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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地處西部內陸,金蘭河穿城而過彙入大海,入海口就在海洲。許曾谙還記得八年前他離開金城,他在機場吃了碗牛肉面。金城牛肉拉面全國聞名,最正宗卻只在金城,。
許曾谙不能吃辣,香菜也不愛吃,金城一千多家牛肉面館沒有一家香菜和蔥花分開放。他還和林西梓在一起的時候對方會把自己碗裏的蔥花挑出來給他,他要是饞了,林西梓就點一筷子辣子沾到他碗裏,連帶着撈出解膩的白蘿蔔片,也全夾到他碗裏。
機場裏的牛肉面肯定沒了街邊店鋪的味道,許曾谙還是要了一碗,加了滿滿一勺油潑辣子和香菜蔥花。第一口面下去他就被嗆得滿臉通紅,等他吃碗一整碗,面湯都喝得不剩,他再也沒忍住全吐了出來,臉上挂着鼻涕眼淚。許曾谙很久沒有回憶他在金城的最後一天,那天實在太狼狽,也實在太凄慘。回來以後許曾谙的胃被那油潑辣子熱辣了整整一個星期,等身體的不适消退,他與金城也再無羁絆。
就這樣過了八年。
前臺處兩人還在僵持,許曾谙不說話,林西梓比他高,就這麽直白地打量他。他和年少時相比變了很多,在金城的時候林西梓是蘭安一中扛把子,考着前一百名的成績幹後一百名的混賬事,top2大學的自招名額落在他頭上,他卻也在酒吧一條街打群架替兄弟擋過刀。不過那都是八年前,許曾谙不知道林西梓現在做什麽,他一直以為對方會呆在金城,畢竟林西梓父親在金城是上臺面的人物,有那麽幾次他和林西梓在學校裏走,和同圈子裏的人碰着,他們會恭維地喊林西梓“小少爺”。
現在,金城來的林少爺睥睨而視,眼前的人縮着脖子沒有任何回應,像把頭埋進沙子的鴕鳥,掩耳盜鈴地當自己不存在。
是寧歌打破了沉默,她出了房門後一直在看牆上的照片,有拍立得也有快照,都是以前的住客留下來的,寧歌生性活潑,看到什麽新奇事物一顆好奇心就藏不住,也沒留意前臺發生了什麽,自顧自地驚嘆:“老板,連雲骁也來這裏住過嗎!”
許曾谙瞬間覺得得了救,從前臺的隔間裏走出來到寧歌旁邊:“什麽?”
寧歌指着其中一張照片,是在露天的海邊大排檔裏拍的一張拍立得,看向鏡頭的三人除了連雲骁和許曾谙,還有阿響。
“老板你這個民宿,卧虎藏龍啊。”寧歌感慨,“我今天也算是下榻過連雲骁住過的地方了。”
許曾谙撓了撓頭發,有些好笑,這家民宿開了三年,照片天天有人看,但注意到這是連雲骁的,寧歌确實是第一個,他不由問:“連雲骁這麽火?”
“可能是因為我也是江大的吧,所以比較關注連學長,而且我也是校辯隊的,連學長時不時會回辯隊作指導,我有幸見過真人,确實是謙謙君子。”說着寧歌嘆了口氣,“可惜連學長要結婚了。”
江大是江省最好的大學,除此之外都是些普通一本,當年連雲骁考入江大後就加入辯隊,在全國大學生辯論賽就脫穎而出。幾年前參加了一檔網絡選秀類型的辯論節目,本來抱着玩票心态去,沒想到拿了個冠軍,這個節目也爆火,年年都舉辦,連雲骁也從選手變成了歷年評委,後來因為談吐非凡氣質佳,網友戲稱“鐵打的連雲骁流水的辯手”。
林西梓也走近,看到了那張照片,照片裏的許曾谙可能是喝酒了,笑得有點癡。林西梓眼神有點冷,說得話也不耐聽:“連雲骁火不火,不用你告訴他。”
“欸,你很讨厭诶,”寧歌也不客氣,“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連學長,你也不用每次我提都要刻薄一下吧。”
林西梓也不惱,反而曉之以理:“能拍這樣的照片,他們肯定是朋友,說不定還知根知底,你不覺得你作為一個外人,評價地突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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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歌有些被說服了,可又不想服軟,小聲對許曾谙說:“別管他,他平時不這麽說話的,他就是不喜歡連雲骁。我懷疑是他沒考上江大,所以嫉妒的。”
林西梓當年的分數離江大就差幾分,如果不來江城,他可以去別的城市非常好的學校,可他也沒有出國,而是來寧城讀大學,那是江省第二好的學校,林西梓是那年入學分數最高的那幾個之一。
寧歌的話林西梓還是聽見了,不由一笑:“考不上江大怎麽了。”
“有些人考上江大,還不是在個荒島上度餘生。”
許曾谙聽了這話,臉色慘白。
寧歌還是不明所以,她覺得今天的林西梓很奇怪,總是話中有話,他以為林西梓說得是自己,也有些郁悶:“大少爺你眼界這麽高的嗎,桃花源那麽大地方你呆了一天,還覺得是荒島?”
寧歌雖然是桃花源島本地人,但很小就随父母住在寧城,她還在江大的商科讀大四,去年在林西梓公司實習時兩人熟識。她長得好,家境優越,所以知道林西梓在金城什麽身份後還是不卑不亢,作為“地頭蛇”時常會正面怼“金城小強龍”,一來二去雖然還沒發展成男女朋友,但身邊的朋友都覺得是這對金童玉女喜結良緣是遲早的事。
林西梓在寧城讀的大學,和海洲一橋之隔,大學期間他就開始創業,幾年下來一步沒走錯,再借着父親的資源,林西梓在寧城也算站穩了陣腳。這次和寧歌來桃花源島除了看音樂節,主要目的其實是看演出場地那塊地,原本拍下的地産公司資金鏈斷裂,所以才遲遲沒有開發,而林西梓資金充足,他的團隊已經開始和那個公司協商,那塊地到林西梓手裏只是時間問題。
這時候林西梓低下頭碰寧歌的額頭,動作親昵卻不猥瑣:“如果是你,我願意陪你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度餘生。”
寧歌抿着嘴笑,看在土味情話的份上,也不再細究。
許曾谙沒有說話,也不去看身邊的一對碧人,他一直都知道林西梓喜歡的是女人,那段和自己糾纏的時光只是常軌的小小背離。可笑的是,他真的直到最後一刻,都以為可以是永遠。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哨響。
那聲音很輕,就在他耳邊,随後一雙手搭在他肩上,許曾谙一個激靈,一抖肩膀然後回頭,是阿響。
阿響在笑,嘴裏還銜着小海螺,裏面被他放了個小哨子,平時海螺被他挂在脖子上,早上他也是吹響這個來告訴許曾谙,他來了。
一見到阿響,寧歌又變回迷妹狀态,阿響對她報以一個友好的笑,然後示意許曾谙看手機。許曾谙恍然掏出來,才發現二十分鐘前阿響就有信息發過來。
“魚面做好了,”許曾谙努力讓自己笑得正常,不讓寧歌看出什麽端倪。寧歌一聽開心地鼓起掌,他這次住到山成嶼,最重要是想帶林西梓吃海洲特色的魚面。她跟在許曾谙後面往屋外走,渾然不知阿響和林西梓在身後對峙片刻,眼神淩厲像狹路相逢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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