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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強壓下惡心,擡頭看了看,瞧見一家魚火鍋,還以為是後廚反出的味兒,站起來想走,卻沒見到什麽動物遺體,而是瞧見一個人。
能看到他背靠在牆邊,手搭在腿上,渾身是血。
江芸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走。她這個人怕麻煩,但另一種道德層次的判斷标準又讓她留下了。
她小步邁近,用鞋輕碰他的腿,一聲悶哼。
旁邊保镖提醒道:“附近有打拳的。”
江芸不太知道其中深淺,問道:“打成這樣?”
“來錢的。”
噢,怪不得用命拼。
灰色地帶,江芸不好牽扯,她猶豫片刻,蹲下身,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了照人,頓時愣了。
八年,自他走後,她再也沒見過傅衍之。
現在的他,手上沒了昂貴的銀戒,手腕幹淨,鉑金腕表也消失不見,長而密的睫毛上有一滴粘稠的血液。他穿着普通白T,民工一般,皮膚也黑了一度。全身紅黃摻雜,髒的要死。
她心裏有許多東西在交纏,看得很恍惚,又開始湧出無窮無盡的憤恨來。
“沒死就起來,裝什麽裝。”
江芸頓覺氣不打一處來,又踢了他兩下。
她可是一分錢沒動他的,這八年甚至還等着他卷土重來,跟她搶一搶家産。
從天驕之子現在混成這樣,惡心誰呢。
傅衍之的眼眶一片青紫,聞言擡頭,睜開眼睛看看她。
江芸想起那晚,他也是這個眼神。
“認出我來了?”江芸用細高跟戳戳他的膝蓋,“狗東西,慘成這樣還瞪我。”
江芸踢着他,輕地像是沒吃飯。
傅衍之合上眼睛,聽她又打又罵,忽然笑了一下。
“有什麽好笑的?”江芸似乎是氣得渾身發抖,顫着聲音貼近他,莫名地鼻頭發酸,聲音也喃喃了,“沒出息,被人打成這樣。”
傅衍之看着眼前的臉,她的唇色像暗淡的血,他向前挪了挪,貼了一下她的唇瓣。
觸感溫潤。
他不禁輕吮她的下唇。
江芸下意識給了他一巴掌。
小徐來的時候,就看到江芸蹲在地上打人,那個人渾身是血,看樣子都快死了。
“江總!不行啊,鬧出人命可不行啊,咱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
江芸被吵的腦袋疼,拉着小徐往外走。
燈光耀眼,江芸低頭,看到自己的上衣上的斑駁血跡,猶豫再三,又折了回去。
她冷聲兇他:“傅衍之,給我起來。”
傅衍之眨下眼睛,起不動。
她擡擡下巴,是以小徐去攙扶,張家的保镖幫忙把車開到路口,兩個男人才把傅衍之弄上車。
他流血邪乎,還好沒傷到根本,縫針包紮,當天就出了院。
淩晨兩點,江芸站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手裏一張報價單,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傅衍之靠着門框望她,江芸耐着性子問:“你有地方回嗎?”
他搖搖頭。
将近一米九的個頭,乖地像只大狗。
傅衍之吃了她家三碗飯。
江芸非常不耐煩。
她不喜歡髒,以前過苦日子的時候能忍,現在不行,可能是學了很多臭毛病,她也有點潔癖了。所以她回來就把傅衍之丢去洗了個幹淨,水淌過新縫合的傷口,傅衍之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出門,穿上幹淨的襯衣,他搓了搓面料,能認出這是他之前很喜歡的牌子。
款式卻很老。
小徐自作主張給他做了飯,現在鍋都快被他吃了。
“小徐。”
“江總!”
“誰讓你給他用我的碗的?”
傅衍之停了動作。
“江總冤枉啊,您二十個碗我挑了一個最裏面的,都落灰了。”
“那也不行。”江芸翹着二郎腿,黑色的高跟鞋挂在腳趾上,“讓他給我抓着吃。”
小徐不知道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小心道:“江總,不好吧。”太侮辱人了。
“有什麽不好的?”
傅衍之放下碗筷,就這樣直直的坐着。
“你啞巴了?你怎麽不說話?”江芸一擡腳,鞋飄到他的懷裏,傅衍之接住,輕輕放到了地上。
即使過了這麽久,她也恨。
恨他胳膊肘往外拐,他欺負了她那麽多年,他把她當狗一樣耍——時好時壞,若即若離,飄忽不定。
等他膩了就把她扔在北市,自己出國讀書,然後就再無音訊。
“傅媛最近生二胎了,沒請你喝酒啊?”江芸摸出一根煙,放在唇邊,“我去了,孩子長得可像她。她老公你見過,黎遠沒要我紅包,還貼了我兩千塊。”
是讓她別來了。
她眯着眼觀察傅衍之的神情,沒想到他還是無動于衷。
“不疼傅媛了?不關心她了?”江芸想想,彎彎唇,嘲笑道,“對了,傅衍之沒有心。”
一直沒動的傅衍之這才擡頭看她。
他聲音全啞了,像是被燙過。
他說:“阿芸,你別抽煙。”
江芸愣了。她咀嚼着她的稱謂,驚覺這世上,可能只剩傅衍之會叫她阿芸。
她捏捏手上的煙,皺了眉頭,手指一動,就把煙丢到了他的身上。
“輪不到你管我,還當你是我哥呢?”
三十三歲的傅衍之被煙頭燙了一下,他撿起煙,安靜熄滅。
江芸看到他褲子漏了個洞,心有些緊。
“沒死就滾吧。”江芸光着腳,又生起一股怒火,踢了他的小腿好幾下。
“小徐,扔出去。”
小徐看着一米九的傅衍之,咽咽口水。
傅衍之主動站起來,跛着腿離開了。
好像襯得他多凄慘,外面淅淅瀝瀝飄起雨,江芸站在庭院裏,小徐走過去,想給她遞杯咖啡,卻看到女強人江芸鼓着腮幫,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地掉下來。
從踏入傅家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茍活即可,別想太多。
她是傅家傅成的女兒沒錯,可惜傅成喜怒無常,并不好親近,她同意回來就是想給養父江文治病。
家裏還有個從小長到十六歲的傅媛,傅成沒把她送走,也沒有去找她生父生母的下落,态度明顯——她還是傅家的孩子。
這種情況江芸過去也不會好過。
江芸是江文撿回來的。
至于為什麽被遺棄,江文猜測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兒。
她就這樣準備開始戰戰兢兢的生活,可是看到了傅衍之,她還是不禁心跳加速。
他太好看了。像她便宜爹收藏在玻璃櫃裏的玉雕,冰涼又晶瑩。他會的東西那麽多,學習好,說話的聲音又好聽,是她在那個小縣城裏不曾見過的。
她才十六歲,她喜歡傅衍之,是她埋在心裏的小秘密。
光這樣看着他,就好。
江芸回到傅家,只得被迫改姓,但是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姓傅。她每次考第一都會去醫院看一眼江文,當做一種獎勵,然後再偷偷摸摸的回來。
抱錯了的傅媛橫行霸道,正牌千金飽受欺淩。傅媛欺負她,丢她的作業,甚至打她,在廁所堵她,她都沒掉過眼淚。
江芸忍着,忍不住才去反擊,傅成常不在家,傅媛陰得很,知道江芸可憐又膽小,背地裏欺負,面上還姐姐妹妹相稱,出了傅宅就開始變臉。
江芸曾經想過向傅成的養子傅衍之求情。那時候傅衍之總帶着笑意,她還覺得他是好人。
後來她就知道,他的笑沒有溫度,他一直冷眼旁觀,也不關心她受了什麽打擊。
她是這個家的異類,傅家不喜歡弱者。她盡量做得像個傅家小姐。
江芸十七歲就通過了留學申請,成了頂級學府的一名學生,以此逃離。
可她才走了半年,江文就沒了。
她心裏唯一的親人,傅家答應過照顧好的親人,莫名其妙地被中斷治療,死在病中。
江芸是個聰明且隐忍的人,她花了三年摸透了傅家的企業,博得傅成的歡心,畢竟她是傅成唯一的血脈,不管是傅衍之還是傅媛都不是他的種,傅成這偌大家業,只會傳給江芸。
後來又借着身份,一步一步的捅入傅家的內部,摸出傅成的財務漏洞,拿到他調動公款以做違法行為的證據。
傅家倒了,傅成落獄,剩下的資産都被她握在手中。她賣了傅家的宅子,重新建了這個中式庭院。
她過的很好。
江芸抹抹眼淚,站起來,顫着手指,在唇邊送了一支煙,在火光中,她只剩下滴答滴答的落雨聲。
“小徐,我明天下午去公司。”淩晨三點,她需要補覺。
小徐點頭,給她的公司林秘書發好消息,這才離開江宅。
他伸了個懶腰,推開大門,卻看到門檻上坐着一個人,那人靠着門框,擡眼那一瞬,小徐便覺得如芒在背。
不用光,他也能看到這目光的冷度。
“她睡了麽?”聲音沙啞。
一邊是他合作多年的老板,一邊是莫名其妙出現的仇人,小徐迅速站隊,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把雨傘,遞給傅衍之,“先生,勞煩您回去。”
沉默許久,他才道:“不了。”
小徐只好給江芸打電話,他一擡起手機,傅衍之便站起來,按住他的手,“不要打擾她。”
小徐目送他離開,等看不見那個人才開車回家。
傅衍之回到出租屋,門口堆着幾個快遞盒,他頭一回彎腰拾起來,堆放在一邊的角落。
和他一起合租的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張宇,在附近的高中教書,人模狗樣,私下不太愛幹淨。
跟他住這些天幾乎治好了傅衍之的潔癖。
“傅哥,你回來了。”年輕小老師擡起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趴在桌子上弄教案,一不小心便睡在桌子上。
淩晨四點,再過一個多小時,他就得出發去看早自習。
他教的是重點高中,但是對新老師壓榨嚴重,一個月三千工資,三千,在北市活着都成問題。為了那點全勤,他幾乎要拼上命。
“嗯。”傅衍之聲音中帶了一絲疲憊,“我去睡覺,早晨小點聲。”
張宇點頭,他早晨起來從起床到關門動靜都大,傅衍之睡眠淺,五六點就被弄醒,容易脾氣暴躁。
張宇還是有點害怕傅衍之的。
他長相出挑,天生濃眉,鼻子高挺,雙眼皮很明顯,眸子的顏色應該是淺棕。身材更好,六塊腹肌,腰窄,兩條人魚線。俊朗,卻也冷厲。從住在一起那天,張宇就沒見過傅衍之笑一次。
也沒聽過他提到家人朋友,只對他養的那條狗有點人類的感情。
這樣的人,和他這種普通人不一樣。
所以望而生畏。
張宇嘆口氣,收拾好紙筆,回到床上睡覺。
這是幾十平米的出租屋,廚房、浴室、客廳,可惜只有一個卧室。所以房東弄了個上下鋪,傅衍之愛幹淨,他就要了上面那張床,省得張宇挨着。
張宇躺下,傅衍之呼吸平穩,顯然是睡着了。他睡覺向來安穩,張宇沒聽過傅衍之在睡覺時有過其他動靜。
雨下得愈發的大。
張宇眼皮打架,頭上一個翻身,很快歸于沉寂。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的事說多了覺得有點妨礙現在的事的進展
但是說少了又容易困惑,本來想慢慢說清楚的,這裏還是小修了一下
以後會慢慢說清楚的,人物關系目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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