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應珺自小長在汾水邊上,熟識水性,不過是一個不大的觀賞湖,很快便把人救了起來。

不過今日才剛到花朝節,早春時分,春寒料峭,就算應珺一向身體素質不錯,遇到這樣的天氣,又在寒冷徹骨的水裏泡了半天,衣服頭發都濕了,就連帽子也因為落水而濕了個透徹,當然也免不了被凍得直發抖。

高長恭見到蕭韻秀落水的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可是他不會水,無法下水去救人,并且應珺第一時間就跳了下去——他只在應珺把蕭韻秀救上來之後,伸手将應珺從水裏拉了上來而已。

見她這樣抖抖索索得像只鹌鹑,高長恭皺了皺眉,脫下了自己厚實的大氅,将它披在了應珺的肩頭。

“我去多尋塊帕子來,你坐着莫亂跑,”高長恭說着,将自己的帕子塞進了應珺手裏,“不要說什麽使得使不得的話,你身子弱,病剛好沒幾日,別又搞出來一身病。”

“這,”應珺苦笑,自己沒幫上忙反而又給王爺添了麻煩,“那就辛苦王爺了。”

蘭陵王沒跟她計較那麽多,只是狀似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便轉身走了。

落水的是蕭太守家的嫡長千金,周圍的婢女侍從們自然緊張的不行,竟然無暇顧及被晾在一旁的蘭陵王爺同他們家千金娘子的救命恩人。不過蘭陵王和應珺都不是嚴苛的人,看他們這般慌亂也都可以理解。

而罪魁禍首——蕭家表姑娘盧珍珍,則是一臉驚慌失措地看着奔來跑去地為因為落水而嘴唇青紫渾身發抖的蕭韻秀急救的丫鬟們,最後竟然找上了旁邊同樣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應珺。

“我警告你,你剛剛看到了什麽,可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我便——”

“我剛剛看到了什麽,和盧娘子有什麽關系嗎?”應珺微微笑着,一派天真模樣,“盧娘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盧珍珍氣得橫眉豎目,“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麽!我警告你,你不許說出去,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呵,盧娘子這話說的,”應珺冷笑,“若是不會走路,請蕭娘子為您備車便是,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這佞幸的玩意兒,在這兒說什麽胡話?”盧珍珍氣急敗壞地說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敢威脅我!”

“我威脅你了嗎?明明是你在威脅我。因為是你把蕭娘子推下水的,我便不能告訴其他人?”應珺毫不畏懼地昂着頭看向那表姑娘,“你害人就使得,我救人就使不得了?”

“你,你這小子,我何時害人了?!你,你可知道我是誰?告訴你,我可是範陽盧氏出身,還是皇後娘娘的表妹,我姐姐可是蘭陵王爺的大嫂——你竟敢得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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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這表姑娘就要一巴掌扇下來,應珺避無可避,但她也不可能乖乖地任由打罵——

當盧珍珍的巴掌揮過來的時候,應珺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來,盧娘子不僅不會好好走路,連話都是不會好好說的,”應珺沉下臉來,“既然這樣,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看着沉着臉竟然有幾分神似蘭陵王的應珺,盧珍珍的手又被攥得生疼,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

“哼,你、你倒是說說,你能有什麽能耐,能怎麽對我不客氣,”但她還是強行逼着自己硬着頭皮開口,“我可是皇後娘娘的——”

“夠了!”

旁邊一個帶着愠怒的女聲打斷了盧珍珍的話,應珺順着聲音看去,卻發現是頭發依舊濕着但卻已經換好了衣服的蕭韻秀:“盧娘子,我邀你來是來做客的,不是邀你來得罪我的貴客的!”

“韻娘!”顯然盧珍珍也注意到了她稱呼的變化,整個人稱得上是大驚失色了,“韻娘,他不過是個佞幸的奸人——”

“盧娘子,你一定要這麽說我的救命恩人嗎?”蕭韻秀的話語中雖然稱不上有多麽愠怒,但卻能明顯地讓人察覺出她的怒氣,“并且,這也是蘭陵王帶來的客人。”

這個時候,蘭陵王也無聲地出現在了應珺的身後。

應珺發覺了他的到來,扭頭看去。

“王爺——”

蘭陵王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還能走嗎?”

應珺點點頭:“我沒事的,主要是蕭娘子——”

蕭韻秀聽到了她的聲音,轉頭看向了應珺。

“多謝這位小郎君出手相救,”蕭韻秀說到“小郎君”時似乎停頓了一下,但那并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她對着應珺的方向福了福身:“若是不嫌棄,我們蕭家在這附近有座別院,可前往歇息沐浴一番。”

“不必了,”蘭陵王沉聲說道,“本王還有事在身,不可留她一人在此。”

頓了頓,他又開口:“多謝蕭娘子美意。若是方便,可否借匹得用的良駒?”

蕭韻秀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她很快便讓家裏下人牽出了一匹漂亮矯健的駿馬。

蘭陵王一把抱起了被裹在大氅中的應珺,将她放在馬上,随後自己也上了馬。

盧珍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裏還升起了一種怨憤和嫉妒交織的情緒。

她的确是範陽盧氏出身,不過只是偏房,但因着家裏出了一位河南王正妃的姐姐,家族地位也水漲船高;更何況,她們家與當今皇後也是姻親關系——在盧珍珍看來,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請皇後娘娘下懿旨賜婚,将她賜予蘭陵王為正妃。

可是還沒等她讓蘭陵王意識到她的優點,她就發現,蘭陵王的身邊竟然有了那樣一個貌若好女的小厮。

長成那個樣子,定然是那等嬖幸之人——她要讓王爺遠離這種人才好。

然而,蘭陵王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将那小子直接抱上了馬背。

她嫉妒得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不過沒關系。她的表姐是當今皇後,她的親姐是河南王妃——日後,她有的是機會磋磨這個膽敢得罪她的小子。

蕭韻秀目送蘭陵王遠去離開,一轉頭恰好看到了盧珍珍那怨恨猙獰的表情。她冷冷一笑,再沒說什麽,只是拂袖離開:

能讓蘭陵王那般疼惜呵護又那般俠肝義膽的女子,她自愧弗如也心悅誠服,若這女子是未來的蘭陵王妃,她蕭韻秀一點都不會有異議——但是,這蘭陵王妃之位,又關她盧珍珍什麽事?

作者有話要說:

河南王就是蘭陵王的大哥高孝瑜,王妃是範陽盧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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