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絕處(3)

方遠心急如焚, 根本等不了葉紹蓁上馬,兩腿一夾馬肚子朝着北邊揚塵而去。他知道城北有個村落, 但是從未去過那裏, 快馬跑了一段他穩坐在馬背上一拉缰繩, 馬蹄上揚,被迫停了下來。

葉紹蓁的馬此時趕到了, 她從方遠身側而過,并未停下來, 葉紹蓁在馬上喊了一句:“跟上我。”方遠“駕”了一聲跟了上去。

城北村是個極其窮困潦倒的村落,就連個正式的名字也沒有, 因為挨着江北城的北邊沿線, 大家都是城北村城北村的叫,時間久了這就成了它的名字。

方遠他們趕到的時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村子看起來有些破敗, 但是路邊到處放着用來蓋房子的木料, 一些房頂已經修繕完成,有些房子還翻新了外牆, 想來宣聞确實帶着村民們改善了不少。

方遠快兩天沒有進食,胃裏僅有的就是一點湯藥和茶水,他一路颠簸過來有些吃不消, 走了兩步之後扶着牆幹嘔起來。

“你怎麽了?”葉紹蓁原本已經走到前面了,見方遠停下不走,折返回來發現他身子不适, 幫他撫了下後背問道。

方遠搖了搖頭,他覺得心慌得厲害,胃裏什麽都沒有,吐也吐不出來東西,只是絞着疼。

“我沒事,你先去找師兄,我等下就來。”

“好,你自己注意點,我到前面去看看。”葉紹蓁點點頭。

她走過之後,方遠一手摁着胃一手扶着牆在路上緩慢的行走着,他邊走邊四處張望,可能是出于多年修習的敏感,他總覺得這個村子裏彌漫着似有若無的妖氣,可是他察覺不到源頭是哪裏,也找不到它最後去了哪裏。

他往前走,感覺這個小村子的路如此之長,腿下好像千斤重,每邁出一步都扯的他肉疼,又或許是他本能的不敢往前走,害怕些什麽。

一直走到村子的另一頭,他看到有些醒着的村民出來了,正和葉紹蓁在說話,被他們抛在後面的護衛也大批的趕來,其中每個隊還帶了一個大夫,立刻在幾個屋子裏外忙活起來。

方遠停住了腳步站在那看着,看着所有人進進出出,直到此刻他才感覺自己有些無助,他曾信任的人騙了他,他最親的兩個人生死不明,而他只敢遠遠的看着,好像再往前走一步這些事就會板上釘釘一樣成為擊垮他的現實。

“公子,你也是跟他們一起的吧?”

方遠一回神,面前站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臉上的皮膚被寒風吹得皴裂了,但看起來還算和藹。

從進到這個村裏之後,方遠心中一直有疑,但是心緒紊亂他沒想起來是什麽問題,直到看到這個老頭兒,他心中一明,問道:“老伯,我想請問,村裏爆發的确定是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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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嘆了口氣:“說不好,得病的人會發熱,繼而怕光,不斷嘔血之後最後昏迷不醒,這個症狀會一傳十十傳百,這和瘟疫有什麽區別?”

“那就奇怪了,像我師兄……就是你們的宣聞公子,他尚且年輕也被傳染了,可是您……還有剛才那幾位老人卻都沒有事?”

方遠之所以覺得怪異,就是剛剛進進出出的村裏人都只剩下老人,難道這種病症只傳染給年輕人嗎?

老頭搖頭回道:“原本這個病症已經被宣聞公子止住了蔓延的趨勢,全村的人基本上都要痊愈了,主要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發生什麽了?”

“我聽那個還算清醒的人說,那天晚上宣聞公子準備遠行辦事,他們去給他送行,在屋裏的時候聽到房頂被什麽踩了一下,公子立刻出去查看,回來的時候就出事了,我們幾個老家夥為了讨生計,常年給城裏大戶人家看夜門,早上再趕回來,那天晚上我們都出去了,正巧不在村裏。”

方遠皺了下眉:“除了有人踩了下房頂,還有別的嗎?”

老頭想了想:“哦,還有,他說當時夜裏很靜,聽到了鈴铛的聲音。”

“鈴铛聲?”

方遠當即聯想到,難道是消失這麽久的無厭回來了?仔細想來,幾個月前在方府的屋頂上,他與師尊遇到那個人,難道真的如他所想就是無厭?他一直沒有消失,而是……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們?

“公子……”老頭喚了方遠一聲,他才回神,“公子,那邊是不是有你的家人,你去看看吧?”

方遠順着老頭的目光,那邊已經擡了很多人出來,在地上一個個擺排好,蒙上了一層紮眼的白布,一眼看過去,白茫茫的一片,刺的方遠眼睛眯了眯。

他走過去,剛到屋前,就聽到屋裏傳來壓抑着的哭聲,随着人往外出,方遠看清了情況——兩個人擡着擔架出來,上面的人也是蒙着一層白布,這一層白布就像隔着陰陽兩界,葉紹蓁一步不離的跟着出來,雖然已經很壓制,但是滿臉全是淚。

“宣聞……嗚”等把他放到地上,葉紹蓁整個人撲在上面,頭埋在臂彎裏面一顫一顫。

“起來。”方遠上前拉了拉葉紹蓁的胳膊,沒能把她拉起來,他哽着嗓子又說了句:“起來吧。”

葉紹蓁拼命的搖搖頭。

“郡主,這個是宣聞公子的,您留着做個紀念吧。”葉紹蓁把頭擡起來,看到面前一只手裏躺了一枚小小的木珠,被細繩穿成了一條項鏈。

她從脖子上扯出一根繩,下面也穿着一顆一摸一樣的木珠,這是他們成親那天蕭子君送給他們的桃木珠。

不求富貴,但求平安……

葉紹蓁痛苦的抿着嘴,用力握緊了珠子。

方遠繞過葉紹蓁,輕輕地蹲在宣聞的另一側,他掀開宣聞身上蓋着的白布,露出他的臉來。他做過千萬次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這一眼就把他擊的分崩離析。

宣聞的臉已經潰爛,從額頭到下巴起着不同大小的水泡,水泡破了,翻着帶血的嫩肉,整個人看上去已經面目全非。

方遠眼前一黑:“師兄……”

半晌,他屈膝跪下,對着宣聞叩了三個頭。

“師兄,你放心,無論原因如何,我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宣聞娶了葉紹蓁,如今也算是半個朝中人,他死了,方遠帶不走他,葉家人自然要把他接走。昨夜葉紹蓁已經向安王報信求援,此時浩浩蕩蕩的人湧入村裏,安頓好村民之後,接走了宣聞的屍身。

臨走時,葉紹蓁把手裏那個桃木項鏈戴回宣聞的脖子上,她語氣淡淡的,也不知道是對誰說:“這本來就是宣聞的東西,即使他走了也要讓他帶走。”她回身看着方遠,看他回望着自己,葉紹蓁問道:“你同我一起回嗎?你師兄之前說你暫時不能回蕭山。”

方遠搖頭:“不了,我想一個人轉一轉,勞煩你們料理好師兄的後事。”

葉紹蓁應下,轉身上了馬跟在安王的隊伍後面,方遠目送着這一隊人,此生可能永遠不會相見了。

離開城北村,方遠漫無目的走在不知名的林間小道上,透過所剩無幾的葉片,看着已經升高的太陽,陽光異常的刺眼,刺激的他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滑,他抹了淚,他不能哭啊……從前想哭的時候還有師尊,還有師兄,現在只剩他自己了啊……

他擡腿大步流星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後急速跑了起來。他辨不清方向,在林間仿佛迷路了,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無盡的林木,他找不到回去是哪條路。

方遠覺得頭昏目眩,他跑到實在跑不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他仰頭吼着,一掌拍在地面上,手掌被石子劃破,一道夾勁的風掃着地上的落葉而過,突然順着方遠的那道力燃起了熊熊的紫火。

“我……?”

方遠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一股強而不屬于他的力量在體內流走,他輕輕一番掌心,一簇紫色的火焰就躍然手上。

空曠的林間回蕩着一個聲音,一個……方遠許久未聽到的聲音。

“終于找到您了!”

“你是誰?”方遠警惕地看着四周。

“您忘了嗎?在鶴青山上,我曾給過您力量!”

他想起來了,鶴青山上,那個黑漆漆的地方,有人往他身子裏注入一股力量,就是這團紫火,他還一不小心傷了蕭子君。

“是你?那團魔氣。”

“是我,主人。我感受到了您的絕望,這才是真正的你,一個想要發洩想要報仇的你呀。”他越說越興奮,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方遠兩手攥成拳,掐滅了手心的火焰:“我不要你的力量,把它從我身體裏拿出去。”

“主人,這不是我的力量,這原本就是屬于您啊,我只是彌留之際的一口氣,守着這股力量千年了,現在終于能還給您了!哈哈哈哈哈……”

“我……”方遠開口想要拒絕,那個聲音化作一陣風直直鑽進了方遠的身子,方遠感覺心髒驟然一緊,巨大的溫度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燒的他呼吸困難,快要把他燃成灰燼。

他拽着衣服,青筋順着脖頸向上爬,随着郁氣嘔出一口血,身體一用力,整個林子忽然燃燒了起來。

“啊——!!”幾乎到了極致,方遠喊完,眼前驀地一黑,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裏。

平州城內,陰暗的密室中間懸浮着一個巨大的紫球,裏面包裹着熊熊的烈火,火光照在四周的鐵壁上,顯得陰氣森森。

鐘離邑站在紫球的前面,他掌心攤開,閉着雙眼均勻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就有紫氣從裏面被吸出慢慢進入到他掌心裏,時間多過一分,他的眉頭就舒展一分,眼睑處的飛紅像是兩條蜈蚣,順着眼角的走勢斜至太陽穴。

他一轉身,身後的鐘離靖吓了一跳:“你……”

“怎麽?”

“我給你說過的,這個魔氣不能吸食過量,你最近越發控制不住自己,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小心被它吞噬。”

鐘離邑翻看着手掌,似乎對這股力量異常的滿意,他不在乎道:“我要是死了,不是正合你的意?”

他看鐘離靖緊繃着臉,笑了:“開玩笑的,你的清心咒對我很有用,看來蕭山的東西還挺有兩把刷子的。”

鐘離靖悶着頭不吭聲,鐘離邑忽然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麽樣了?還沒搞定他嗎?”

“我……”

鐘離邑說道:“想得到一個人,不是什麽事順着他就能得到的,有的人可以,但有的人不行,你懂我的意思嗎?”

鐘離靖搖搖頭,好像對他說的話很不理解。

“你可能不知道吧,宣聞死了,方遠失蹤了,幾個大派的門主和長老都在我手裏,平州城如今無人可敵,你以為憑蕭子君一個人還能翻出什麽水花來?”

“你……”鐘離靖不曾想短短幾天外面竟然翻天覆地了一番,一時不能消化鐘離邑的話,驚訝了好一會才問:“你說宣聞死了?方遠失蹤了?他不是被蕭山的人關在斬情洞裏了嗎?”

“他逃了,我早說過,這個人有點潛力。”鐘離邑朝前走了一小步,一根手指戳在鐘離靖的肩頭,“倒是你,這麽多天了搞不定一個人。該怎麽做,還要我再說的明白點嗎?”

他看鐘離靖猶豫的樣子,簡直從心底覺得他是個廢物,他偏過頭在鐘離靖的耳邊輕聲道:“強要了他。”

“什麽?”鐘離靖後退了一步,瞪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怕什麽?如今蕭子君的法力幾乎被魔氣吸完,你還以為他是那個人人敬仰法力深厚的蕭子君嗎?強要了他,他就是你的。”

鐘離靖總算聽明白,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垂下眼:“我是很喜歡他,但是我不想做這種事,我不想讓他不情不願,我一直想要的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鐘離邑拖長了音,嘲諷一樣說道:“好啊,好一個兩情相悅,那你就等着方遠回來,看着他們兩情相悅吧,而你、永遠是那個夠不到邊的人。”

“我……”鐘離靖擡起眼來,面前的人已經從他身邊走了,密室的門開了一瞬,帶了點風進來,吹得紫火跳了幾下,随即大門緊閉。

鐘離靖一個人站在那一動也不動,他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站的腿有些麻木,他活動了一下,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他來到一個宅院裏,這個宅子坐北朝南,是平州城裏僅次于鐘離邑寝卧的風水之地。院子裏種了一些冬天也能生長的花草,每天有人來院子這邊打掃,生活用品每日一換,若放在尋常百姓眼裏定是個大戶人家,只不過這間宅院外布了一層結界,硬是添了一股囚牢之氣。

鐘離靖走進去的時候,蕭子君坐在地上假寐。他不舍得蕭子君同其他人一起在地牢,于是求着鐘離邑要走了這個人。這麽些天來,鐘離靖每天來看看他,送來的飯菜他一口沒吃,也從不躺在床上睡覺,就那麽一直閉眼坐着,仿佛死了一般。

鐘離靖發現,他一日得不到蕭子君,他心底那份渴求就越發的肆意增長,就像心裏有一顆種子,他一直壓抑着種子發芽,可鐘離邑的一壺春水澆開了它。

“強要了他,他就是你的。”

“好一個兩情相悅,那你就等着方遠回來,看着他們兩情相悅吧,而你、永遠是那個夠不到邊的人。”

……

鐘離邑的話在他腦海裏蔓延開來,他忍不了,他也不可能等方遠回來!

鐘離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呼吸都加快了幾分,他快步走過去,伸手就拽住蕭子君的手腕,蕭子君被他驚了一下睜開眼,手上用勁迅速抽離他的手。鐘離邑身帶法力,手上的力道如同一個鉗子,讓他怎麽也掙不開來,還沒等蕭子君再掙第二下,鐘離靖已經半跪在地上傾身壓過去,蕭子君驚慌之中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鎖骨,制止他附身的趨勢。

“別過來。”蕭子君喘着氣低聲說了一句,他擡眸睨着鐘離靖,鐘離靖與他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在他眼裏看到一絲從未見過的害怕。

他仿佛被這個神情紮了一刀,手上力氣一松,放開了蕭子君。

半晌,他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弄皺的衣服,居高臨下的看着蕭子君。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關于你的徒弟。”

鐘離靖發現,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蕭子君在盯着他,這是這麽多天以來他第一次給蕭子君說話的時候被他盯着看,最後的原因還是他的徒弟。

“你還在等方遠來救你嗎?已經過去十日了,他不可能回來的。”鐘離靖接着說:“幾天前,鐘離邑帶人圍堵了青須,他現在吸……”鐘離靖頓了頓,改口道:“他現在功力日漸強大,非常人所能比的。”

他見蕭子君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又準備閉眼裝死,連忙補充了一句:“方遠失蹤了。”

蕭子君半瞌的眼睛果然睜開,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我只是聽說,而且我聽說宣聞死了。”

鐘離靖能感覺他的身子晃了一下,蕭子君反問道:“騙我能讓你高興?”

“我沒……”鐘離靖怎麽也沒想到蕭子君根本不信他,他想辯駁,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他沒有騙你。”

鐘離邑的聲音原本渾厚老成,現在變得有些尖細,他推門進來的時候蕭子君看了他一眼,看他如此魔化的樣子,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你看看這個。”鐘離邑信步走到蕭子君面前蹲下身子,他右手掌上燃起一簇紫色焰火,上面躍然出一小副畫面來——

宣聞滿臉的水泡,了無生氣的躺在地上,方遠雙膝跪地朝着他叩了三個首,口中說了些什麽,過了沒多久宣聞被大批的人接走,方遠目送着隊伍離去。

蕭子君衣袖裏的手發着抖,他還想接着看下去,鐘離邑五指一合,畫面陡然消失了。

“城北村瘟疫四起,你那好事的好徒弟去救人于水火,結果自己染上了病。方遠更是好啊,不是說來救你嗎,也不知道怎麽逃來江北了,之後就無影無蹤,連宣聞的後事都顧及不上,你說這兩個是不是一個比一個沒用啊?”鐘離邑故意拍了拍蕭子君的臉,有意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鐘離靖,他果然緊張兮兮的一直往這邊望着。

冷不丁的,鐘離邑的脈被人給掐住了,他看向蕭子君,蕭子君怒道:“宣聞多年跟我修習,身上有桃靈木珠辟災,怎麽可能感染瘟疫?”

鐘離邑任他掐着,如今他們之間就像是螞蟻踩着大象的脈,就算讓螞蟻蹦跶兩下也無濟于事。

鐘離邑道:“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你這個師父平日裏都教他什麽了?我也很好奇,你蕭子君的首徒居然抵不過小小的瘟疫?不過你也不用糾結這些,因為你還是顧及一下自己比較好。”

他甩開蕭子君掐住他的手,往門口喚了一聲,兩個平州城的人立刻進來,鐘離靖忽然警惕起來,閃身擋在蕭子君前問道:“你要做什麽?”

鐘離邑笑着扶住他的左肩,鐘離靖感覺自己左肩一痛,整個人都被壓制的動不了。

鐘離邑仍然像個沒事人一樣笑着:“阿靖,我給過你機會,我說過你強要了他,他就是你的,你的人我不會動。但既然你做不到,那他就要跟其他人一樣,發配去幹活。”

“幹活?幹什麽活?”

“現在的平州城太小了,我準備重塑平州城,擴建更大更華麗的房子、寝宮還有校場。地點我都看好了,我覺得蕭山就不錯,風水寶地,弟子也多,全部收歸我所用,歸入我平州城門下。”

“你!”蕭子君終于按捺不住,他正要起身,被進來的兩人一左一右按住。

“帶他去編好號,可以準備幹活了。”鐘離邑看着蕭子君被帶走,他的手從鐘離靖身上移開,撫了撫自己的手掌,笑的頗為滿意。

“你真是瘋了!難道要千萬的弟子跟着你學魔嗎?”

“沒什麽不好,我非常喜歡這股力量,它能幫助我讓那些曾經看不起我,背後妄議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腳下。”鐘離邑話鋒一轉,“對了,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東西。”

鐘離靖厭煩的一扭頭,拒絕之意溢于言表。

“你放心,作為回報,我不會難為蕭子君。”

鐘離靖妥協似的:“你要找什麽東西?”

“一把黑劍,名為‘雲浪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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