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親吻
劉曠兔子一樣竄了出去,在四周拾了些柴火堆在一起,又掏出打火機燒了一些幹葉子扔在柴火上。
“好了!”劉曠弄好後,也坐在鬼煞旁邊的那塊大石頭上。
鬼煞一動不動地盯着劉曠手中的東西。劉曠見了,給鬼煞演示了一下,笑着說:“這個是打火機,是我們家那邊的東西。”
鬼煞伸出手,劉曠便把打火機輕輕地在他手上。
鬼煞好奇地試了兩下,沒有什麽反應。
“不對,這個要先開開,是用這只手……”
劉曠直接湊過去,伸手去糾正鬼煞的手指,
他們離的很近,近到鬼煞可以感受到劉曠呼到自己脖頸上的又輕又暖的熱氣。
“還有,要這樣握着……”劉曠整只手,都附在了鬼煞的手上。
“啪!”打火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劉曠彎腰拾起打火機,遞給鬼煞,鬼煞一把奪過打火機,似乎是有些薄怒。
“我自己來……你離我遠點!”
“……好吧。”劉曠讪讪地松手。
鬼煞自己拿着打火機,不一會兒就打出火星來。
鬼煞一下接一下地打着火機,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出。
鬼煞忽然問道:“……你家那邊有各種奇怪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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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曠:“嗯,這種打火機是很常見的,還有今天吃的那個黑色的糖是巧克力,很多人喜歡吃。”
鬼煞問:“…劉曠,我現在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從天上來的。”
劉曠笑了一聲,順着繩子把垃圾桶拉過來:“我不是從天上來的,但這個你看不見的東西,它說是從天上來的。”
鬼煞伸出手去摸了幾下,摸到了垃圾桶的身子,垃圾桶輕輕抖了兩下。
劉曠接着說:“巧克力就是垃圾桶變出來的,不過不是白給,要抓賊,只有抓了賊才能變出來。”
他拿出背包裏的東西一一解釋道:“這個是口香糖,也是一種糖,但不能咽下去……呃…上次我頭發上粘的寶石就是用這種東西粘的…要嘗嘗嗎?”
鬼煞想起當初劉曠五顏六色的頭發上粘滿寶石的模樣,十分嫌棄地搖了搖頭。
“好吧……喏,這個是香煙。是用來吸的,能讓人感到……呃愉悅?”
鬼煞看了一眼,皺眉說:“上面寫着吸煙有害健康。”
劉曠撓撓頭:“我知道…但這是一種……”
“以後不要吸煙了。”鬼煞冷冷的打斷他:“你知道還吸…是傻子嗎?”
劉曠的嘴角忍不住咧開,他看見鬼煞一眼,重重地點了下頭:“好!”
心中不自覺地有些雀躍,鬼煞這是在關心他啊哈哈哈…
鬼煞指着那兩部手機:“這是什麽?”
劉曠把手機打開:“這個是手機,可以打電話,呃……打電話就是我離你很遠很遠也能聽到你的聲音。”
劉曠想了想,還是覺得鬼煞無法理解,就讓垃圾桶用一積分把偷的那部老年機還原,充好電,用老年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劉曠伸過去按了一下接聽鍵,對鬼煞說:“門主,把它放在耳朵邊。”
鬼煞一臉迷茫的緩緩把手機放到耳朵邊,擡起頭,看見劉曠一步一步後退,退到金鏈子都繃緊了的地方。
黑夜幾乎讓劉曠的身形消失不見。
不知道為什麽,鬼煞忽然覺得一陣緊張,好像劉曠就會這樣忽然不見了一樣。
他一動不動的看着金鏈子延伸的地方,那裏一片漆黑。
風輕輕的吹動的草叢發出輕柔的響聲。草叢中有一些,蟋蟀在不停的叫喚着,夾雜着咕咕的叫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鬼煞似乎能夠透過手中那個會發光的的小東西,聽到一名成年男子仿佛忽然間下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劉曠站在陰影裏,而鬼煞,卻坐在火堆旁。
劉曠眼也不眨的盯着鬼煞,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麽深情。他只是看見鬼煞十分安靜的,舉着小手機,放在耳朵邊,神色也十分認真。劉曠從來沒見過鬼煞如此認真而聽話的神色。那一瞬間,他幾乎要分不清鬼煞和玉石了——不,為什麽要分清呢,鬼煞就是玉石不是嗎,否則為什麽,他現在看見鬼煞,就如同見到玉石一樣,想讓他開心,想告訴他關于自己的所有的東西,想讓他變得更好……還有……想讓他喜歡自己。
就在這時,他看見鬼煞順着金鏈子看了過來,眼神略有些迷茫。鬼煞的眉頭微皺,神色間似乎有些慌亂,仿佛是找不到父母的賣場小孩。
他是在找自己嗎?怕自己消失嗎?
劉曠,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飛快。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呼之欲出,裹也裹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血脈在瘋狂的流動,猛然爆發出來的,滾燙,血液簡直要灼傷他的神智。他開口,連聲音,都沙啞的,仿佛大漠中被驕陽炙烤的沙礫。
“……門主,我喜歡你。”
鬼煞愣了一下。他并沒有太明白這聲音是從哪兒來。只覺得這聲音中熾熱的溫度,幾乎要燙傷他的耳廓。他明顯聽出來這幾個字中,帶着噴薄而出的無法抑制的強烈的情感。
手中青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次聲音大了許多:“咳咳……門主,門主,你聽到了嗎?聽到我說話了嗎?”
“嗯。”
不一會兒,劉曠又從遠處走了出來,手中的聲音依舊在響:“門主,那我就挂了啊。”
劉曠走過來,笑到:“門主,你明白了嗎?這就叫打電話…那個挂了,就是打電話結束的結束語……”
“劉曠,我喜歡你……”鬼煞忽然打斷了劉曠,一時間,劉曠心髒驟停,他忽然覺得這世界上霹靂啪啦的燒火的聲音,風吹過樹葉的聲音,草叢中夏蟲的叫聲,身旁溪流的流水聲…全部,全部都消失了。
他呆呆地看着鬼煞的微微張開的嘴唇,他想:
我要親他了。
門主,你別動。我真的要親你了。
“……是不是打電話的開始語?”
“…什麽?”
鬼煞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是不是打電話的開始語?”
這世界的聲音又全部都回來了。
劉曠的心,從跳樓機上直接被撂了下來。震的他連系腳底都是發麻的。
他沉默半饷道:“不是。”
鬼煞皺了皺眉:“那以後就不要總把這句話挂到嘴邊了……我知道你是想告訴我,我的臉是真的有很多人喜歡,你就不用再說了。”
鬼煞不想承認,他聽見劉曠說那四個字的時候,感覺很奇怪。
“不是。”劉曠冷靜地說:“門主,我不是想告訴你這個。我是想告訴你——”
他一動不動地盯着鬼煞,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你。”
然後他彎下身子,閉着眼睛,眼睫毛微微地顫抖,他終于吻了鬼煞。
他親吻了他,緩慢地,虔誠地,微微顫抖地,國王加冕也不過如此。
身旁有火,劉曠半張臉都被火光映成的暗紅色,他又慢慢站直了身子。
鬼煞看見劉曠眼睛裏帶着一些他從未見過的,呼之欲出的,濃重的情緒。聲音在黑夜裏略有些壓抑的沙啞,卻又很輕,仿佛那噼裏啪啦的燒火聲都能把他的聲音蓋了去,伴随着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是這種喜歡——白輕硯對白輕飏的喜歡。”
空氣都靜止了。
鬼煞一動不動地坐在石頭上,身子若是仔細看,是有些僵硬的。
喜歡——嗎?
他這一生,還從來沒被人喜歡過。
他的母親似乎是不喜歡他的,從小便逼着他吃蟲子,逼着他吃一些讓他疼的毒,死之前指着一個男人笑着說:“看見了嗎,那是你爹。”
但他有了一個父親。
他曾經躲在角落裏,靜靜地看着“父親”親吻白輕飏,把他抱在懷裏,把他扔到天上,笑呵呵再接住。
他便知道了,“父親”也是不喜歡自己的。
然後有一天,白輕硯發現了他,笑着給了他一個蘋果。
他拿着蘋果跑了。
他便以為白輕硯是喜歡他的。在心裏偷偷叫他“輕硯哥”。
可是他為輕硯哥“報了仇”,卻看見輕硯哥抱着白輕飏,親了親他的頭頂:“輕飏,輕飏,你說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他這才知道,輕硯哥是不那麽喜歡自己的。
再後來,白輕飏生病了,“父親”生平第一次拉住了自己的手,他高興到手心冒汗。
但“父親”卻把他送到了一個魔鬼一樣的鬼羅旁邊。
他當時便想,白輕飏怎麽那麽讨厭。
白輕飏怎麽那麽多人喜歡。
他恨死白輕飏了。
再然後,他成了人見人怕的鬼煞,又遇見了白輕硯,白輕硯沒有怕他,也沒讨厭他。
但他發現,白輕硯似乎更喜歡白輕飏了。
白輕飏走後,他真正看到,白輕硯到底是喜歡白輕飏到了怎樣的一種程度。
他其實已經明白了很多,但還是讨厭白輕飏。
但現在,有個人說喜歡他,然後親了他,對他說:“是這種喜歡——白輕硯對白輕飏的喜歡。”
來之不易。
……
卻之不恭。
劉曠看着鬼煞,平靜地想:
“我可能要被打死了。”
他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再親一口。
然而鬼煞并沒有把他打死,而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地說:
“可以。”
劉曠大腦有些轉不過來彎——什麽?!
A對B告白并強吻,B說可以…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可以喜歡嗎?
他只知道兩件事了。
鬼煞沒有殺他。
鬼煞說:可以。
這是不是說明——鬼煞,還是稍微有些喜歡自己的。
對玉石都說喜歡自己了,那麽他可不可以認為…鬼煞也對他會有一點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覺得…鬼煞是喜歡劉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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