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番外二 段霆
我被選入天璇宮,成為熾氓師尊的弟子。
段霄與我一樣,唯獨段衡沒有進入天璇宮。
他被那個據說很讓我師尊頭疼的小師弟選走了,最開始的時候我看了一眼,那個瑤光宮宮主有些不着調,玩笑一樣選了一些歪瓜裂棗,根本沒把拜師學藝這種事放在心上。
我心中冷笑,段衡卻不知道該怎麽哭了,他能有機會上天門山,便是天賜的機會,他定是抱着獨占鳌頭的決心,可在這樣一個師門之下,如何能施展他的宏圖大志?
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熾氓師尊是個一板一眼且脾氣火爆的人,為了在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我也學堂兄一樣,努力做一個乖寶寶。
至于段衡,我把他交給了段霄,讓他幫我監視段衡的一舉一動。
段霄卻是個笨的人。
那天我意外得知七師叔向四師伯借了百草園,而天天圍着天門山跑圈的瑤光弟子口中又在磨叨着考核的事,将兩件事聯想一番,我得到了考核必然與百草園有關的結論。
百草園裏面種植着許多奇珍異寶,可尋常弟子是沒有機會進入的,在天才遍地跑的天門山,修煉很容易就會進入瓶頸,讓師尊轉移視線。
我想到了百草園中的升靈草,這種仙草可以讓靈力變得更加純粹,施展出來的仙法咒術也就更強大。
也許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讓段衡幫我弄到一顆,我是抱着這樣的心态期待的。
就算我的猜測是錯的,他們的考核和百草園一點關系也沒有,這于我似乎也沒什麽損失。
我讓段霄将我的意思傳達給段衡,本來是萬分放心的,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将段衡叫出來後,居然差點将段衡打個半死。
段衡任人揉捏,逆來順受的模樣早已根深蒂固,在段霄眼中,段衡就是個軟柿子,他妄想自己也可以像堂兄一般對待段衡,他們根本不知道段衡這樣的人有多可怕。
我起初并未有堂兄那樣的心思,所以将他帶到天門山之前,都從未動過他一根手指頭,除了那為數不多的憐憫之心,更多的還是忌憚。
但段霄卻背着我做出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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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的确一旦開始就難以回頭了,我知道段衡根本就不會因為我将他同堂兄手底下救出就對我感恩戴德,再加上這新仇舊帳,段衡成長起來,絕對會于我不利。
似乎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動了殺心。
瑤光宮的試煉考核一結束,我便和段霄在一開始商議好的地點等他。到了午夜,蟬鳴聲斷斷續續,段霄困得睜不開眼的時候,段衡才姍姍來遲。
可他手裏拿的并不是升靈草,而是築靈草。
其實在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段衡的用意,那個女人之所以卑賤低下,是因為她結不成元魄,可有了升靈草,起碼可以保證她是一個修士。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段衡不會不知道,如今的症結根本不在他的娘親身上,而在于家主夫人。
我有時候看不得段衡這麽傻,有時候又看不得段衡這樣隐忍,更看不懂他為什麽一定要自讨苦吃。
他明明并未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卻又十分坦然地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認為我不會對他動手嗎?
我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在外人眼中段衡如此無趣,堂兄卻還是樂此不疲地玩弄他。
因為他的确總是會在無意中激怒別人。
我将段衡的頭狠狠砸在地上,告訴他他的命捏在我手裏,腦中肆虐的殺意瘋狂湧現,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好時機,在他成長前扼殺他,以保證自己不會被他吃掉。
可就在我指頭一熱時,我突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眼神。
那個女子在後院裏被人虐待時,也是這樣的,倒映人影的瞳孔中,既沒有憤怒,也不是冷漠,只是難以言喻的難過,一閃而過的難過。
這才是人該有的表情,會讓人心軟的表情。
我鬼使神差地松開了他,轉身将他交給段霄。
後來我總是想到那一天,想我一直捉摸不透的問題,想段衡為什麽沒在我救下他時就對我示好,給他自己找個依靠好讓自己能夠生存下去。
直到那一襲白衣擋在段衡身前,飄逸的襟帶獵獵作響,他抱起段衡,手上的動作,嘴臉的微笑,和堅定的腳步,無一不在告訴我,真正的保護是什麽樣,真正的可靠是什麽樣。
我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是段衡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被七師叔差點踹去半條命,被師尊救下後,灰溜溜地絲毫不敢說一句實話,只能認錯遮過這件事,可意外是的師尊絲毫沒有怪罪我們的意思。
我突然想到,我才是段家宗族直系子弟,而段衡他什麽都不是。
可我滿腦子想到的都是害怕。
段衡有那樣一個堅穩的靠山,又是在天門山上,以後我再想挾制他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我警告段霄,以後不許再跟段衡有任何接觸,我們兩個安心在天璇宮修煉了很長一段時日,并且再也沒有私下裏同段衡見面。
只是有一件事讓我非常在意,段霄父親被魔修襲擊受了重傷,他趁機回了一趟靈墟,本以為是尋常的探望,可他卻給我帶回了一個消息。
靈墟後院,除了那個女人,其餘所有人都以非常凄慘的姿态死在自己的房中。
我聽到段霄告訴我這句話的時候,背後冷汗頻頻冒出,腦中不聽回蕩着段衡的名字。
他開始了。
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可我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因為原本我以為可以旁觀的獵物,現在也算上了一個我。
我恐怕也會迎來那一天。
天門大選歷來是天門山弟子期盼不已的盛會,不僅是各宮切磋仙法咒術,還會在天門六族中展示各族新生代的能力。
只是偏偏好巧不巧,天璇宮和瑤光宮抽到了一起。
兩年的時間,段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本來被別人看不起的他,在瑤光宮那些歪瓜裂棗面前似乎還頗有一絲威望。
我遙遙看去,他被其餘瑤光弟子簇擁圍起,而遠在高臺上的七師叔對他默默點頭,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即便我知道現在的段衡不可同日而語,可在天門大選上我也不會有一絲客氣,對我來說,沒有堂兄那樣顯赫的地位,若想以後在靈墟不至于屈于人下,就要把握任何可以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只是想贏,其他的一概不是我該思考的事,不論是拼盡全力,還是使詐欺騙。
可是在對戰途中,我看見他使用的只有核心弟子才會的段家秘法,胸膛中的那不知該稱為恐懼還是憤怒的烈火熊熊燃燒,盡管底下段家人也驚奇疑惑,可我卻知道,這一定都是段衡在堂兄那裏偷學來的。
不一定是在上天門山之後,也許在很早以前,他就掌握了這些能力,他早就有機會反抗我,實際上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屑地放過我很多次了。
那種強烈的落差讓我無地自容。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七師叔已經蹲在我面前,眼中透露的滿滿都是殺意。我用了卑劣的手法偷襲了段衡,偷襲了他最最看重的弟子,招致瑤光宮天門大選落敗。
而且,我居然用那個女人要挾段衡。
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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