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寧可我負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負我
陸機給自己立了好大一張旗。
這還不夠,大軍出發時,突然刮起一陣妖風,把主帥的旗幟折斷了……
其實旗幟那有那麽容易斷的,都是王悅昨晚偷偷把旗杆掰彎了,今天大風一刮,不斷才怪。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王悅啊。
陸機看到主帥旗斷,心裏越發不安,但是,他已經被成都王任命為主帥,縱使再多不安,也要強行壓下去,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子不語怪力亂神。”
長沙王司馬乂和他冤死的哥哥楚王司馬玮一樣,都是有軍事才華的藩王,何況,他手下還有劉琨、祖逖(兩人以一起聞雞起舞聞名)這樣的大将,不打贏這場仗都不好意思見人。
由于我方人少,人海戰術肯定要輸的,長沙王就用了刺猬陣——将戰馬身上披上一層軟甲,然後在馬身上捆紮一根根的長戟,戰馬變成一只只龐大的刺猬。
洛陽東城,七裏澗。
讨伐軍看到前方黃土彌漫,就像一道黃牆,一只只渾身都是長刺的怪物從黃土灰塵裏沖出來,所到之處,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都是哀嚎一片。
刺猬就像生命收割機,在讨伐軍陣型裏來回穿梭,讨伐軍一戰即潰退,慘敗。
陸機輸懵了。
他的爺爺陸遜,父親陸抗都是曠世名将,可是到了他們這一代,已經棄武從文,因家學淵源在,嘴炮還可以,真正到了戰場,人數是長沙王的四倍,還是被人打到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在大刺猬一次次的沖刷下,讨伐軍争相逃命,慌不擇路,推搡之中,一個個士兵就像下餃子似的落進了七裏澗。
陸機和陸雲來自江南,他們會游泳,掉進七裏澗後潛水游到了岸邊,兄弟兩個撿回一條命。
但是中原的士兵基本不會游泳,也不擅水戰。否則,曹操也不會在赤壁之戰中敗給諸葛亮和周瑜的聯軍。
這一戰,讨伐軍傷亡慘重,七裏澗填滿了淹死的屍體。
由于屍體太多了,整條七裏澗水流都被屍體截斷了,成了一潭死水。
除了士兵,讨伐軍還連損十六名大将,人頭挂在銅駱街上。
讨伐軍出師不利,二戰又敗。
沒想到陸機陸雲兄弟這麽不能打,辜負了我的信任。
成都王司馬穎快氣瘋了,不過,為了鼓舞士氣,他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識人不清,他命手下牽機、盧志殺了陸氏兄弟,說道:“陸氏兄弟是叛徒,他們暗中和金谷園二十四友的劉琨暗通款曲,勾結長沙王,故意輸掉了七裏澗一戰。”
成都王打仗不行,品德也十分差勁,習慣性的找人背黑鍋,反正錯誤都是別人的,他比雪花還要清白無辜。
寧可我負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負我。
陸機陸雲兄弟是成都王的座上賓客,平日恭恭敬敬,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一旦遇到危機,需要有人負責的時候,成都王毫不猶豫的把這兩人推出去砍頭。
死的都是中原的兵、中原的将、生還的卻是“南蠻子”陸機陸雲兄弟。
何況盧志本來就和陸氏兄弟互相親切的“問候”過對方祖先的名諱,早就結下仇怨。
陸機做了個夢。
夢到旗幟落下來,纏在車輪上,他怎麽扯都扯不出來,噩夢驚醒時,聽外頭有兵戈之聲。
原來牽機和盧志當即帶兵圍住陸氏兄弟的營帳,這對兄弟才華橫溢,也有一些堅定的追随者,拿出武器反抗,南方系和中原系正在交戰。
陸機連忙跑出來阻止了,“七裏澗大敗,都是我指揮不當的緣故,身為元帥,理應承擔兵敗的責任,你們不要怪成都王。放下武器,不要跟我們兄弟一起送死。繼續效忠成都王,你們才有活路。”
窮途末路,陸雲嘆道:“你我兄弟不甘心偏安于江南,不遠萬裏來到中原,希望尋求一條青雲之路,延續吳郡陸氏的榮光,将來位列三公,衣錦還鄉,豈不美哉?你我兄弟憑本事揚名金谷園,卻沒曾想皇室紛争、中原大亂,夢斷青雲路,悲乎,命乎?“
陸機問弟弟,“你後悔跟我來中原了?”
吳郡陸氏是江南四大家族,即使什麽都不做,混吃等死,一輩子也保管榮華富貴,陸氏兄弟非要揚名立萬,來到中原洛陽當了一名“洛漂”,結果生不逢時,兩個才華橫溢的文人被趕鴨子上架當元帥,被長沙王揍得落花流水。
可是,東吳滅國之後,大晉的都城洛陽才是政治文化中心,偏安在江南有什麽用呢?想揚名立萬,就必須去洛陽找機會,去當洛漂。
陸雲想了想,道:“不悔,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和哥哥一起看到江南的華亭鶴唳了。”
盧志和牽機要殺陸氏兄弟,陸機說道:“且慢,我們兄弟換一身衣服。”
陸機和陸雲脫下戎裝,穿上白帢,從容赴死。
陸氏兄弟的人頭挂在大營裏,以祭奠七裏澗淹死的讨伐軍。
王悅看着兩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吊在旗幟上,很受震撼,陸氏兄弟之死,他也有一份。
王悅以為紙上談兵的陸氏兄弟敗了,憑他們兄弟的才華和名聲,頂多丢官被貶,回到江南吳郡老家,這并不算一個悲劇結尾——他們琅琊王氏都集體遷徙到江南建業,遠離亂世。
他沒有想到成都王會如此絕情,為了安撫軍心,平息七裏澗大敗的怨氣,對陸氏兄弟說殺就殺,說棄就棄,連一絲求情的餘地都沒有。
成都王沒有底線,不講規矩,連基本的規則都不守,這天下真的要大亂了。
王悅向成都王請辭,去洛陽城找母親,但是成都王不答應,非要留下他,“賢侄,你母親被羊皇後蠱惑,你可不能跟着糊塗母親一錯到底啊,我要你親看看着我是如何拿下洛陽城的。你放心,洛陽城破之後,我不會傷害皇室,我也會保護你母親,我只有一個敵人——長沙王。”
成都王打腫臉充胖子,接連兵敗,士氣大減,倘若王悅走了,他的聲勢就會一跌再跌,他必須留下王悅。
成都王的讨伐軍一再敗北,在後面觀望的藩王們更是出兵不動。
成都王不會打仗,幹脆揚長避短,不打了!
他命士兵挖壕溝,建立工事,用來對付長沙王的刺猬陣。
如此一來,成都王的軍隊打不進去,長沙王的軍隊被困在城裏,也打不出來,戰事陷入僵局。
王悅身在敵營,很是焦急,他不擔心長沙王會敗,因為成都王根本不會打仗,手下也大多是無能之輩,其他藩王只是跟着起哄,沒有誰真的出兵幫忙。
王悅擔心的是如果成都王一直圍而不攻,洛陽城人口衆多,糧食有限,再繼續圍困下去,恐怕要斷糧。
更令王悅不安的是,有一天,他在大營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白眉毛劉曜!
匈奴人來成都王的大營做什麽?
王悅心中狐疑,成都王和劉曜單獨相處了一上午,到了中午,還舉動了盛大的午宴,歡迎匈奴使者劉曜。
觥籌交錯,劉曜和成都王相談甚歡。
成都王向衆人介紹匈奴殺神劉曜,誇贊劉曜百步穿楊,一箭能夠射穿的臂力等等。
劉曜忙謙遜的道“不敢當”雲雲,對成都王很是恭敬。
匈奴臣服大晉,為何與大晉藩王如此親密?勾勾搭搭?
王悅心中狐疑,成都王問道:“如今國難當頭,你義父何時率領匈奴五部來與我們共赴國難?”
漢朝末年,中原三國演義,匈奴也一直窩裏鬥,到了曹操在漢朝為丞相的時代,曹操将匈奴分為左、右、南、北、中五個部落,每個部落互相獨立,以分化控制匈奴。
但是到了大晉,皇室忙于內鬥,每隔幾年就互相殘殺一次,最近甚至年年死一個執政的藩王,放松了對匈奴的控制,匈奴單于的後裔劉淵乘機雄起,在義子劉曜等大将的帶領下,一統匈奴五部,已經成為盤踞在西北一股不容小觑的勢力。
劉淵居然支持成都王?王悅心中大驚。
劉曜并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說話模棱兩可,含含糊糊,全是外交詞彙,說道:“王爺乃武帝之子,賢德之名名揚天下,天下英雄盡附之。”
沒說來,也沒說不來,全是場面話。
王悅心中稍定:匈奴并非支持成都王,牆頭草而已,只是派了義子劉曜過來看看戰事情況。
如果成都王勝利了,劉淵就臣服成都王。
如果長沙王勝利了,劉淵就繼續臣服長沙王。
這種觀望的态度,和其他藩王差不多,都等着成都王和長沙王一決雌雄用呢。
午宴結束,劉曜告辭,王悅自告奮勇去送劉曜。
路上,屏退衆人,王悅問劉曜:“你們匈奴想要趁火打劫?你不管羊皇後死活了?”
“我剛才确認過了,成都王的目标只有長沙王一人,有了前面兩個藩王的血淚教訓,他不敢苛待皇室,更不會傷羊皇後。何況——”劉曜一雙白眉頭緊鎖,“我義父是匈奴首領,他要我做什麽,我就得做什麽,沒有義父,我至今還是四夷裏的一個街頭混混。“
劉曜拿出兩封勤王讨伐書,一封是長沙王號令天下殺成都王的,另一份是成都王號令天下殺長沙王和羊玄之的,“兩封讨伐書同時到了我義父手中,我義父并不打算出兵去幫任何一方,他要我過來看看情況。成都王剛才和我密談,如果他贏得這場戰争,就封我義父為匈奴大單于。”
自從曹操分離匈奴為五部,匈奴內部互相吞并,分分合合,但是朝廷還沒有從名分上确定誰是五部之首,如果确認劉淵為大單于,那麽劉淵就在事實和名分上都得到了雙重确定,政治意義非凡。
這是個巨大的誘惑。
王悅問:“長沙王給你義父許諾什麽好處?”
劉曜指着遠處密密麻麻的戰壕和工事,“成都王把洛陽城圍的死死的,只有飛鳥才能通過,我如何進城問長沙王?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我義父肯定不會出兵幫成都王的。司馬家的事情,終究要靠司馬家的人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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