怎麽離開莊園,國王陛下對歐洲大陸上發生的事情也不陌生,他手上那支情報隊伍,米諾斯隐隐能摸到些痕跡,但從不越界過問。

“可以先鋪設一段試試。”米諾斯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大步改變,人民思想的覺醒與日新月異的科技所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連同行政規章和法律都要時常調整才能滿足國家的需要,對于這些新事物,與其觀望不如嘗試後再下結論。“在礦區那邊。”私人的礦區內,能有較好的保密性,比單單作為客運更加實用。

“好。”在自家莊園中,雅柏菲卡穿得極為随意,簡單的襯衣和長褲,卷着袖子,領扣也未扣上,除去衣領的兩道金線繡織的鳶尾花和手指上家族的戒指,便沒了其他裝飾。“回去吧。”

他出來釣魚時也沒帶随侍,自己卷了魚線拿起釣竿,米諾斯倒掉水,拎着空桶随他往回走。

“我有一個月的假期,你有沒有什麽安排?不用一直呆在莊園裏。”米諾斯說。他們沿着林間的小路前行,橄榄樹正是花期,從碧綠的枝葉中垂下白色的花序,微風中帶着清香的味道。

“我收到了一些邀請函,有城市的慶典和私人的沙龍,您想去嗎?”離開了政治中心隐居在領地內的雅柏菲卡,還保持着舊日的措辭習慣,在交談中使用敬稱,而去除階級特權後的法國,早已不再使用這些詞語。

國王陛下太久沒有離開目前的生活環境和交往圈了。

“回去看看再定。”米諾斯換了只手拎桶,不着痕跡地握住雅柏菲卡随着行走擺動的左手,與米諾斯手上一對的家族戒指,裝飾的碎鑽握在手心中有些硌手,卻又不想放開,很奇妙的感覺,像是這初夏的陽光,林中的樹蔭,和空氣中橄榄花的香味。

“我們可以去馬賽,不用告知侍官。”雅柏菲卡說,“我手上有一份來自馬賽的邀請函,提早一些出發。”每次正式的出行,都需要待在馬車內,按部就班講話和被參觀,不免有些乏味。

“偷偷摸摸擅自行動?”米諾斯警覺地反問道,國王陛下的日常時間安排,都經由侍官之手,不告知侍官,明顯就是私下的行為。普羅旺斯區最大的港口城市,無數的商船和外來的人口,碼頭上魚龍混雜,每年治安案件一直高居榜首,這個選擇對于已經上了年歲的侍官來說,過于刺激。

“去馬賽而已。”雅柏菲卡說。

他們經歷過刺殺與戰争,相比之下,去馬賽确實算不上什麽,如果一個國王在自己王國內都無法保證安全,才是最大的諷刺。

“可以。”最終米諾斯說。除了記仇之外,國王陛下還有一個明顯的缺點,固執。反對也不見得有什麽效力,總比讓他單獨行動得好。

等夜裏回到主卧,就寝前侍從們都退下後,雅柏菲卡從床頭的暗格裏拿出邀請函,兩周後的城市慶典,準備幾天出發,在侍官發現時正好能用慶典的名義掩蓋過去。“幾個月前我買了四匹不那麽起眼的成年馬。”

這件事米諾斯倒是知道,國王陛下的馬廄裏,用來拉馬車的都是昂貴的純血統馬,連毛色都是統一的純白。複活節前雅柏菲卡有一次全國各區的巡視,而采買了幾匹耐力好的雜交馬,賬單上都有記錄。同樣記錄在案的,還有些簡潔的衣物,柔軟的棉布裁剪而成的,便于勞動的樣式,供國王陛下在莊園休閑時穿着,就像今天那身,拆掉領口的金線刺繡,便與小資産家庭目前流行的打扮相差無幾。

種種線索都表明,國王陛下早就做好偷溜的準備了。

所以這壓根就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要是我反對,你打算怎麽辦?”米諾斯拿住雅柏菲卡捏着邀請函的手,将那張噴過香水的紙帖丢回暗格裏,米諾斯讨厭那股濃膩的甜香掩蓋了雅柏菲卡身上原本的香味,況且想到這人有可能撇開自己獨行,就不怎麽高興了。

“也只是早幾天和晚幾天的區別,您難道不想和我有一次雙人的旅行嗎?”對于米諾斯欺身而上的舉動沒有任何抵抗,雅柏菲卡只是擡眼反問。

等他說完,米諾斯猛地吻上他的唇,而且收到了回應。太久未見的思念,通過親吻和愛撫表達出來,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而是身體力行地證實對對方的強烈渴求。

他們之間,只缺少一個儀式,手上一對的戒指,和身側的位置,均是和教會及議會所抗争得來的權力。世人所羨豔的法蘭西玫瑰,在夜晚裏只為他一人盛開,豔麗而熾熱。

“我記得我已經還清了欠債。”剝開睡衣,國王陛下還有幾分不服地提醒。

日常生活裏,身為同性最多的争執便是在床上的主動權,兩人都不肯退讓,只能按照公平的方式計數輪流,只是國王陛下每次都是平時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作風,往往一晚過後,需要數次才能還清。

“你沒有節制。”縱欲傷身,米諾斯不打算再放任他這麽胡鬧下去。

“您讓我沒有節制。”雅柏菲卡的反駁來得極快,甜蜜而暧昧。

“狡辯。推脫責任可不是國王應該有的行為。”米諾斯手上壓制的力道絲毫不松,說道。

出千也不應該是一個法官應該有的行為,想起數月之前那場牌局,雅柏菲卡突然覺得有些口渴,反射性地舔了舔唇。反正遲早能吃到,也不用計較這一晚,心下一衡量,便微笑着說:“那您請。”

結果第二天上午,侍官來過兩次,兩人才慵懶地起身。

“您不該因此晚起。”侍官将熨燙後的報紙遞給雅柏菲卡,低聲規勸。

昨夜的瘋狂直至淩晨,結束後沐浴時侍從們更換過床褥,發生了什麽确實瞞不住侍官。法官大人稍稍一逗反應就特別可愛,難免有些撩過火,即便休息了一晚,酸痛也透過遲鈍的感官傳遞上來,雅柏菲卡一抖手攤開報紙浏覽起新聞,輕描淡寫地說:“他沒有節制。”

還在漱口的米諾斯,一口水嗆進了氣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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