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搬石砸腳（一）

澹臺靜無視六小姐澹臺芷的威脅，當日便吩咐徐媽媽，将澹臺芷曉薇院的丫鬟婆子盡數換了一個遍。

貼身服侍澹臺芷的，乃是澹臺靜特意挑選的，都是家生子，一個喚作春芳，娘親在大廚房做事，一個喚作秋芳，娘親在二門處做事，無論是春芳還是秋芳，或是她們兩個的老子娘，都有一個共通之處，那便是嘴碎！

無事還要亂嚼舌根的奴婢，澹臺靜正愁沒有地方打發，便幹脆将阖府上下，偷奸耍滑，卻嘴皮子利索的人，盡數送到了曉薇院。

她自是不會去與澹臺善昌說道六小姐澹臺芷的變态行為，正如澹臺芷所言，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澹臺善昌不會相信的，但并不代表澹臺靜就怕了澹臺芷，她不能讓澹臺芷這樣下去，若是澹臺府動不動就有人暴斃，慢慢的，總有一日世人會得知真相！

即便是澹臺靜不想承認，她也意識到，澹臺芷是她的妹妹，不管她們在府裏鬧成什麽模樣，在外人看來，她們都是一家人！

蔣嬷嬷親自将人送去了曉薇院，又處理了流蘇的屍身，澹臺靜賞了二兩銀子，買了副薄棺，算是全了流蘇的臉面，流雲哭着去送行。

蔣嬷嬷讓素心在廊子底下繡花，便扭身進了內堂與澹臺靜說話。

“三小姐，老奴去查看過了，六小姐是無意中紮了流蘇的幾大穴位，針留在身上的時間久了，所以流蘇才會沒了性命。”蔣嬷嬷勢必要查看清楚的，是六小姐澹臺芷故意殺人，還是失手殺人，這很關鍵。

若說六小姐澹臺芷是故意的，那蔣嬷嬷等人勢必要嚴防死守，絕不會讓澹臺靜落單，可若是失手……總歸要好一些吧！到底這個人是與澹臺靜同父異母的親妹妹，誰也不希望她是那等喪心病狂之人。

澹臺靜正捧着一本詩經來瞧，聽了蔣嬷嬷的話，驚訝問道：“嬷嬷懂醫術？”

蔣嬷嬷從架子床裏拿了一個薄薄的錦被出來，搭在澹臺靜的腿上，生怕她着了寒涼，面上卻是不見任何關心之色，仍冷着一張臉道：“回三小姐的話，老奴原是在宮裏伺候的，算不上多精通，但也跟着宮裏的醫女學過一些皮毛，尋常的風寒頭疼也就罷了，主要是防着一些小人作祟，給宮中的主子下毒什麽的。”

澹臺靜沒有想到蔣嬷嬷竟然有這樣的本事，蔣嬷嬷說得謙虛，但能知曉身體穴位，可見不僅僅是皮毛那麽簡單了，看着蔣嬷嬷不動聲色，卻在一些小事上對她溫厚體貼，澹臺靜心裏暖暖的。

若不是蔣嬷嬷時常板着一張臉，怕是在宮裏都能榮養到老的。澹臺靜這會兒倒有些慶幸，若不是宮裏的人不識貨，若不是外祖母将蔣嬷嬷指了過來，她如何有這樣的本事，請到蔣嬷嬷這般的人物呢。

思及此，澹臺靜輕輕的握住了蔣嬷嬷忙着給自己整理薄被的手，溫聲道：“嬷嬷，靜兒一定會給嬷嬷養老的，等靜兒過幾年自由了，便讓嬷嬷與桂媽媽好好的在府裏歇着。”

澹臺靜想得是，她不嫁人，分府另過，只是這條路異常艱難，不容易辦到，她如今年紀小，自是辦不成，若是等來日年紀大一些，也許還有些機會。

蔣嬷嬷想的卻是澹臺靜來日嫁一個好人家，當下便高興的緊，面上難得出現溫暖的笑意，三小姐年紀雖小，但待人卻真誠，“老奴臨老臨老，還能服侍在三小姐身邊，是老奴的福氣！”

澹臺靜抿着唇，沒有說話，她知道，蔣嬷嬷與桂媽媽若不是随着她來了這裏，在董府便可以頤養天年，如今跟着她，是受了苦了，若是自己不能讓蔣嬷嬷與桂媽媽來日更幸福，那可當真是委屈了！

澹臺靜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告訴自己，一定要更努力才是。

卻說曉薇院中的六小姐澹臺芷，看到曉薇院裏，從貼身丫鬟到守門的婆子，盡數換了個幹淨，又掃了一眼面前的春芳與秋芳，眼睛不大，卻一直滴溜溜的亂轉，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們精明一般！

看到這樣的奴才便生氣，卻不能發作，澹臺芷按捺住自己的脾氣，笑得輕輕柔柔的，“才來第一日，對什麽都不大熟悉，且先下去在院子裏熟悉熟悉，等晚上用飯的時候再來伺候吧！”

春芳與秋芳年紀不過十二三歲，見澹臺芷這般溫柔好說話，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方才還是偷偷摸摸在一旁打量，這會兒卻是明目張膽的看，饒是澹臺芷平日裏忍功了得，到底還是生了怒，冷眼掃了二人道：“罷了，晚上我去正院用，不用你們伺候着了！”

六小姐澹臺芷被氣得直接出了曉薇院，直直奔着清爽齋去了。

葉氏已經得知澹臺靜将曉薇院的丫鬟婆子更換一事，原是想要大發雷霆的，卻被冷雁勸住了，“六小姐如今不過十歲，身邊便是有服侍的盡心的，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小丫頭，夫人實在犯不着因着這樣的事情，與三小姐鬥氣鬥狠，只要夫人您好好的養好了身子，來日平平安安的生個嫡長子出來，還怕三小姐翻出您的手掌心不成？如今且讓三小姐得意一兩個月罷了！”

葉氏想了想，确實是這麽個理兒，所以六小姐澹臺芷來了後，只略略提了兩句，也不說要對付三小姐澹臺靜的話。

澹臺芷心裏陰郁着，便瞧什麽都不順眼，但也覺得葉氏想的有理，只要葉氏能夠生出個兒子來，這澹臺府哪裏還能有澹臺靜的位置。

只不過澹臺芷心中憤憤不平，自己吃了這樣大的虧，如何會輕饒了澹臺靜去，因而便滿心裏琢磨着，怎麽能讓澹臺靜白白吃了虧，還有苦說不出！

冷雁卻瞧着六小姐，覺得面前的這位小小姐不可小觑，若是自己在葉氏這邊得不到好處，将賭注放在六小姐這廂，放長線釣大魚也是好的。

這般想着，冷雁便殷勤了許多，澹臺芷看着身邊一直獻媚的冷雁，突然溫柔問道：“再過一個月，便是外祖母的壽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