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的酒窩

李言蹊結算工錢的時候,賀忻跟李岸坐在對面的“溜溜球”上等着,半圓弧圍成的可滾動型椅子,對李岸來說太新鮮了,他玩了好久還是挪不開屁股,直到李言蹊拿着五百塊錢出來,他才探出腦袋晃了晃腿,依依不舍地下來了。

“五百塊啊!”李岸拍着手,眼睛裏冒着亮光。

李言蹊心情不錯,揉了揉他的頭發說,“哥哥給你買生日禮物去。”

賀忻搭着李岸的胳膊猛一收緊,把他轉了個圈,“今天你生日?”

李岸笑着說,“我早晨不是說了嘛。”

賀忻抓了抓頭發,“我沒聽着,要不你再說一遍,我祝你生日快樂?”

李岸扯了扯鴨舌帽,“你都送我生日禮物啦。”

賀忻走上前将人一攬,打了個響指說,“這哪兒夠啊,走,去商場還是想吃大餐?”

李言蹊咳了聲,“我才是他親哥。”

賀忻反應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有話,“剛賺了五百塊的大款想為祖國的經濟繁榮做點兒貢獻,我一定不會阻止的。”

李言蹊笑了笑,低頭問李岸,“海鮮你不能吃,牛排呢,想吃嗎?”

李岸其實有點舍不得把哥哥辛苦賺來的錢花掉,就過個生日而已。

“跟去年一樣,吃雞絲面不行嗎?”

李言蹊說,“你就這點追求嗎寶貝。”

李岸少年老成的嘆了口氣,摸着肚子說,“可我的肚子想了一天了,它就想吃雞絲面。”

壽星最大,李言蹊拿他沒轍,盡管知道李岸想給他省錢,但還是忍不住心疼,昨晚小家夥還想讓他把生日蛋糕也退了。

“雞絲面就雞絲面,那咱們就在家裏吃。”賀忻在旁邊補了一句,捏着李岸的手說,“你生日你說了算。”

李言蹊看着他,“咱們家?”

賀忻偏頭說,“有問題嗎?要不您找趙叔說去?”

倆人沒頭沒腦一陣怼,把李岸吓得夠嗆,他一邊拉一個,急眼道,“你們別吵架。”

李言蹊牽着他往前走,安撫道,“沒吵,跟他瞎貧呢。”

賀忻順勢做了個“您往這邊滾”的手勢。

李言蹊跟李岸一通笑。

坐公車去超市買食材,李言蹊和賀忻頂着那兩條奪目閃亮的褲子,加上他們個高又帥,簡直備受矚目,不少大媽還問他們這是不是最新流行的款式,她們好給孫子也買一條。

李言蹊拉着李岸,往賀忻那兒伸了伸胳膊,被發現的時候轉頭靠着扶手,試圖用公車搖晃來掩蓋他剛剛用力捅他腰窩的罪行。

周末哪哪都人多,就連不算市中心的超市望過去也是密密麻麻一片。

“南溪就一個大型超市啊?”賀忻推着推車,将李岸抱了上去。

李言蹊說,“這裏的菜比較新鮮,周末還打折,比菜場便宜。”

賀忻對跟大媽搶食材的活動興致不大,他看了看商場分布圖,對李言蹊說,“我去上面逛逛,待會兒來超市找你們。”

李言蹊接過推車,讓李岸坐穩點,點頭走了。

賀忻乘電梯上了三樓,三樓是兒童童玩區,不少家長帶着孩子在休息區拼拼圖和畫面具,旁邊就是一個射箭俱樂部,也有很多男孩子在排隊。

賀忻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他很少送人禮物,吳睿生日他都直接給紅包,像李岸這樣特別的小孩,更拿捏不準他的喜好了,以他這麽敏感的心思,送貴了他心裏肯定瞎琢磨一通,指不準第二天李言蹊就來還禮,這樣就沒意思了。

在游戲機櫃臺前轉了一圈,賀忻最終還是回到了童玩區。

射箭俱樂部門口擺了張小圓桌,有老師在教怎麽自制飛镖。

賀忻覺得挺有意思,看了看價格,也并不貴,如果小話痨待在醫院覺得無聊,也能用它來打發時間。

李言蹊跟李岸買完菜後給廖枚回撥了一個電話,待在奶茶店裏等人。

李岸捧着一盒酸奶坐下四處張望,賀忻從另一側電梯口出來,悄沒聲息站在他後面挺長時間,然後在他轉身的時候猛地一拍他腦門。

李岸假裝吓了一跳,伸手将帽檐扶正,看見賀忻手裏包裝好的禮盒,眼神閃過一絲驚喜。

“送你的。”賀忻蹲下來跟他平視,“生日快樂,小奶泡。”

李岸從椅子上滑下來,把盒子抱在懷裏愛不釋手,一個勁兒的問,“是什麽是什麽啊?”

賀忻看他滿臉通紅的興奮樣,上前笑道,“回去拆開自個兒看,驚喜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

李岸眼睛都笑沒了,撲過去抱着賀忻說,“謝謝檸檬精哥哥。”

賀忻點點他的衣服,“酸奶沾到了。”

李言蹊接完電話才看見賀忻來了,一旁的李岸抱着禮物開心地轉圈,他其實有點詫異,原本以為賀忻只是不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待着才上二樓,沒想到是特意給李岸買了禮物。

“哥哥!”李岸抱着禮盒跟李言蹊炫耀,“我收到禮物了,檸檬精哥哥送我禮物了!”

“知道了。”李言蹊走到賀忻面前看着他說,“謝謝,禮物.......”

賀忻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無所謂的擺擺手,“非常便宜。”

李言蹊頓了頓,輕笑了一下,沒說話。

“你們還要繼續逛嗎?”賀忻低頭問李岸。

李言蹊看了眼手機說,“廖枚奶奶走失了,他正在找,我現在也得趕過去,你能不能幫我把我弟送回去?”

賀忻提高聲音問了句,“走失?”

李言蹊沒什麽時間跟他解釋,廖枚一下又發來三段語音,他匆忙收拾了下菜,偏頭聽見賀忻說,“我跟你一起去。”

李岸舉着手說,“哥哥,我也要去,廖妹妹哥哥還給我帶過他奶奶做的榨菜呢。”

廖枚奶奶是老年癡呆,平時是個勇猛的老太太,犯病的時候腦子糊塗,基本不認人,廖枚是他奶奶一手帶大的,賀忻他們趕到的時候,他都快急哭了。

“沒事。”李言蹊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我們四處找找,你還是待在家裏,萬一有什麽情況你好應付,我弟弟跟你一起待着吧,陪陪你。”

李岸很貼心的握了握廖枚的手,“別擔心廖妹妹哥哥,我陪你。”

廖枚給賀忻看了眼他奶奶的照片,視線晃到了他倆的褲子上

挺壓抑的氣氛他還是沒忍住笑出來,“你們剛種地去了嗎?”

“滾。”賀忻踹了他一腳。

李言蹊跟賀忻一塊跑過幾個街區以後,開始分頭找,一般來說老太太要麽在老年活動室裏看人打麻将,要麽在農貿市場裏瞎逛,但今天這倆地方都不在,找了一個多小時,李言蹊跟賀忻在老地方碰頭了,剛準備打電話給廖枚報備情況,左看右看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公園,賀忻朝他丢了瓶水說,“這裏看看,沒有再換別地兒。”

公園裏人不多,視線很清晰,所以他們沿着小道跑了一圈,很快就看見了蹲在一棵樹邊的老太太。

賀忻看了李言蹊一眼,後者吐出了一口長氣。

廖枚奶奶手邊還有個大鏟子,刨了一堆土,正自言自語把小孩兒的衣服和玩具塞進樹洞裏。

看樣子,那些玩意應該是見證了廖枚“成長軌跡”的東西,老太太一邊埋一邊笑,輕輕撫摸着,李言蹊走到她面前,體貼地伸手扶她起來。

老太太認真的打量着,然後一左一右摟住他們。

“小飛和小遠,你們來啦。”

賀忻忍不住開口道,“什麽?”

李言蹊沖他眼神示意,偏頭湊近他耳朵低聲道,“奶奶認錯人了,你答應一聲就行。”

賀忻說,“小飛和小遠是誰?”

李言蹊說,“廖枚的叔叔們,就是奶奶的兩個兒子,現在只有廖枚爸爸來照顧她了,倆叔叔到外地工作去了。”

賀忻走了幾步,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扶着奶奶,“诶,我們跟廖枚岔輩了。”

李言蹊笑了笑,“上回奶奶還把我認成廖枚他爸了,逮着廖枚讓他喊我爹。”

“牛逼。”賀忻朝他鼓鼓掌。

回去路上,他們沒再說話,賀忻發現李言蹊是個挺細心的人,哄老人非常有一套,語氣也比平常溫柔很多倍,把老太太逗得眉開眼笑,步子非常歡快地到了家。

廖枚跟奶奶團聚後,摟着人脖子不放手,膩歪了一會兒,才等來他爸媽。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讓賀忻有些感觸,旁邊的李岸靠着李言蹊,轉頭對他笑。

很溫暖的感覺,對他來說有些不真實。

賀忻輕輕嘆了口氣,感到了點格格不入的寂寞。

李言蹊看了他一眼,走上前用腳勾着他的椅子轉了個圈,“走嗎?”

賀忻站了起來,往旁邊一靠,“少年好功夫。”

李言蹊笑笑沒說話。

廖枚看他們要走了,才一拍大腿扯嗓道,“兩位叔叔請留步!咱一塊兒吃燒烤呗!我叫幾個同學過來給李岸小寶貝慶生去!”

通常有廖枚在的生日,場面都很癫狂,李言蹊作為他幾年好友,深知這人把場子燥起來的本事,如果不盡快制止他,估計他能把周圍捏泥巴的鄰居都叫來。

最後只叫了班上離李言蹊家近的同學,廖枚私心還喊了薛玟過來。

大家都各自帶了食材,李言蹊把燒烤架搬到了露天小花園裏,李岸一直興奮地蹦來蹦去,到處尋求幫忙,李言蹊跟賀忻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把小家夥接走。

賀忻叼了根煙走到廚房,看見李言蹊穿着圍裙,彎腰在切魚。

他聞見了檸檬的味道,瞥了一眼桌子,“什麽菜?”

“你的最愛——檸檬鲑魚。”李言蹊在魚肚子上劃了幾道口子,指指李岸,“快點把他弄走,不然晚飯得當夜宵了。”

賀忻看見檸檬鲑魚就走不動路,這會兒比誰都聽話,聞言攔腰抱起了李岸,将他一路扛到了池塘邊,搬了倆凳子坐着,開始了數鴨大會。

很快人就到齊了,薛玟和另一個同學買了點酒過來,廖枚又去采購了一大堆五花肉和雞翅,順便帶回了訂好的蛋糕。

賀忻沒燒烤過,但擺架子裝東西他很拿手。

李言蹊端菜出來的時候,賀忻已經生起了火,将食材往上擱了。

“等等。”李言蹊把他手裏的一串鱿魚和蝦拿了下來,“先把肉烤熟了,再烤這些不容易熟的,不然火候掌握不好。”

“哇,好香。”薛玟用手扇了扇味道。

“給你烤一串茄子,你們女生都減肥吧。”陳飛飛說。

“滾蛋,我吃肉好嗎?”薛玟白了他一眼,廖枚屁颠颠跑過來高舉“女神說什麽都是對的”大旗,捧了一串肉放在了烤架上。

賀忻讓位,“你們烤吧,我不會。”

薛玟叫住了他,“你就站那兒裝個樣子也挺賞心悅目的,我們班就你跟李言蹊烤肉都能烤出時尚大片的意境。”

賀忻笑了笑說,“廖妹妹在一旁留下了嫉妒的淚水。”

薛玟啧了聲,“誰管他啊。”

李言蹊往烤架裏擱了兩塊碳,然後端着魚故意往賀忻面前走過。

本來還在跟人聊天的賀忻,瞬間移動到了大圓桌邊。

李言蹊把魚放下,看了他一眼,“你是狗嗎?聞味兒就蹿。”

賀忻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很滿足地嚼了兩口。

“你還在做什麽?”

李言蹊說,“在做餡餅,芝麻餡兒和蘿蔔絲餡兒的,現在在蒸,我去烤點肉串拿過來。”

李岸捧着雞絲面吃得很歡,身邊塞滿了禮物,李言蹊走過他身邊時揉了揉他的頭發。

賀忻看着李言蹊動作很熟練地翻滾着肉串,在錫箔紙上加了點油,烤完一大串後揚手撒上了孜然。

特別大廚風範。

沒一會兒,香味就順着風飄遍了整個露臺。

賀忻停下了筷子,盯着李言蹊烤肉的背影,發了會兒愣。

煙熏火燎中,溫度在慢慢升高,周圍景象都是模糊的,賀忻眯了眯眼,卻覺得很舒服。

有廖枚在地方就不會冷場,他脾氣算不上太好,但樂意跟人扯淡,被開玩笑怼了也能豎一豎中指就翻篇,一群人叽叽喳喳聊着八卦,埋汰一下老師,一邊吃着串一邊吹吹牛逼,時不時爆發出歡快的笑聲。

這邊興致已經上頭,廖枚從桌底下抽出了一瓶酒,“走一個走一個!”

李言蹊說,“你別嗨過頭了啊。”

廖枚給他倒完後轉頭又往賀忻杯子倒了一杯,“叔叔喝不喝?”

“乖侄子,這面子我得賣。”賀忻仰頭一口幹了,“叔叔帥不帥?”

“帥!”廖枚挨個兒都倒滿了,最後給李岸倒了杯熱牛奶,大家站起來碰了碰杯。

“祝李岸小寶貝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杯子互相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賀忻喝完後,喉嚨口微微發癢,他拿了一串五花肉塞進嘴裏,辣香味混着殘餘的酒香填滿了整個味蕾,這種感覺非常爽。

“謝謝哥哥姐姐們。”李岸非常豪氣,一口悶把牛奶喝完了。

薛玟捏了捏他的臉,“怎麽這麽可愛啊。”

廖枚湊過來說,“咱以後的兒子也肯定這麽可愛。”

薛玟說,“我特想給你腦袋上澆點水,看看能開出什麽花來。”

“一心向女神花。”廖枚說,“鐵骨铮铮處男花。”

陳飛飛說,“注意尺度,還有我們小寶貝在呢,”回頭望了一眼李岸,“什麽都沒聽見啊,乖。”

李岸吃着餡餅,非常誠實的說,“聽見了呀,處男花。”

“我操!”廖枚咳嗽了起來,旁邊的人都笑得背過氣了。

“李岸,你哥哥開不開處男花啊?”喝高了的某同學應景地解釋道,“處男的意思就是談沒談過戀愛的意思。”

一群人開始起哄,李言蹊把李岸腦袋捂到懷裏,往他們碗裏一人塞了一串肉,“趕緊吃吧,這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瞎鬧了一通,還是沒搜刮出一星半點的信息,賀忻的嘴就更嚴實了,不過他脾氣不怎樣,陳飛飛他們不敢對他下手。

李言蹊默默喝着酒,整個人很安靜地看着天。

賀忻跟他們玩了會游戲,點挺背,輸了好幾局,被罰了幾瓶酒,也沒到醉的程度,就是重新靠回椅背的時候頭有點暈。

李言蹊擡眼看着他,“你醉了?”

賀忻胳膊跟他挨着,偏頭盯着他沒動,半天才閉了閉眼笑道,“你剛才是不是覺得沒談過戀愛很丢人,才扯開話題的?”

李言蹊說,“你怎麽知道我沒談過?”

賀忻指了指他的臉,“就你那樣,一看就是小處男。”

李言蹊感覺被人看輕了,不爽地看着賀忻,但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嗯,你厲害,上回女朋友來南溪找你,還一塊兒睡賓館了。”

賀忻失笑,撩起眼皮看他,“啊,所謂的女朋友。”

李言蹊聽着那邊鬧哄哄的一片,轉過頭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酒過三巡,大夥兒都有些微醺,但笑着喊着的勁兒沒停過,李言蹊從屋裏拿出準備好的蛋糕,插上蠟燭,跟李岸說,“寶貝兒快來許個願。”

生日快樂歌被他們連喊帶吼地唱完了,有幾句唱出了黃河進行曲的豪邁氣勢。

李言蹊靠牆笑着,李岸被賀忻抱了起來,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低頭吹滅了蠟燭。

“哇哦!”周圍響起了掌聲。

李言蹊有些感慨,這個生日是李岸這麽多年來過得最開心的生日了,不僅收到了那麽多人的生日禮物和祝福,還玩了一整天,估計明天起來嗓子會啞。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夠格的哥哥,不能讓李岸擁有別的小孩兒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甚至生日都不能放肆開懷的過。

他記得很清楚,去年李岸的生日是在搶救室裏過的,整整兩天,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哥,我是不是睡過頭了。

李言蹊那時候一直在發抖,他很害怕李岸就這麽睡過去了,睡過頭沒關系,只要能再醒過來,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他不怕辛苦。

李言蹊低頭喝了口酒,像是在笑,又像是嘆息。

自從李岸許完願以後,酒桌上開啓了新話題,大家從八卦一下升華到了人生哲學,聊起了夢想。

廖枚的夢想是賺大錢,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薛玟的夢想是當英語翻譯家。

陳飛飛的夢想是當機長。

他們問賀忻,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賀忻用指腹摩挲着煙,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毫無頭緒,腦子裏是空的。

以前覺得“未來”是那麽遙遠的事,可在他們嘴裏好像一年、兩年很快就到了。

“拍片?當模特?你英語這麽好,要不也走翻譯這條路?”

賀忻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聳聳肩說,“我想找到我自己。”

找到自己,李言蹊笑了笑,果然是賀忻式的回答。

“塔哥,你呢?”廖枚趴着問他,“你想做什麽?”

李言蹊靠在椅背上,半晌,喉結一動,笑道,“我沒什麽偉大的願望和夢想,就想很平凡的活下去,但希望可以不做平庸的人。”

“我操,你倆說那麽高深幹嘛?”陳飛飛說,“重來,我也要重說!”

賀忻恍然回神,回頭看着李言蹊,微醺的眼裏透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為了夢想幹杯!”廖枚又搖搖晃晃舉起了酒杯。

晚上弄到了十一點多大夥兒才散,李岸困得不行了,被李言蹊抱到屋子裏睡覺了,睡前他還摟着他的脖子說,“哥哥我好開心啊,真的特別開心。”

李言蹊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生日快樂,明天再高興吧。”

“晚安。”

“晚安。”

洗完外面的鍋碗瓢盆已經十二點了,李言蹊在家門口撿到了一只巨型喪犬。

賀忻的臉一半都是黑的,不知道蹭到了哪兒。

李言蹊蹲下來看了一眼,沒忍住笑了笑。

“醉了?”

“沒。”賀忻很快就回答了,“坐着思考下人生。”

李言蹊指指他的臉,“蹭到碳了。”

賀忻伸手抹了一下,暈染得更開了,李言蹊從裏面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賀忻胡亂擦了一通,然後靠着門欄閉上了眼。

李言蹊嘆了口氣,推了半天沒動靜,猜想他應該是醉了。

潔癖犯了,他猶豫了一分鐘,扯過紙巾在賀忻臉上掃了掃。

這人的長相棱角分明,充滿侵略性和攻擊性,睜眼的時候給人一種欠扁的倔強,現在閉上了眼,卻莫名有點孩子氣。

李言蹊擦過他的鼻梁和睫毛,又在他右臉處搓了搓,賀忻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因為喝酒的緣故,他的身體很暖,掌心也燙。

“又想打我?”賀忻說。

李言蹊愣了愣,抽出了手,“神經病,你給你擦臉,要不你自己來。”

賀忻說,“你他媽昨天揍我了。”

李言蹊回他,“你好像沒揍我一樣。”

賀忻掀開眼皮盯着他看了一眼,時間忽然定格住了,他倆都沒說話。

李言蹊蹲得腿麻,想站起來丢紙巾,聽見賀忻很低沉的嗓音說,“對不起。”

李言蹊很震驚,不是震驚賀忻會跟他說對不起,而是震驚現在這個時間點,他一句對不起讓自己不知道該怎麽接茬。

李言蹊傻站着很久,才回了一句,“謝謝。”

“你之前給我的五千塊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李言蹊解釋道,“所以想謝謝你。”

賀忻眼睛微微眯着,聞言從自己口袋裏掏錢包,“五千塊,我有。”

李言蹊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再說沒醉我抽你。”

賀忻停頓了下,啞着嗓子問,“為什麽不擦了?”他指指臉,“還髒。”

李言蹊短暫的出神了片刻,然後站了起來,走到裏屋想拿一桶紙巾丢給他。

卻在桌上看見了李岸拆開的禮物。

是賀忻送的,一盒飛镖和一個靶子。

飛镖是他用羽毛自己綁的,并不是很精致,但看得出他已經盡力了。

靶子上面每一個區域都寫了一行字。

十環是:哥哥每天開心。

九環是:病痛再見。

八環是:賺很多很多的錢。

七環是:我愛哥哥,哥哥愛我。

........

每一環都是李岸想要實現的願望,或者美好的期許。

李言蹊拿着靶子看了很久,他很意外,在某些方面,賀忻居然是個這麽細膩的人。

離經叛道、躁動孤獨、對小孩兒很溫柔。

李言蹊把東西放回原位,回頭的時候發現賀忻睜開眼望着他那邊。

“咳。”

賀忻交叉着長腿,醉意很明顯的說,“你笑起來左邊的酒窩比右邊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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