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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為婁子彥回禀了高湛, 說高孝瑜已然身死在西華門外的護城河中,所以應珺的救援工作做得并不算是特別困難。

但她畢竟體力有限,讓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把高孝瑜這樣高大的男人從河裏拖出來還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不過幸好, 當時她在西禦花園碰到盧珍珍的時候也碰到了河間王高孝琬——對方顯然知道自己身邊是有暗探的, 所以很快便派人秘密傳話給了其他兄弟, 讓他們過來接應應珺。

率先趕來的廣寧王高孝珩派人将他大哥高孝瑜和應珺從護城河中撈了出來, 并用馬車将人送離了皇宮。

守門的侍衛以為高孝瑜已死,見他們這樣, 也并沒有什麽太大反應——畢竟他們是親眼看着婁子彥動手,将高孝瑜按進水中的。

應珺在邺城的時候出門的機會少,但也不是從未出過門。并且她天賦異禀,不僅對于天氣有着十分精準的推算,對于走過的路和看過的地圖也基本上是過目不忘——皇宮這種從來都沒去過也沒看過地圖的地方除外。

所以她很快就意識到, 這并不是她熟悉的通往蘭陵王府的路。

“四郎君現在還在宮裏,”與她一同在馬車上負責接應的那位少年這樣對她說道, “二郎君令我們找個隐蔽的地方,先讓大郎君安置下來。”

應珺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是蘭陵王的二哥高孝珩和大哥高孝瑜。

“但是,河南王爺他, ”應珺想起高長恭的話, 急的不行,“皇上說要鸩殺他——”

少年聽到這句話,臉色一變,急忙伸手去為高孝瑜把脈, 過了一陣後, 臉色倒是變好了一些。

“大郎君的身體無礙,”少年這樣說道, “大抵是那人懼怕四郎君找他麻煩,并沒有向大郎君下毒。”

應珺松了一大口氣。

“對了,郎君怎麽稱呼?”應珺這時才想起來。

“在下出身東海徐氏,祖父是西陽王,”少年這樣說道,“娘子叫我小徐就好。”

“徐小郎君,多謝您的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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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不必多言。”小徐說,“這是在下的本分。”

應珺松了口氣,但卻并沒有完全放松下來。

大抵是一直跟在蘭陵王身邊,她也變得如同他本人那樣多疑。但面前的少年在接應她的時候,拿出了與高長恭給她的那塊玉牌一模一樣的物件,她才相信了對方。

然而只要沒到目的地,她就無法完全放心。

車最終停在了一條較為偏僻的小道上。

小道上只有一家看着很殘破的客棧。大約是因為已經天晏了,街上并沒有什麽人,而這條小道更是人煙稀少。駕車人和那位徐小郎君七手八腳地将早已被脫下了郡王外衫的高孝瑜擡進了客棧。

而讓應珺驚訝的是,她竟然在客棧中的房間裏見到了她那早已哭得眼睛通紅的表姐鄭姬。

“先不要說旁的,鄭姬先照顧大郎君,在下去為大郎君煎藥,”徐小郎君這樣說道,“——表姑娘,這塊玉牌,請務必收好。”

聽到小徐說到玉牌,應珺臉色一凜,急忙應下:“我會的。”

然而,她一邊幫着鄭姬照顧高孝瑜,一邊自己也因為落水且沒有及時換上幹衣服而導致腦袋昏昏沉沉的。終于,在徐小郎君煎藥回來的時候,應珺沒有頂住,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當應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蘭陵王府。而在她的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

她起身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門被輕輕敲了敲。

随着她的應聲,房門被打開,應珺這才注意到,進門的竟然是高長恭本人。

她一驚之下就想坐起來,卻沒想到腦袋一暈,整個人差點一頭栽了下來。

“小心!”

高長恭的反應極快,看到她身形不穩的瞬間就轉移到了床邊,将她扶住,而她也順着對方的力道靠入了他的懷中。

一股淡淡的、應珺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的香氣傳入了她的鼻腔,與昨晚的酒味完全不一樣。

一想到昨晚,應珺便控制不住地臉紅了起來。

“王、王爺,我……我沒事。”她害羞的不行,低聲說道。

她很快就想起了她昏睡過去之前發生的事,急忙側過頭來問道:“王爺,河南王他——”

“你受了寒,先将藥喝了再說旁的,”可是高長恭卻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說道,“來,先喝藥,不然又要病了。”

沒辦法,應珺現在渾身無力,只好先就着高長恭的手喝了藥,才終于能與他好好說話。

然而,她喝完了藥,高長恭卻又從旁邊拿起了一個碟子。

碟子裏面放着幾顆豔紅的果子,外面還包裹着一層透明的冰糖,惹人垂涎欲滴。

“來,吃一個,”他甚至拿了一個放到了應珺的嘴邊,“那藥太苦了吧。”

這個王爺讓她有些不大适應。

“罷了,我不說看來你也安不下心來,”高長恭放下了碟子,看向了懷中的少女,“那就先聽我說吧。”

在應珺暈過去之後并沒有過了很久,高長恭就派人來了。

雖然高湛一直想往高長恭的身邊安插人手,但顯然那并沒有成功過。

身為中領軍将軍,高長恭掌管着宮廷禁衛。玉牌雖然能讓他們離開皇宮的範圍,卻并不能讓他們離開京城。所以,前半夜的時候,徐小郎君和鄭姬一同照顧着溺水還未蘇醒的高孝瑜,到了後面,就變成了徐小郎君幫他們易容,以便第二日清早一開城門就送高孝瑜離開。

然而那個時候的應珺已經暈倒,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阿姐她……”

“你阿姐懷有身孕,又遭盧氏多番陷害磋磨,徐小郎君幫她看過,她胎相還算不錯。二哥讓他們二人打扮做普通夫妻,今日一早便離開了邺城,并找了死囚頂替他們的屍體,”高長恭幫她順了順滑落下來的頭發,“你莫要多想了,盧氏不是好人,若是你阿姐留着,她那般嬌弱,指不定會被她磋磨到死去。二哥雖然醉心書畫,但為人卻極為謹慎,高湛派來的那些探子都被他打發到了極遠的地界,定不會讓那位發現的。”

注意到這次高長恭稱呼皇帝直接用了名字,應珺眨了眨眼。

“以往是我大意,并沒有想到他雖然與大哥疏遠,但竟然要對與他最為親近的大哥痛下殺手,”高長恭看到她的表情,嘆了口氣,“幸而那東安王世子婁子彥膽小怕事,我娘親又曾有恩于他,他本人大抵是怕三哥與我将他趕盡殺絕,高湛與他又有奪妻之恨,所以他沒有将鸩毒下在大哥的醒酒湯裏,要不然,就算是西陽王本人怕也是回天乏術了。”

應珺聽到這裏,才終于松了口氣。

幸好,河南王沒事,阿姐也沒事。

“此次多虧了你,阿珺,”高長恭捧起應珺的臉,用手指輕柔地摩挲着,“若不是你及時相救,我大哥他,恐怕就……”

“王爺這話說的,”應珺的臉有些發燙,“河南王爺不僅僅是王爺的大兄,也是阿珺的姐夫,阿珺斷不會見死不救的。”

高長恭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中多出了幾許溫柔。

皇帝要賜死河南王,而他要救河南王,他們的目标是相悖的。而幫他就是違抗聖旨,已經不僅僅是“冒險”可以說得清的。若是被發現,那絕對就是死罪。

而應珺卻完全沒有遲疑地答應了他,不僅幫他傳信,還下水去救人。

她真的把自己的命交給他了。

“小徐已經為大哥檢查過了,若是再晚半柱香,怕是神仙難救,”高長恭的眼睛裏帶有着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神采,“阿珺的恩德,我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提到過的東安王世子就是婁子彥。

西陽王是徐之才,當時有名的醫學世家東海徐氏的人,這位救人的徐小郎君就是他的孫子。但是我沒有查到具體信息,劇情需要就這樣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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