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搬石砸腳（二）

一個月的風平浪靜，莫說是梨若院的澹臺靜，便是胭脂院的月姨娘都覺得後背有些冒涼風的感覺，葉氏不像是這般能容忍的，竟然只在自己敬茶的時候，難為了一次，便偃旗息鼓了。

澹臺靜也有些放心不下，六小姐澹臺芷絕不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自己拿住了她的痛腳，将她院子裏的丫鬟，仆婦盡數換了一個遍，她竟然一聲不吭，便是最小的明心，都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了。

這一日是葉氏的母親，葉老夫人的壽辰，乃是六十整壽，澹臺靜先前便備了禮，原是不想去的，左不過也不是自己嫡親的外祖母，葉府的人不一定樂意瞧見自己，自己也不願意瞧見她們，幹脆禮到人不到，誰都幹脆！

可葉氏竟然讓桃紅來傳話，讓澹臺靜也随着跟去。

桂媽媽看了局促不安的桃紅一眼，每每桃紅來梨若院傳話，便有一種大難臨頭之感，再也沒有先前的嚣張跋扈，頭低得不能再低，根本不想在這個院子裏出現，可奈何如今由不得她，冷雁如今變成了葉氏跟前的紅人，根本就沒有了桃紅的位置！

“三小姐晨起有些咳嗽，也不知道這般拖着病體去，會不會讓葉老夫人沾染了病氣？”桂媽媽乃是董府出身，三小姐的嫡親外祖母可是董太夫人，葉老夫人是個什麽身份，竟然還想要三小姐澹臺靜去給她拜壽，她也得消受的起才成！

桃紅抿着唇，想到六小姐在她臨出門前的叮囑，便死死的低着頭回道：“六小姐說，三小姐自打失語後，便沒有去過葉府，明個兒是葉老夫人的壽誕，若是三小姐不去，倒惹了旁人的閑話，丢了澹臺府的臉面，還說無論夫人，五小姐，六小姐與三小姐在府裏怎麽鬧，出了門，便是一家人，面子總要顧的。 ”

桂媽媽當然知道桃紅所言屬實，可一旦牽扯上六小姐澹臺芷，桂媽媽便更不樂意放行了，桂媽媽正要說話，卻是素心撩了簾子出來，向桂媽媽福了福身子道：“媽媽，三小姐說了，既然葉老夫人不介意，她明個兒便跟着一同去。”

桃紅聽了這話，便松了一口氣，連連行禮告辭，逃也似的跑了，只要一到了梨若院，她便覺得危險的很，生怕有一日葉氏與三小姐鬧騰，會先拿自己開刀！

桂媽媽掃了一眼桃紅的背影，皺着眉頭入了內堂，留了素雲在外頭廊子上守着。

素雲便是當初六小姐跟前的流雲，因為頂了素月的差事，成為了澹臺靜跟前的一等丫鬟，便随着素心，素月的‘素’字，改成了素雲。

怎麽說，素雲也是原本六小姐澹臺芷身邊的，蔣嬷嬷與桂媽媽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但也擔憂是苦肉計，所以多少有些防着素雲，每每都讓她在外頭守着，很少進屋裏伺候着。

這邊的桂媽媽進了內堂，見着澹臺靜正提筆練字，不由得說道：“三小姐何必應了夫人與六小姐，這事兒乃是六小姐力促的，奴婢瞧着，怕是此行不簡單。”

澹臺靜放下手中的毛筆，接過素心遞過來的帕子，淨了淨手，輕聲道：“正因為不簡單才要過去，一直躲着也不是事，而且又是在葉府，若是當真出了什麽事情，總比在咱們自己的府裏要好一些。”

澹臺靜說完，掃了一眼窗外，素雲正端着一個花繃子，在廊下繡花，進入了十月，天氣有些冷了，素雲輕輕的哈了哈手，繼續繡着，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看院門口，倒是個老實本分的。

“五妹妹自打重陽登高回來，在鬧市上鬧了那麽一出，又在府裏與夫人鬧了一場，氣急攻心，病了小一個月，也安份了一個月，可夫人懷有身孕卻這般安靜，便是連我與月姨娘的請安禮都免了，這事兒怕是不簡單，不見一見葉氏，我心裏着實不安！”

澹臺靜跟桂媽媽與素心解釋了解釋，非要去葉府，給葉老夫人賀壽的因由，桂媽媽便嘆了口氣，知道三小姐的脾性，跟董太夫人是一個性子，自己定下了的事情，是容不得旁人更改的，便幹脆不勸了，只說道：“那奴婢與蔣嬷嬷都跟着一同去，也免得出了什麽事情。”

澹臺靜點了點頭，素心在一旁磨着墨，便說道：“要不然奴婢也跟着吧，葉府說到底是夫人與五小姐，六小姐的家，跟三小姐可沒有半分幹系，葉老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還是留在府裏吧，徐媽媽一個人忙着理事，我倒是躲了懶，明心年紀小，也跟着四處跑腿，你心細，又識字，也能幫一幫徐媽媽！”澹臺靜叮囑素心說道。

素心應了，又指了指外頭的素雲，低聲問道：“她也來了一個月了，總不能就這麽一直在外頭廊子上守着，三小姐瞧着，該給她派個什麽事兒？”

“你與她在一處住着，覺得她擅長什麽事情？”澹臺靜原也沒有想着讓素雲在身邊伺候着，若不是流蘇突然間出了事兒，素雲也不會這麽不上不下的，沒個差事。

素心認真的想了想，說道：“素雲似是什麽都會幹，只是不識字，人倒是老實的緊，若是三小姐不介意，便讓她管着三小姐的衣裳與用具吧，她好幹淨，便是裙擺上有個泥點子，也要通身上下都更換了的。”

澹臺靜一笑，沒想到這素雲竟然還是個有潔癖的，便笑着應了道：“那也成，只是你可仔細叮囑了她，別死心眼兒過了頭，将衣裳都洗壞了。”

澹臺靜一些金貴的衣衫，都不是粗使婆子洗的，一般都是跟前的兩個大丫鬟洗。

素心原沒想到澹臺靜會答應，不過是覺得素雲是個不錯的，生怕她一直沒個差事，會被攆出梨若院去，才會在澹臺靜面前幫她說幾句好話，這會兒見澹臺靜應了，便喜滋滋的道：“那奴婢這就跟素雲說一聲，也免得她日日擔憂自己白吃幹飯！”

素心扭身出去，澹臺靜卻是扭臉對桂媽媽說道：“我有事需要媽媽去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