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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也沒有料到柳暄此次出觀便罷了,竟還要出京去南屏,衆人嘩然,所幸太後被秦夫人說服,早已駕車遠去,不然還得一番争執,宮中的聖上知了,捏着北疆的來信,若有所思。
前陣子,蔣婖被杖斃,傅均孤身回了北疆,與北疆王将事情一說,北疆王自覺失了顏面,當即命人将蔣婖所住院落夷為平地,族中人亦對蔣婖厭惡不已。
唯獨十來歲的傅良嘉不知事情原委心存怨怼,傅均深受被蒙蔽的痛苦,精神不濟無暇安撫他,等他心裏好受了,傅良嘉卻突然失蹤了,王府翻遍了整個北疆都沒尋到,開始向四地派人尋找,北疆王又向京中發信,希望京中多操心。
聖上前日接到來信,昨日便命人暗中将京中翻了一遍,一無所獲,此時聖上揣度着,既然柳暄去南屏,可在南屏查探傅良嘉的行蹤。
思及那日柳暄狠絕地要了蔣婖的命,對北疆未必願意出力,聖上轉而向秦初苧發了書信,傅良嘉乃是北疆王之孫,太後相當重視,單憑這個秦初苧就不能不管,“師父,尋人要緊,我們即可走吧。”
柳暄不悅,“此行主要是帶你去避暑,順便尋人而已。”
“師父說得對。”秦初苧笑着恭維。
柳暄哼了一聲,兩人啓程,南屏路遠,但有他在,秦初苧并不覺累,若是在車裏煩了,兩人便騎馬,路過名川大河,柳暄欲特意逗留一會兒,讓她看夠了,她記挂着尋人,道,“不若回來再看。”柳暄只得依了她。
及至南屏,因秦初苧還未來過,不免好奇,一在府中落了腳,便要出門,柳暄命劉牧等尋傅良嘉,而後帶着秦初苧上了長街。
如今天下人人對南屏心向往之,南屏六城,溫度宜人,景致極好,兩人所至的六城之首平淮更是避暑良地,又是交通要道,羁旅之客數不勝數,全城日日人聲鼎沸,喧嚣不停。
河淮橫流,畫舫絲竹,拱橋伫立,亭臺樓閣,飛檐鬥拱,長街開闊,車水馬龍,比之京中的嚴正,平淮所擁有的多了份恣意灑脫。
秦初苧同爹娘去過不少地方,但還不曾見過平淮這樣的,一時新奇極了,左看看右看看,渾然不覺身邊出現了異樣,只見剛才還擁擠的長街很快騰出一條道,柳暄帶着她走在松松的道上,兩人路過,身後人驚恐地看着前方,憋着的啊啊尖叫終于發了出來,“回……回來了?!”
柳暄曾與鄰國交戰時任南屏都督,總制南屏六城軍務,後來回京修道,交由吳桖管,但無疑,他管制六城那幾年是南屏人人壓在心底再也忘不掉的回憶,以至于他再出現,衆人又驚又怕又喜的,都快要瘋了。
秦初苧對此一無所知,瞧見鋪子裏玩意新奇,要進去瞧一瞧,柳暄由着她,兩人一進鋪子,秦初苧只顧瞧着琳琅飾品,沒注意到掌櫃的哆哆嗦嗦地要開口,柳暄掠來一眼,掌櫃的當即閉了嘴。
柳暄頗有閑情逸致地挑了一枝玉釵,自秦初苧身後放到她的發間,仔細瞧了幾眼,滿意地回身放到掌櫃的面前,秦初苧倒不打算什麽,瞧見那釵也喜歡,柳暄道,“喜歡給你買。”
掌櫃的抖着手奉上,“不……要錢,白,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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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初苧:“不行,買東西怎麽能不要錢?快給人家錢。”指使着柳暄給了銀錢,拿着玉釵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平淮都督府內,吳桖狂喜,才灌入口中的茶悉數噴了出來,也不顧茶水順着下巴滴滴答答流下來,蹦起來就往外走,“聽到世子爺吩咐什麽了?”
身後人遲疑道,“喜歡給你買?”
吳桖腳步一頓,神色奇怪,“世子爺乃是修道之人,又不需要哄姑娘,說這話定是有其他深意的!”
“可他就是對着一個姑娘說的。”
“嗯?!”
入夜了,平淮全城燈火不歇,徹夜不眠,竟無宵禁一說,秦初苧立在拱橋之橋,身後萬千夜燈,涼風吹起幕離,露出一節纖巧下巴,“如此聖上不管麽?”
太過喧鬧,總能生出許多弊端,不易于平穩,身畔柳暄聽了掀了掀唇,“這還不至于麻煩聖上。”
橋上無一行人,吳桖等人擠在橋尾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個身姿纖柔的姑娘,風吹幕離,衆人窺着秦初苧半張側臉,倒吸了一口涼氣,等柳暄回了個身,衆人匆匆散盡。
柳暄挑了挑眉,側身道,“明日我出去一趟,你若想出去,讓劉牧他們護在身旁,絕不可擅自離府。”
“師父去哪兒?”
秦初苧問罷,柳暄伸手替她将被幕離整好,“去哪兒不重要,只是有件事,我需得去做個了斷。”撫了撫秦初苧的秀發,牽着她的手往回走,“不想聽話?”
“聽。”秦初苧沒能再說出旁的話來。
第二日,柳暄孤身騎馬出了府,秦初苧待眼中沒了他的身影,腦袋一垂,有些蔫蔫的,劉牧見狀于心不忍,“臣等陪着公主出去吧。”
秦初苧遂同劉牧等人出府至街上,街上比昨日還要熱鬧,竟來了一群玩雜耍的,百十來個人,十八般武藝,個個精通,瞧得秦初苧眼花缭亂。
聽着人群中噴薄出的叫好聲,劉牧後悔不已,這等熱鬧好看歸好看,但是容易出事,幾人護好秦初苧,忽地,劉牧眼尖地瞧見一少年,“像是北疆王之孫。”
秦初苧一聽道,“那快快去尋!”櫻桃&
劉牧不動,“我等要先護好公主。”
“留下兩人即可,快去!”
劉牧無法違背她的命令,當即留下兩人和其餘人去追那少年去了,誰成想沒去多久,玩雜耍的百十來人對着一紅衣男人圍追堵截起來,場面很快就亂了,兩個暗衛護着秦初苧要逃離,那紅衣男人瞥來一眼,不過遲疑一下,竟沖秦初苧而來。
百十來人齊齊湧來,兩個暗衛應付不及,很快就看不到秦初苧的影兒了,秦初苧欲到人多地方,豈料才走兩步,一個黑衣人飛過來,一個手刀擊暈了她,紅衣男人随即而到,面色鐵青,“放了她,我即可同你們回去。”
“大皇子,這可就由不得你了!”
數十人圍了上來。
青俊山聞名天下,半山腰伫立着的道觀巍峨高聳,世子爺駕馬至道觀前,幾個身着道袍之人愕然地出來迎接,“世子爺!”
柳暄遞了缰繩,“玄真道人可在?”
“在,世子爺随我等來。”
進了觀,柳暄被人引進一僻靜竹林,見到了閉目養息的道袍老人,一道人輕言,“道祖,世子爺到了。”幾人退下。
柳暄緩步到了跟前,老人緩緩睜開一雙清明的眼,見眼前男人品貌非凡,豐神峻偉,确然是柳暄無疑,竟先是突兀地笑了一聲,“我從未料到世子爺還有再來的一天。”
柳暄神色不改,“我亦沒有料到。”
老人不能置信地連連搖頭,“當年我受國公爺所托,接連幾次勸世子爺入道,都沒有成功,直到前幾年,世子爺松了口,才遂了國公爺的意,當時你我約定,世子爺三年不殺生,餘生深居宮觀,如此看來,世子爺是破了這約定?”
殺了人,出了觀,且還回了南屏,這約定破得是幹幹淨淨,柳暄理所當然地颔了颔首,老人神情莫測,“敢問世子爺為何出觀?”
叢林幽深,寂然無聲,片刻後響起男人輕淡似煙的聲音,“不巧遇着個姑娘,壞了我的定力。”
那老人沉默須臾,“能讓世子爺如此,那她該有多好?”
“這倒沒必要說了。”柳暄今日來此,不過是為結束自己的修道行為,卻在離去時聽見老人的聲音,“當初我以為世子爺修道之心堅定如磐石,世子爺亦是,于是都對毀約不屑一顧,所以當時我也只是開了個玩笑,世子爺還記得麽?”
柳暄腳步一頓,當初老人笑道,“若是世子爺違約,不妨來此為我提帚掃地。”他記得自己回道,“怕是沒有這一天。”
老人愉悅地阖上了雙眼,“世事難料啊,不過世子爺明日會帶着掃帚來的吧,除卻為了位姑娘違約,其餘時候,世子爺可是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世子爺挑了挑英氣的眉,“且等着吧。”
跨馬下山。
行至山腳,劉牧等人神色倉皇地奔過來,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世子爺……公主失蹤了!”
“啪”得一聲,馬鞭甩過去,劉牧背上頓時湧出鮮血,他咬着牙伏在地上不敢動,耳邊傳來一聲怒斥,“廢物!”
“吳桖何在!”
“已帶兵搜查全城了!”
劉牧容色蒼白,“吳大人道,興許是鄰國鬧的事,前陣子鄰國內亂,想借機挑撥兩國關系!”
柳暄一臉陰沉,腮邊惱得繃出青筋,陰戾眸子掠過高聳的山,北北山的那一邊是金國,男人齒縫裏洩出一聲冷笑,“這是覺着當年挨的打不夠了。”
秦初苧昏昏沉沉地醒來,耳邊傳來的是男人急促的呼吸,紅衣男人被灌了藥,靠着桌子粗粗喘息,“你們可知……她是誰?”
黑衣人聲音裏難掩激動,“全城誰不知曉,她跟着柳暄來的,若是大皇子冒犯了她,柳暄會如何?”
“你們竟敢刻意挑撥兩國關系!”紅衣男人燥熱難耐,他竭力忍耐着體內的沖動,想要上前卻被黑衣人一腳踢到了床邊,“可是便宜大皇子,這可是位世間難得的美人。”
那黑衣人興許沒料到自己碰到這麽個絕好的機會,看了一眼角落裏滿身傷痕的傅良嘉,“原來打算利用北疆王之孫,特意擄他來此,大皇子若殺了他,惹惱了北疆,我想他們也會怒不可遏,不過,這次走運了,碰到這位美人。”黑衣人大笑着離去。
秦初苧聽得清清楚楚,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然而一想到師父,心慌與懼怕一閃而過,她得撐到師父來救她,她竭力地動了動身子,悄悄摸到了衣袖。
紅衣男人面皮漲紅,扒着床邊咬上自己的胳膊,呼吸卻是一聲比一聲重,“這位姑娘,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偏頭看了一眼傅良嘉,咬牙說出請求,“快拿凳子砸暈我!”
傅良嘉撐着身子拖着步子過來,抱起凳子時眼中帶着懼意,他鼓起勇氣才走了兩步,紅衣男人再也撐不住,鼻尖全是女子的清香,怒吼一聲要撲到床上去,身後傅良嘉突生勇氣,掄起凳子奔過來砸到了男人頭上。
然而此時的男人已被欲望折磨得暴躁,體內的渴望沖破了理智的牢籠,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掌拍碎了凳子,紅着眸子俯身一把抓起掐住傅良嘉的脖子,心中叫嚣着,殺了他,殺了他,這樣再沒有人能阻止自己了。
傅良嘉被扼住呼吸,一張臉愈來愈白,眼瞧着就要斷了氣,秦初苧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握着匕首的雙手微微顫抖,不過猶豫一下,身子就又軟了下去,不知黑衣喂了她什麽,她渾身發熱,十分難受。
可是,她腦中驟然閃過師父走前的話,“等我回來。”她得等師父回來,拼命睜開雙眼再次站了起來,這一次她再沒猶豫,冷冷地握着匕首朝男人的背刺去。
“噗嗤”一聲,匕首陷入了血肉,随着男人痛苦的低吼,她再沒了力氣,軟軟地倒在了床上,柔弱無助,冷汗浸濕了面容,滴在泛白的唇上,瞧着水潤可口。
紅衣男人疼痛難忍地弓着背扔了傅良嘉,一轉頭便瞧見這一幕,他像是忘了還插在背上的匕首,如同餓極了的歹徒渴求着美味的事物,不可抑制地伸出了一只手。
只是還未觸及女子,房門砰地一聲被踱開,門外俱是慘叫聲,同時一柄長劍破空嗖得一下飛過來,“噗”得一聲,那只伸出去的手轉瞬被釘在了床板上,紅衣男人急促地吼叫着趴到了床邊。
一道人影閃過來,迅疾地抽出他背上的匕首,幹脆利落地一個擡腕,又是噗得一聲,另一只手亦被匕首插到了床板上,兩只手并列淌血,劇痛使紅衣男人腦袋清醒許多,不由猙獰着臉擡眼,只見來人褪下滿身戾氣,輕輕地抱起床上女子,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撫,“沒事了,師父來了。”
紅衣男人喘了口氣,“柳暄?”
這個手法是柳暄無疑了!
男人咬牙切齒,“我何其無辜,你他媽插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時間不夠,沒能更六千。
明天嘗試日萬。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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