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真愛與酒精

“小心。”樂展顏吃力地扶着醉得已經不省人事的宋梓書進了屋，有些艱難地側身将屋裏的燈打開。本來是想去客廳的，但想了想最後還是扶着他直接往卧室走去。

“啪”一聲輕響，卧室裏頓時一片光亮，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正中那張鋪着深藍米白條紋被子的大床。

樂展顏扶着宋梓書走到床邊，剛想讓他躺下，結果一個不穩，壓在身上的力道直直地往前栽去，樂展顏撒手不及，也被帶了下去。

“啊。”下意識輕呼。

“咚。”一聲悶響，兩人幾乎是同時摔到床上。不過相比宋梓書，樂展顏更顯狼狽，面朝下摔了個狗啃泥。

不過在發現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疼之後，樂展顏不禁松了口氣，但下一刻便屏住了呼吸！

因為……到處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利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動作慌亂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腦袋空白地杵在原地。直到聽到宋梓書似乎很不舒服地皺着眉頭輕哼了一聲，才猛地回過神來。

扶他躺好，蓋上被子後，折身去浴室拿毛巾。

“嘩嘩嘩——”樂展顏将毛巾弄濕。

手上重複着一個動作，思緒卻不自覺地又飄回剛剛在KTV的時候。

依照他說的，五分鐘叫醒他。但他剛醒，一堆朋友很快又圍了過來。

“來，休息好了吧，繼續喝。”

還沒來得及拒絕，又一人道：“這多年朋友，別拿醫生當借口，你宋梓書啥時候拿醫生的話當回事過。”

“萬一喝醉了，你再過來睡會兒一準就清醒了。”秦遠看看樂展顏笑着打趣道。

話音一落，周圍的人都笑得暧昧。

樂展顏正愣神之際，頭上微微一沉，有人揉了揉她的頭發。轉頭看去，目光穿過他的手臂，只能隐約看到他輕揚的嘴角。

而後一個低沉卻好聽的聲音夾着音樂聲傳進耳朵裏。

“今天看來要麻煩你送我回家了。”

……

思緒就此打住。

樂展顏将毛巾擰幹，回到卧室裏。

床上的人還保持着他離開的姿勢，睡得很規矩。

走到床邊，蹲下，将濕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許是這冰冰涼涼的觸感，原本在睡夢中的人忽然醒了過來，條件反射地擡手将樂展顏的手和毛巾齊齊摁住。

他的手心散發着異常的熱度，樂展顏愣了愣，輕聲道：“你醒了？”

因為醉得厲害，雖然醒來，但眼裏朦胧一片，盯着樂展顏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确定問了一聲，“小樂？”

“嗯，是我。”

聽到她的回答，床上的人不由閉上眼松了口氣，抵不住沉沉醉意，片刻後又睡了過去。

樂展顏小心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然後将他的手放進被子裏，幫他蓋好被子後正要起身，不料床上的人突然驚醒，睜眼的瞬間下意識就一把抓住樂展顏。

重心一個不穩，樂展顏再一次摔在床上。怕壓到宋梓書，慌亂之中，忙用雙肘支撐住自己。

幾縷發絲落在深藍的枕上，樂展顏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顏，連起身都忘了。

那雙蒙了霧的深邃眼眸裏，仿若也有某種醉人的東西，醺的樂展顏暈乎乎的，一時竟移不開眼，而且身體也是僵硬的。以至于對方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呼吸相聞的時候，樂展顏也忘了退開。

宋梓書在離她的唇只有寸距的地方停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跳太快，灼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眼睑微斂，而後薄唇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和壓抑不住的雀躍吻上了樂展顏的唇。

……

“咚咚咚。”

略微急促的心跳聲在深夜裏叫人聽得格外清楚。

“啊。”樂展顏煩躁地一把掀開先前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但是心口的動靜一直沒小，幹脆用手按住，企圖讓它平靜下來。

仰躺着，接着窗外透進來的些許光亮，直勾勾地盯着屋頂。盯了一會兒，大腦開始放空，心跳也慢慢平複。但是——

眨眼的瞬間，那讓她臉紅心跳的一幕不期然地又浮現在眼前。

昏暗而暧昧的燈光，溫熱的呼吸，還有……柔軟的唇瓣。

“咚咚咚。”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樂展顏欲哭無淚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滾了滾，将臉埋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罵了一句，“真沒出息。”

第二天下班後約好和死黨們吃飯。

飯桌上，大玫、二馨還有小熊意外地發現了一件很稀罕的事——樂展顏貌似昨天晚上沒睡好。也許是因為孩子心性，在她們的記憶裏，能讓樂展顏愁的事很少，而愁到失眠的事更是少之又少。

小熊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二馨，無聲道：“怎麽了？”

二馨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樂展顏，搖了搖頭。

見對面兩人也沒個結論，付玫稍微俯下身，湊到樂展顏耳邊問了一句，“小樂，昨天晚上沒睡好麽？”

“嗯。”枕在手臂上的腦袋點了點。

見她點頭，二馨湊近一點，關心道：“身體不舒服麽？”

樂展顏先是擡眼看了看二馨，然後小臉一垮，把臉埋進臂彎，煩躁地哼哼兩聲。

其餘三人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一會兒，樂展顏擡起頭來，哭着一張臉，“我感覺我思想有點走火。”

小熊正端着茶水喝水，一聽這話，差點沒全噴出來。

“你慢點。”二馨體貼地拍了拍小熊的後背。

“咳咳咳。”小熊将手背抵在唇邊，輕咳兩聲，玩笑道：“小樂，你換靈魂導師了麽？”

但樂展顏接下來的一句話，震得三人都忘了該怎麽反應。

樂展顏細聲道：“你們第一次……被吻的時候，也整夜失眠嗎？”

一秒，兩秒，三秒——

三個人才活了過來。

付玫伸手就捧着樂展顏的臉硬轉了過來，細細打量着她臉。

“看什麽呢？”樂展顏不解地問了一句。

盯了半天，付玫似乎有些失望，搖頭道：“什麽嘛，嘴唇都沒被咬破，算哪門子初吻。”

樂展顏雙眼瞪圓，一臉不可思議。要咬破嘴唇才叫初吻麽？那只是吻了一下是不是不能算？耳根不由微微泛紅。

看出樂展顏的不好意思，二馨伸手拍了一下付玫，“大玫，別鬧。”

付玫燦笑着松了手，一把攬住樂展顏的肩，“恭喜你在脫單的路上越走越遠！”

“不過，是誰啊？”二馨插話。現在才關注事件的男主角。

“還用說麽，肯定是那個救人的宋梓書。”小熊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真的？”大玫稍稍用力，将樂展顏拉得更近。聽說宋梓書為人不錯，風評也很好，如果小樂也喜歡的話，她倒是很支持的。

在她們面前，樂展顏倒也沒太扭捏，“嗯。”點頭承認。

大玫正要起哄的時候，樂展顏急忙補充道：“但是，昨晚其實是個意外……他喝醉了。喝醉之後做的事，應該都不能算數……吧？”看着自己的朋友們，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但在這小心翼翼背後隐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哈？要不要這麽狗血？”付玫無奈望天，态度大大咧咧，但聲音裏卻含着一點心疼，“不要告訴我，當時他還叫着別人的名字吧。”

樂展顏搖搖頭，“那倒沒有。”

其餘三人不由松了口氣。

“你個傻姑娘，見人醉了就應該躲得遠遠的，現在這叫什麽事。”付玫揉了揉她的發。

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尴尬。樂展顏是拿不準宋梓書的态度，而其餘三人則是在擔心她會不會是被欺負了。

“哎呀，喝醉了又有什麽。不都說真愛無敵，都無敵了怎麽會連點酒精都敵不過。”最先打破沉默的竟是一直不太看好樂展顏和宋梓書的小熊。也許是理由找得實在是有點蹩腳，氣氛并沒有由此輕松一點。

片刻後，二馨開口道：“小樂，你們相處了快半年了，他對你有表示過好感嗎？”語氣很是認真。

“好感？”樂展顏想了想，“最開始我對他什麽态度，你們也都知道。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成了朋友，很多想法差不多，談得比較來。但是這不能叫好感吧。”

“那你呢？你對他有沒有好感？”二馨追問。

“我？”這個問題樂展顏似乎還沒有認真想過，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對于二馨的問題，小熊覺得甚是多餘，“這還用問麽？一個吻都能讓她這樣，能是沒感覺嗎？”

“別打岔。”二馨道，見小熊乖乖閉嘴之後，才轉而看向樂展顏，“如果你對他只是朋友的話，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如果你對他有好感的話，就主動點試試。問個清楚總比這樣不明不白地好。”二馨建議道。

大玫也附和，“二馨說得對。寧願沒有愛情也不要暧昧。”

……

樂展顏拎着包站在宋梓書家樓下，猶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都說跟着心走，但是她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不排斥和他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這種接受就能說明喜歡嗎？萬一她只是因為單身太久，而恰好碰到宋梓書這個一個各項條件都符合标準的人的心血來潮怎麽辦？又萬一他只是酒後失态怎麽辦？

但要她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她又做不到。

也許這是每個因為寧缺毋濫而單身太久的人的通病，對于任何一段可能的新戀情都帶着旁人不理解的別扭和謹慎。

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最後決定用最古老的辦法做個決定。

窸窸窣窣地從包裏掏出一枚硬幣。

“數字是上去，花面是不上去。”樂展顏看着手心的硬幣定下規則。

往空中一抛，硬幣在空中翻了幾番之後下落，最後被樂展顏牢牢握在手裏。

深呼一口氣，才慢慢攤開手掌——

一枚花面朝上的硬幣安穩地躺在微微冒汗的手心。

樂展顏盯着那硬幣看了片刻，心情說不上輕松也到不了沉重。不由自主地擡頭望着宋梓書家所在的樓層。

明明老天已經給了她結果，但心裏那股不甘願又是從何而來。糾結了好一會兒，視線又落回掌心。

要不要重新扔一次？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樂展顏不由怔了一下。

一咬牙，拿着硬幣的手重新攥成拳，大步走進面前的高樓。

記得有人說過，當你難以抉擇的時候就扔硬幣吧，當你決定是否再扔一次的時候，答案已經有了。

樂展顏站在宋梓書家門口，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摁下門鈴。

沒一會兒，“咔嚓”一聲輕響，門開了。

然而在看到門裏的人之後，樂展顏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一下煙消雲散，腳心發癢得想要拔腿就跑。但是不想在別人面前這麽丢臉，努力地保持鎮靜站定。

沈文萱看清來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樂小姐。”

……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前女友出沒，舉起你們的小彈弓，全體stand 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