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啞女難言

徐媽媽氣得臉色煞白，這個葉氏！

三小姐被五小姐推落水中，人險些沒了性命，她這個做主母的，只是打發個大夫過去瞧，人都沒有見到影子，這會兒，卻拉着罪魁禍首，在讨論是不是會受牽連！

似是感覺到徐媽媽的恨意，三小姐澹臺靜搭在徐媽媽身上的手緊了緊，讓徐媽媽恢複了清明，想到三小姐方才在房裏的表現，徐媽媽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迎着桃紅，焦急道：“三小姐拖着身子，非要來這一遭，我也沒法子，只能随着三小姐的心意了！”

桃紅打量了澹臺靜三人一眼，一個徐媽媽是焦急神色，一個素心紅腫的眼睛，還有一個三小姐，病恹恹的，連身子都站不直，該是沒有聽到吧！

桃紅低聲道：“夫人正在訓斥五小姐，将奴婢等人都打發了出來，既是三小姐來了，奴婢便趕緊通禀一聲兒去，沒得這麽大的日頭，将三小姐曬壞了！”

桃紅說着便扭身進了正廳，廊下的話，葉氏與五小姐澹臺萱早已經聽得分明，所以，桃紅進來，根本就不是為了通禀，而是将葉氏摔碎的茶盞收拾起來。

葉氏恨恨的瞪了五小姐澹臺萱一眼，好在澹臺靜命大，大夫都說許是熬不過明兒個，這會兒功夫竟然醒了！

澹臺萱方才心急的很，這會兒聽到澹臺靜來了，愈發沒有好氣，這個澹臺靜，這會兒竟然還能起身來請安，白白害她擔憂了一陣子，這會兒還心有餘悸的！

葉氏斂了斂裙擺，将自己腰間的翡翠環形玉佩壓群，擺的方方正正的，見桃紅将碎裂瓷片全部收拾穩妥了，才道：“去請三小姐進來吧！”

在桃紅躬身退下的間隙，葉氏瞪了五小姐澹臺萱一眼，聲音卻少了方才的淩厲，叮囑道：“別一口一個小賤人的挂在嘴邊，她是你三姐姐！”

澹臺萱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面上的不滿卻收了幾分，葉氏偷偷與她說過，她父親如今正在評政績的當口，後院出不得一點兒差錯，若是讓她父親知道，她将澹臺靜推落水中，險些要了性命，怕是跪祠堂都是小事了！

徐媽媽與素心，心疼的攙扶着三小姐澹臺靜，如今不過三年光景，便是葉氏的丫鬟也敢不把三小姐當回事了，三小姐的燒還沒有退，桃紅竟然就讓三小姐在太陽地裏等着！

澹臺靜到了正廳，先給葉氏行禮，卻一句話不肯說。

葉氏以為澹臺靜是心裏有了怨怪，這當口也不敢深究，尤其是看到澹臺靜這風一吹就倒的身子，愈發的寬容，若是自家老爺回來，見到這個模樣，怕是幾日也不肯進她的院子了！

“你怎得起來了？不是說還燒着嗎？”葉氏一副關心疼愛的模樣，焦急道：“還不快給三小姐看座！”

澹臺萱卻氣不打一處來，澹臺靜的這種舉動，讓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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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澹臺靜是嫡出的小姐，那時候自己的生身母親還是姨娘，葉氏甚至還要給澹臺靜請安問禮，如今自己的生身母親，已經是澹臺府的當家主母，何必看人臉色。

“三姐姐，不是妹妹說你，縱然你病着，可該向母親行的禮數卻廢不得，否則傳揚出去，還當咱們府裏沒規矩！沒得牽連了我與六妹妹！”澹臺萱揪着澹臺靜沒有出聲問安這件小事不肯放。

很難得的，她看到了澹臺靜為難的神情，澹臺萱深吸一口氣，覺得心情大好，總算澹臺靜也有今日，也有被自己教訓的時候！

澹臺靜輕輕的一招手，葉氏與澹臺萱這才看到，三人身後還跟着素月，素月是葉氏賞給澹臺靜的丫鬟，時常将澹臺靜梨若院的消息遞到葉氏跟前來。

澹臺靜這一招手，素月才走了上來，一手捧着一支細細的狼毫筆，一手拿了一摞信箋，遞到澹臺靜跟前，對澹臺靜倒是沒有多恭敬，卻沖着葉氏與澹臺萱笑了笑。

素月想着，若是葉氏與五小姐知道了，三小姐的情形，怕是要笑出聲兒來了！

澹臺靜自是注意到素月的小動作，只裝作沒瞧見的模樣，自其手中取了筆，将桃紅上上來的茶蓋子揭開，直接用筆沾了茶湯，到葉氏跟前，在小幾子上寫道：“母親容秉，靜兒如今不能說話了，所以才沒有給母親問安。”

葉氏原看着自己上好的茶湯被糟踐了，心裏恨的不成，可卻在見到澹臺靜這兩句話後，驚訝問道：“不能說話是什麽意思？是嗓子啞了？”

葉氏太驚訝了，驚訝的，沒能在那一瞬間，掩蓋住自己的喜色，澹臺靜低垂着頭，凄苦一笑，自己前生是多麽的愚蠢，竟然沒有看出葉氏的為人，還以為她是一個賢良淑德的母親！

徐媽媽适時上前，哭訴道：“夫人，三小姐似是燒壞了嗓子，從一起身，便不會說話了，奴婢沒法子，只能讓素月随身帶了紙筆。”

澹臺萱沒有葉氏那麽好的忍功，帶着竊喜問道：“是一時不會說了，還是永遠都不會說了？”

澹臺靜秉承其生母的優勢，有一把好嗓子，輕聲說話的時候，軟語呢喃，高聲說話的時候，如黃莺鳴翠，便是平日裏說話，也如泉水般清澈悅耳。

澹臺萱聽到了，她十年裏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徐媽媽哽咽着道：“怕是永遠也好不了了！剛剛大夫給瞧過了，嗓子并沒有什麽問題，可三小姐就是說不出話來，大夫說，怕是高燒燒壞了腦子，導致的不能說話。”

看着徐媽媽與素心難過的模樣，葉氏覺得，自己作為當家主母，對于先夫人留下的唯一一個嫡小姐，突然間成了啞巴，什麽撫慰的話都沒有，怕是不成。

于是葉氏按捺住自己雀躍的心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拉着澹臺靜的手道：“好歹留下了一條命，你不知道，方才那大夫說，你怕是熬不過明個兒，可把母親吓壞了，如今只是啞了，已經是上天憐見了！”

澹臺靜低着頭，沒有看葉氏與五小姐澹臺萱此刻虛僞的神情，前一世，便是葉氏讓素月，在新婚之夜，給自己吓得毒藥，讓自己成為了一個啞巴，重生歸來，她自己把這個時限，提前了三年，葉氏應該也是歡喜的吧！

正廳內，各懷心思，便聽着柳綠在外高聲道：“奴婢給老爺請安！”

葉氏一驚，在澹臺靜的面上掃過，這會兒老爺該是在府衙，怎得會回府？難道說，三丫頭命人将消息送到了府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