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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睡到中午十二點才起,在看到自己粘血的襯衫之前,她幾乎要說服自己昨晚是夢了。

來做飯的阿姨早早給她盛好飯菜,看她出了卧室門,面露和藹的微笑:“快來吃飯。”

阿姨的溫聲細語讓江芸放松許多,她坐在桌前,滿滿都是她喜歡的飯菜,樣子雖然多,但量很小,每次江芸都叫阿姨一起吃,一般不浪費。

她這個好習慣不是為了國家環保事業做貢獻那麽高貴,而是她小時候很少吃過飽飯才格外珍貴糧食。

小徐掐點過來接她,江芸換上職業的女士襯衣,下面是黑色的包臀裙,設計精巧,一下便拉高了她的腰線。

門外一派空山新雨後的寂靜感,空氣清新,洗去一身濁。

她推開大門,面前是小徐無奈的面容,腳下坐着一個人。

普通的黑T,聽到她出來,慢慢擡起頭。

江芸氣騰得湧上來,她憤恨地推了一把傅衍之,他不動如山,語氣平靜:“你去上班麽?”

“關你屁事。”

江芸指揮小徐,“給我綁着丢江裏去,看着他沉底再回來。”

小徐瑟縮一下:“不好吧。”

她也沒管,想要徑直離開,卻還是低頭看看他。

傅衍之的頭發剪得偏短,前面堆的零碎的額發在眉毛上面,江芸能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臉頰。

他可不會臉紅。

江芸又看到他因為淋雨有些發白發腫的傷口,抿抿唇,跟小徐道:“送他去醫院。”

小徐點頭,帶着傅衍之往車上引,傅衍之鑽到後座,小徐坐在旁邊,在往前就是市二院,出了這座小別墅群,車便停了。

傅衍之擡頭看到二院的牌子,輕聲道:“我沒事。”

“快滾,煩。”江芸不掩飾自己的煩躁,此言一出,司機都忍不住看向江芸。

她是典型的南方美人的長相,眉目清雅,一顧一盼萬種風情,待人也謙和有禮,做事雷厲風行些,但是個很文雅的美人,他接了江芸五年,還沒見過她這樣橫眉的驕橫甚至刻薄的樣子。

他不禁從後視鏡看了看後面那個男人。

這個長相,長得都像前男友。

傅衍之聞言微頓,還是跟着小徐下了車。

江芸到了公司,面色不佳。

林妙妙是多麽機靈的小姑娘,趕緊握住她的手,甜甜道:“江總中午吃好了嗎?我給你要了你最喜歡的咖啡,一會兒的會議文件放在左手邊,你可以邊喝邊看。”

江芸對上林妙妙那雙大眼睛完全生不起來氣,她點點頭,微笑道:“謝謝你。”

林妙妙從T大秘書系畢業就跟着江芸,把她摸得透徹,不一會兒江芸就又恢複原來的風度,只是在會議上,她常常失神的樣子也完整地落在周圍人眼裏。

ppt停了一會兒,江芸微微皺眉,“怎麽不講了?”

解說的員工本來以為江芸根本沒聽,這才放慢速度,聞言又開始詳細講述這次的企劃。

江芸手下的公司基礎産業是做房地産,在北市百分之四十以上的房産都在長雲集團的,當然,這曾經也是傅家雄霸北市的底牌。

時代進步,光守着這種産業當然也不行,雖然傅成有投資其他業務,可也扒着房産周圍的相關産業不放,導致公司略有停滞不前。

江芸這次想接觸高新産業,真正把集團做大,所以這次企劃相當重要。

負責接洽的員工花了整整一個月準備今天,他有些緊張地看着江芸的神色變化,繼續講解。

江芸學習能力超群,哪怕是她沒有接觸過的,她也能摸個一二,所以這種專業的講解她也能指點,她說了幾句,說得負責人額頭出了汗。

江芸很少用這種略帶煩躁氣悶講話。

張副總在旁邊,頻頻喝茶。

江芸扶額,她是公司所有者,權力下放,管理人是隔壁座的副總,她今天狀态不佳,站起身道:“抱歉,剩下的讓張副來吧。”說完就退出會議。

張今西年近四十,相貌看起來年輕,身材也沒有走樣,和三十歲沒什麽差別,可眼睛裏的精明非常暴露年齡。他頻頻用眼神暗示小徐,小徐皺着眉搖搖頭,在座高管只能無聲送走江芸。

門合上過一陣,才聽一位高管道:“感覺今天,江總很不高興啊。”

衆人皆有同感。林妙妙過來收拾江芸的咖啡杯,正好在場,大家問詢的目光投過去,林妙妙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呀...從來沒這樣過。”

江芸在辦公室坐不住,帶着林妙妙去隔壁銀座逛,買了兩條裙子,還買了一杯鮮奶燒仙草,加了兩份布丁,杯子裏滿滿當當的,這才高興一些。

她從車座鑽出來,嘴裏嚼着吸管,捧了一大杯奶。

江芸踩着夕陽回家,唇角的笑容還沒挂到兩分鐘,就看到門口坐着的那個人。

手指間一只煙,聞着味都廉價。

他剛才聽到車響,看到是她,很快地熄滅了煙,放在塑料水瓶裏。

江芸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一陣,不知道哪裏又撞上她的燃點,氣得她把一瓶奶都丢過去,撒了他一懷。

旁邊小徐吓得不輕,有些無錯地看着兩個人。

傅衍之扶正杯子,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奶漬。

“報警。”江芸冷冷道,“小徐。”

小徐不敢報警。

他遲疑着,江芸走上前,從挎包裏掏出一個錢包,把裏面幾百塊的現金像給鴨小費一樣塞到他的褲腰帶裏,在碰到那些劣質皮革的時候,江芸被燙到般縮回手,“我把錢給你,你不要再來了。”她又掏出一張卡,放在他手裏,“密碼就是我生日,跟傅媛一樣。我不想再看到你。”

傅衍之搖搖頭,“這是你的錢,我不要。”

“我的錢,你不想要?”江芸新做的美甲敲在卡面上,“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錢,跟你們傅家的髒錢不一樣。這是我賺來的。”

傅衍之輕聲道:“所以不要。”

“你就是瞧不起我,傅衍之。”她不再說話,深吸口氣,拍門而走。

小徐看到傅衍之在門口立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江芸推再開門,傅衍之果然還是坐在她門口的漢白玉臺階上。

她氣得手抖,踢了他一腳。

“汪”得一聲,江芸收回腳,看到他旁邊坐了一只大金毛,正沖着她搖尾巴示好。

“操...”江芸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旁邊小徐鬼見了他一樣瑟縮。

“你有病嗎?帶只狗來哄我?有用?”

傅衍之沒講話,摸了摸金毛的脊背,那只大狗從一邊叼來一簇小黃花,沖她跑過去,蹲在她面前往懷裏送。

江芸喜歡狗。

她知道狗狗無罪,并沒有把怒火波及在它身上,于是彎下腰,拍了拍它的狗頭。

金毛完成任務一般回到傅衍之身邊邀功。

狗狗的銘牌在陽光下閃了一下,江芸眯着眼,看到了“rose”。

她曾經有一只金毛,也叫rose。

她還說,要養一只貓,叫jack,以後要有泰坦尼克式的完美愛情,一棟中式庭院,以及一貓一狗,這就是人生圓滿。但是她的狗丢了之後就再也沒提過這事。

傅衍之說:“是你的那只狗的孩子。”

江芸沉默半晌,她彎腰靠近,拿起繩子,握在手中,“所以它死了。”

傅衍之點點頭。

江芸拉着繩子,推開房門,傅衍之起身想要跟她進去,被江芸一腳踢開。

“想母憑子貴,做你的狗夢。”

砰地一下,差點夾掉傅衍之的高鼻梁。

地上一地黃花堆積,小徐都覺得他凄涼。

大金毛乖乖地繞着江芸轉,江芸蹲下來抱住它的狗頭,好好揉搓一陣。它皮毛油光水滑,體格不差,明顯是被寵大的。哪裏都幹淨利落,還很乖,叫聲都沒那麽兇。

她的rose小時候可沒這麽乖,比貓還難伺候,撕撕扯扯的非常難搞。她一直以為它跑丢了,沒想到是被傅衍之撿走。

江芸心底微微柔軟一下,為了狗。

她拉着繩子,領着大金毛在自己的院子裏轉,把狗舍的位置都琢磨好了,剛想搜索附近能做這件事的寵物店,大金毛就跑到大門口,抓着門,發出嗚嗚的吼叫。

江芸道:“以後你就是我的狗了,不用想那個狗東西。”

rose:“嗚。”

“狗東西不說你,真把他當你媽了?”江芸蹲在它旁邊,溫柔撫摸,“媽媽是我。乖。”

大金毛趴在她的膝頭,仍舊是乖乖的。

江芸心情極好,繼續曠工,在家裏逗狗玩,還特地讓小徐買了兩個球,在院子裏扔了一天。

晚飯過後,江芸找了一圈沒看到家裏的新成員,喊道:“肉肉?”

這是新小名。

rose坐在門前,一聲不吭地望着大門。

她站在一旁,輕輕問它:“你想他了?”

rose聽不懂,它不出聲,用爪子抓了抓門。

江芸打開大門,rose歡歡喜喜地跳出去,傅衍之卻不在。江芸本以為它會這樣離開,卻沒想到它聞了聞四周,看看她,還是跳進了門。

rose窩在江芸給它準備好的由軟墊組成的大窩,上面鋪着上好的絲絨毯,它趴在上面,打了個哈欠。

江芸揉了揉它的狗頭,低頭時覺得肚子有些難受,時間還早,但是rose蔫蔫的,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想要擡頭去看。

江芸舍不得。

她拉起繩子,打開大門,想讓它去找傅衍之,這回門口又出現了那個背影。

rose看到爸爸一樣興奮,跳到他懷裏,叫了好幾聲。傅衍之摟着它,唇角勾着淡淡的微笑,語氣也帶着哄孩子的味道:“跟媽媽玩得高興麽?”

江芸抱着胳膊,冷冷望着他,傅衍之的笑意才消散。

她靠着門框,問他:“吃飯了嗎?”

傅衍之搖頭。

她走進門,阿姨到點過來幫忙做晚飯,看到傅衍之還一臉驚訝,壓低聲音問他:“小江談的朋友?”

傅衍之欲言又止。

阿姨一臉了然:“吵架啦?好好哄,小江挺好的姑娘,你好好哄,她指定心軟。”

傅衍之跟着到廚房,聞言回道:“我知道。”

她要不是心軟,怎麽會放他進來吃飯。

傅衍之可不會覺得自己無恥,厚着臉皮坐在餐廳。

她的家設計簡潔,淡淡的宋式園林味兒,跟她曾經的老家很搭配。

傅衍之環視一圈,rose叼着一顆球放在他手上,拖着他褲腿就要往院子裏帶。傅衍之只好配合它出去玩,他手勁兒大,能扔很遠,rose剛才跟江芸玩就沒有撒花一樣的跑。

江芸看着一人一狗在自己院子裏,氣憤地放下茶杯,阿姨看了還問她:“不好喝了?”

江芸從不遷怒阿姨,只得按下怒火搖頭,“沒事,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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