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狼心守護神8

疾風驟雪席卷了整座塞納雪山,呼嘯而至的暴風雪猶如一道催命符,驅使所有塞納部民對于這個少年,生出不滿與怨念。

褚辭說完自己的訴求,就神色平靜地注視着朗恩的眼睛。

朗恩的墨色長發落了一層又薄又透的雪花,像是一座冰封的雕塑般一動不動。

湛藍色的瞳眸彌漫上一層暗色,周身的低氣壓像是在醞釀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暴。

他的小東西,躍躍欲試地想要觸碰他的底線。

神壇上的格納神司将躁動的部民安撫下來,不緊不慢地請示了一下首領大人。

得到暫停大典的許可後,格納這才不緊不慢地踱步到褚辭的眼前。

绮麗的眼底薄涼如水,語氣中帶着毫不遮掩的興味:“未成年,塞納向來是個講道理的部落,你說讓首領放了這個小祭司,有什麽理由嗎?”

褚辭不卑不亢地瞥了格納一眼,順帶将“目無尊長”這項罪名貫徹落實一下:“我在跟首領說話,不是你。”

神壇之下一片“嗡嗡嗡”的嘈雜聲,有人匪夷所思地小聲讨論着,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不勝唏噓着。

這孩紙要完。

而同樣被褚辭的“豪言壯語”驚呆的班森和小雪狐,若不是被奧布裏家那只黑蝙蝠張牙舞爪地束縛着,早就“吱哩哇啦”尖叫着,把這個到處闖禍的家夥強行拖走。

格納聽到如此狂妄無禮的話,先是一怔。

旋即挂上了慣有得體的微笑,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已然籠罩上一層蓬勃的殺機:“哦,是嗎?”

褚辭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再亮出巧舌如簧的爪牙,破風聲從頭頂襲來,頃刻間就被一柄刺骨的冰刃劍掀翻在地!

“嘭”地一聲,少年瘦弱的小身板被摔在了地上,使得剛剛降落的小雪花揚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雪霧。

朗恩收回手,墨色長袍被驟然暴起的異能吹得“呼呼”作響。

格納詫異地看了一眼突然出手的首領大人,眼底閃過詭秘的笑意。

如果剛才不是朗恩親自動手,他還真的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未成年。

朗恩的出手,既在衆人面前保住了格納作為一個神司的威嚴,同時也悄無聲息的維護了褚辭。如果格納親自動手,褚辭一定不只是摔個跟頭這麽簡單。

格納用舌尖輕抵了下唇角,他覺得首領大人,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不等褚辭從地上掙紮起來,朗恩再一次将人提到自己面前,斑駁的眼底預示着忍耐即将告罄,低沉的聲線散發出濃郁的怒氣:“你是不是沒弄清楚你的身份,需要我給你重複一遍嗎?”

哪怕是處于這樣的弱勢,褚辭那張伶牙俐齒的嘴,仍舊尖銳刻薄:“我......知道啊,不就是屬性未知的外族人嘛......活着的原因就是.....如果我是個祭司的話,說不定有利用價值......”

少年猶如的一顆力量薄弱的軟草,不斷侵襲而來的飓風将他懸于半空的雙腿刮得搖搖晃晃。

朗恩用散發着寒意的目光,警告褚辭不要再試圖激怒他,而少年卻毫不畏懼地回視,堅定而執拗。

朗恩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獸,脾性雖然乖張,但心裏有個度,做不出越界的事。

但現在褚辭在“血祭”這樣至關重要的場合上肆意胡來,讓他覺得既新鮮又懊惱,同時生出被人掌控的煩躁。

是不是之前太過放縱了?

對于這樣不識好歹的小東西,想要征服的欲望油然而生,男人的五指情不自禁的用力,恨不得打斷他的手腳,從此用鐵鏈結結實實地綁在床上。

奧布裏适時地跪伏在地上,恭敬地試圖打破僵局:“首領,褚辭他還是一個未成年,許多規矩不懂。您,先把他放下來吧。”

“轟——”

又是驚天動地的一個悶雷,空氣中的溫度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駭人的程度,飄落的雪花凝結成堅硬的冰雹,“撲簌簌”地砸落下來。

越來越惡劣的天氣使塞納的部民躁動不安,神壇下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首領,請先放過那個未成年吧,血祭大典不可耽擱啊!”

褚辭瞪了一眼冷出滿臉冰渣渣的首領大人,艱難地掙動了一下,凝聚心神質問系統:“我......擦,為什麽還沒有加分?”

【程度不夠。寶貝,既然暴露了自己是個桀骜不馴的小野馬,就別端着了,倒是脫了缰狂奔啊~】

褚辭沒好氣道:“你還有臉說!我如今被首領大人抓在手裏,如何酷炫狂霸拽地砸場子?”

然而下一秒,朗恩将褚辭随手扔到了一邊,沉聲發布命令:“血祭大典繼續進行!”

被滲透進骨縫裏的寒風幾乎吹成了雪人,葛蘭哆哆嗦嗦地發出悲涼的抽泣聲,一雙紅腫的眼睛帶着求助的目光,環視着周圍。

然而神壇下的部民——那些在他年幼時,給過他糖果的叔叔阿姨們,此時卻在風雪中猙獰着面孔,近乎癡迷的齊聲請求着處死他!

葛蘭苦笑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還是逃不過一死啊。

他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小老師奧布裏,又看了一眼将他從雪山上帶回來的褚辭,輕柔的暖流流進心房,死就死吧,挺值的。

格納将虛空手杖高高舉起,又開始念叨起那些鬼扯的東西。

褚辭蜷縮在地上悶咳着,被自己這幅病病殃殃的樣子氣得臉色雪白。

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趁着因為疼痛而清明的神智,奮力飛撲到葛蘭的身前!

“唔——”

銀色的魔力光波直直地射進褚辭的肩膀,腥紅絢麗的血花驟然綻放,少年發出輕輕地一聲悶哼,搖搖欲墜的身體完全憑借着絞刑架的支撐。

朗恩目光一滞,頃刻間面色劇變。

【哇,首領大人,翻!臉!了!清新值:3分!】

葛蘭回過神來,吓得魂兒都要散了!

他劇烈地掙紮起來,直到看見褚辭狼狽地沖他一笑,這才“嗚嗚嗚”地開始哀求起來:“別管我了......求你......你別管我......”

朗恩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形如疾風般落在褚辭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緊咬着牙關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受傷的少年揚起小臉,嘴唇已經白得像是透明的羊脂玉,口吻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既然今天必有一死,我願意替他成為祭品。”

仿佛聽到了非常荒唐的謬論,朗恩的面色愈加陰沉可怖。

一陣沉悶無情的輕笑聲從男人的胸膛裏發出,驟然爆發的音量讓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你憑什麽代替他?血祭的祭品必須是心火純淨的祭司!你是嗎?”

不等褚辭再說出什麽能夠氣裂他肺腑的話,男人猛然将褚辭提起來狠拍在絞刑架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就這麽想死?為了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朗恩越來越看不懂褚辭了,隐約間他知道褚辭的某些行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現在竟然到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生命的地步!

想到這裏,男人的大腦就被滔天的怒氣占領了,無情的本質讓他覺得少年的行為不可理喻,他竟然要為別人去死?憑什麽?

褚辭就像是他捕獵到的獵物,他擁有這個人的所有權,是生是死也都必須是由他來決定。

少年兩耳都劇烈地鳴響着,搖晃的視線也是一陣陣發黑。

可是大敵當前,作為主角的他怎麽沒骨氣的昏過去?

褚辭擡起手在受傷的肩膀上戳了一下,疼得他手腳都跟着開始抽搐。

不過借着這股子疼痛,他也終于有力氣火上澆個油,錦上添個花了。

少年強撐着腦袋,口吻帶着輕蔑地再度出擊:“您不懂吧......這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那種......東西,您有嗎?”

朗恩的眸底登時變為野獸才有的豎瞳,褚辭的字字句句徹底令他的理智崩潰!

男人從未在任何人面前現出過獸型,他将自己包裹上一層人皮,竭盡全力地想要和周圍的雪族一樣。

但褚辭的意思昭然若揭,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個無情的異類。

這樣的想法,令他生出面臨絕望時才有的殘忍和冷酷---

朗恩仍舊用一種恨不得将少年扒皮抽筋的眼神盯着褚辭,另一只手卻悄然間劃出個殘忍冷冽的弧線——

電光石火間,“噗——”的一聲,那是冰刃刺入肉體的聲音。

肆虐的狂風突然偃旗息鼓,神壇之上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一道小小的身影疾馳到絞刑架前,奧布裏帶着驚慌的抽噎聲在褚辭的身後的響起:“葛......葛蘭!你堅持一下,我......這就救你......”

濃重的血腥氣絲絲縷縷地竄進褚辭的鼻間,他渾身顫栗地緩緩轉過頭。

只見葛蘭面色灰白,頭顱毫無生息地垂在胸前,心口處又一個猙獰的血洞,仍舊在不斷地“汩汩”往外冒着鮮血。

朗恩那個怪物......竟然真的殺了葛蘭!

男人緊抿着唇角,冰冷的語言徹底地将兩人的關系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現在他死了,你還要怎樣?”

少年蒼白的面孔好比一碰就碎的精美玉瓷,泛着水光的眼角有種覆滅的美感。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間覺得無話可說了。

滾燙的眼淚成串的滾落下來,難以言喻的歉疚感侵襲進骨髓。

如果不是他故意激怒朗恩,也許葛蘭就不會死。

幾個侍衛急匆匆地從人群中沖進來,戰戰兢兢地插話進來:“首領......半獸人部族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新的領頭人,咱們從南邊運來的糧食全部被劫!”

朗恩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少年溢出眼角的淚水令他有些喘不過氣,混沌的大腦像是被重錘敲打着,一抽一抽地疼。

格納對于朗恩和褚辭的僵持,倒是喜聞樂見,先是揮手讓侍衛下去,緊接着影帝級別的演技瞬間開始狂飙:“首領,既然這個祭品已死,那我們只好重新選拔一名心火純正的祭品了。”

有什麽東西自心底生根發芽,紅發男子目光灼灼,像是嗅到了白撿來的契機。

朗恩将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的褚辭扔到了班森的背上,微揚起鋒利的眉,心不在焉地問道:“什麽選拔?”

“三日後,在丹希幽林,誰可以斬殺五個半獸人,将頭顱送到部落裏,誰就是勝利者。那麽他也就成為了拯救整個部落的英雄,以身供奉給神明的幸運兒。”

神壇上的其他長老都處于震驚中無法自拔,混亂的場面令他們下意識地附和道:“是啊,格納神司的辦法不錯。”

朗恩頓了頓,才點頭答應。

臨走前,首領大人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奧布裏懷裏的葛蘭。

作者有話要說:

唔,莫慌莫慌~*^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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