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秦初苧被劉牧領着上了青俊山,見了道觀,恍然大悟,原來到頭來師父還是要修道,原以為帶自己出來,他的修道之心弱了,沒成想還是惦記着。

秦初苧進了觀,被擋在一片竹林前。

劉牧道,“林中有道祖,旁人不能輕易進去。”

師父還找了道祖,一時間秦初苧胸中五味陳雜,師父縱她依她許多事,待她同旁人不一樣,她也就放縱自己對師父起了異樣的情愫,可也許清晨師父的話是對的,他們雖為師徒,關系親密,但還是男女有別,師父還一心向道,她得收斂些行為,不能再耽誤師父修道了。

決心好下,做起來卻十分難,秦初苧不确定面對師父能否張開口,不由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同劉牧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在此等着吧。”

劉牧迎她進了一間道舍歇着。

出了門,急匆匆進了林中,柳暄見了他,還當秦初苧又出了什麽事,面色一沉,“何事!”

劉牧忙道,“世子爺息怒,公主一切都好,只是非要屬下帶她來觀裏,此時正在道舍歇息。”而劉牧之所以不讓秦初苧進來,是怕秦初苧見了柳暄掃地的模樣,柳暄因此失了師父的顏面與威嚴,哪裏知道,柳暄在秦初苧眼裏倒也沒什麽顏面可講了。

柳暄出了竹林,推開道舍的門,四目相對,秦初苧起身恭敬地喊,“師父。”

柳暄當她還記着清晨的事,嘆了口氣,示弱這種事,一旦面對她,做多少次都不為過,“今早是我不對,你受了驚吓,我不僅不安撫你,還兇你,往後不這樣了。”

秦初苧聽了,心中頓生絲絲愧疚,師父對自己也算是好到頭上,自己若有點良心,就不該耽誤他了,面上勉為其難地笑了一聲,“不是師父的錯,是我太黏師父了,忘了師父還要修道,日後師父盡管做自己的事,不要顧念我。”

說清楚就好了。

只是,心間堵得厲害,一雙眸子酸痛酸痛的,簡直都要落下淚來,她只顧自己低頭坐着,沒瞧見柳暄神色突地一變,“你這是何意!”

她還垂着頭道,“師父說得對,你我縱為師徒,可到底男女有別,我今早抱師父本就不該。”

“那你該抱誰?”柳暄至此才了然地坐于她一旁,之前他總想着哄着秦初苧說出對自己的心思,哄了兩次都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上了,他無奈一笑,自己都不說,豈能讓她先說?

“誰也不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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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誰也不抱,擡起頭。”

秦初苧擡起紅通通的眸子,柳暄瞧了一陣心疼,“你誤會了,我來此不是惦記着修道,是為告訴道祖,我不修道了,自然,當初做了約定,如今我破了,該在觀中做些事。”

秦初苧愕然地瞪圓了眼睛,“當真?”

見柳暄點頭,她歡喜地訝然地,“為何突然不修道了?”

“不是突然。”

柳暄目光沉沉地望過來,“是我斟酌良久做的決定。”

自打秦初苧被擄到地窖,他出觀救人,便忍受不了觀中沒有秦初苧的日子了,夜夜的煩心忍耐過後,他知曉自己對這個姑娘有了不一樣的心思,有了中意的姑娘,也沒必要餘生深居宮觀了。

秦初苧聽得神思恍惚,師父的意思是為了自己放棄的,那師父對自己……她不敢往下想了,柳暄也不允許她想了,準備說個明白,俯身過來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臉頰,“我對你,便是如此。”

“師父!”

秦初苧驚呼一聲,袖子捂着被親的半張臉,露出了胭脂般的紅,柳暄卻正了身子,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鄭重,“初初,你同意麽?”

适才還為要遠離師父紅了眼,轉眼師父成了愛慕自己的男人,男人的眼神望過來時像日光那麽暖,秦初苧慢慢松了袖子,一時又喜又羞的,好半響偏過頭,聲若蚊蠅地回了兩個字,“同意。”

“我們回府。”

秦初苧幾乎是被柳暄抱進車廂的,她一坐定,柳暄關了車門,扯下車簾,車廂昏暗下來,男人俯身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啄了啄,溫涼的唇似乎還要往掌心去。

秦初苧一顆心跳個不停,不過是同意兩個字,師父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太……太令人羞赧了,她的緊張落入男人眸中,男人起身嘆了一聲,“吓着了?”

似乎剛才的洶湧情思不過一瞬,他轉而冷靜地坐下來把玩着秦初苧的手指,秦初苧悄悄呼了口氣,才搖搖頭,“師父剛才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柳暄撫着她的下巴,轉過她紅透的臉頰,“因為我們關系不一樣了,初初,你同意了,我便有些失控。”湊過來低語,“別怕,日後我絕不這樣了。”

秦初苧以往的放縱行為,和柳暄的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秦初苧也明白過來,和師父坐開了一些,柳暄神色莫測地看着兩人的距離,“初初,我想解釋一下,我不會再失禮于你,但你可以如往常般。”

往常,秦初苧面對柳暄是沒什麽顧忌的,兩人坐得緊點倒也沒什麽,秦初苧又坐了回來,挨着柳暄的肩,柳暄忍耐地抿緊了唇,“初初,我再解釋一下,往常我帶你騎馬,偶爾牽手擁抱,對你不算失禮吧?”

不能親就不能親了,以前這些也不能做了,倒苦了柳暄了,好在秦初苧側頭,“不算吧,師父以前做過的。”

柳暄輕輕呼了口氣。

回了府,秦初苧扔下柳暄回了自己屋,反應遲鈍地徘徊許久才确定自己與師父情意相通了,既然情意相通,那她就能每天黏着師父了,爹爹娘親就是這般的,日日在一起,從不多分開一會兒!

卻不知她跑了,柳暄連篇衣角都沒抓到,氣惱得阖了阖眼,耳邊頓時傳來一聲禀報,“世子爺,聖上來信了。”

聖上同意了暗中借兵一事,若是扶持蕭定上位,對于兩國關系有許多益處,蕭定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領了兵便準備悄悄回了金國,他欲請柳暄一起,“有你在,勢必成功。”

柳暄:“沒空。”

蕭定氣呼呼地趁夜離開了。

夜色無邊,秦初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如何都睡不着,她總想着自己和師父不一樣了,難不成以往怎麽睡覺,如今也要?不行,她都和師父情意相通了!

起了床,穿戴整齊,才開了門,被扯入一個懷抱,頭頂傳來一道輕笑,“出來做什麽?”

“師父怎麽在這裏?”秦初苧訝然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柳暄:“守株待兔。”

圓月高懸,夏風微涼,抱着同樣心思的兩人在門前磨蹭了一會兒才滿足地回屋休息了。

翌日,秦初苧遲遲不醒,在門前候了許久的世子爺耐心地等着,又等了将近半個時辰,聽聞屋裏有動靜了,轉到窗前,曲指敲了敲窗戶,“我去青俊山一趟。”

“師父等我!”

屋裏傳來一聲。

柳暄勾了勾唇,負手離開了,拐過走廊,傅良嘉迎面過來,少年這幾日變了許多,眉眼終于煥發出傅家該有的神采,但一瞧見柳暄還是有些懼怕,柳暄皺眉,“小王孫來此做甚?”

“早飯已備好,公主該來吃飯了。”

“你這幾日倒與公主熟識了。”柳暄提着他的衣領往外走,“日後沒事別來這裏。”

傅良嘉不知哪得罪他了,但也沒有否認前半句,這幾日他确實和秦初苧相處得多些,因為劉牧尋時間找他說了蔣婖的所作所為,“小王孫再仔細想想,蔣氏這些年待你是真的好麽?”

傅良嘉頭次被人詢問這個問題,腦袋一懵,慢慢地才想明白,自打他出生就跟着蔣婖,兩個哥哥比他大得多,蔣婖不許他和哥哥們親近,他乖乖聽話,等大了些,怕讀書練武苦,就不樂意學,每日玩這玩那,父親欲教訓他,都是蔣婖攔着,他就格外喜歡蔣婖,祖母因此訓斥蔣婖,他還鬧到祖母面前,把祖母氣病了。

祖父見了他就搖頭,“長此以往,良嘉就廢了。”

他那時不知什麽意思,可慢慢地,瞧着哥哥們騎馬射箭,他也豔羨不已,也想學了,蔣婖卻私下道,“那些都是吃了許多苦頭學會的,娘親可不忍心良嘉吃苦頭,良嘉每日跟着娘親不好麽?”

跟着蔣婖的日子是很舒服的,良嘉就打消了吃苦的念頭,每日黏在蔣婖身邊,十來歲的孩子哪裏知曉,不是他需要蔣婖,而是蔣婖需要他。

王府衆人并不待見蔣婖,她一開始到王府時只是傅均将軍原配的丫鬟,卻在原配去了後取而代之,衆人對這種行心懷芥蒂,對她十分疏離,無人與她來往,傅良嘉就成了她心底的慰籍,她得狠狠抓住這個孩子不放,她要讓這個孩子離不開自己,哪怕是養廢了,她也要得把傅良嘉栓在身邊。

傅良嘉當時不知,如今想明白了,難免痛哭一場,哭過心思通透許多,既然蔣婖已死,塵歸塵,土歸土,心底有些怨怼,尤其是對秦初苧的埋怨,倒也沒有必要了。

是以,他坦然地向秦初苧道了謝,秦初苧也向他道了謝,“那天小王孫也很勇敢。”頭次被人誇贊,傅良嘉紅了臉,“公主叫我良嘉就好。”

秦初苧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

傅良嘉高興,與秦初苧親近不少,每日都來喊秦初苧吃飯,只是今日碰上柳暄,還沒到門前就被拎回了餐桌前,他不滿地生出抵抗的勇氣,“我為何不能去?”

柳暄容色冰冷,“那是我的地盤。”

吓得傅良嘉一縮脖子,心道不去就不去。

秦初苧姍姍來遲,一見柳暄還在,眉眼一展,“師父還沒走?”

“等你。”柳暄側頭一笑。

秦初苧歡快地坐過去,“那我能和師父一起青俊山吧?對了,師父既然不修道了,每日去觀中做什麽?”

柳暄給她夾菜的手一頓,突然有些難以啓齒,總不能說每天去掃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如果還有時間,會再更一章。

但估計會很晚。

小天使們明天看吧。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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