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年後,Y市。
“到時候請電視臺的人過來,将整個婚禮現場實況轉播,負責好夫人的安全問題,早點接兩位老人過來。”年輕的男人站在窗前對着身後的人說道,清冷而低沉的嗓音讓身後的人不得有絲毫的懈怠。
他看着窗外,随即陷入了沉默,這是他這麽多年以來最常有的狀态。
“先生?”良久,身後等着指令的人才鼓起勇氣打斷了他的思緒。
“就這些了。出去吧。”身後的人在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面前男人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力感,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麽會呢?這可是創造了一個無比龐大的商業帝國的沈重烨,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覺得無力呢?随即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還是好好替他張羅婚禮的事情吧。
沈重烨看着窗外,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他身上形成一個光圈,柔和卻又冷峻。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他冷峻的臉立馬有了幾分溫度,轉過身去溫柔的對着來人說道:“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小心孩子麽?”
林傅徵笑了笑上前挽上他的胳膊,順勢依進他的懷裏,擡起頭來微笑着說道:“讓你一個人忙婚禮的事情着實過意不去,其實我也可以幫忙的。”
沈重烨刮刮她的鼻子:“不會太累,我也只是吩咐下去,會有人辦好的,你只要安心養胎然後婚禮那天當個美麗的新娘就好了。”語氣裏盡是寵溺。
陽光灑在兩個人身上,異常和煦。
Y市最有名的酒店将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賓客萬千,聲勢浩大,甚至請了電視臺将婚禮現場實況轉播給所有市民。
昨夜幾乎是一夜無眠,沈重烨很早就起來了,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最後确認了一遍婚禮的事宜才去外面點了根煙。
自打林傅徵懷孕以後,他就很少抽煙、怕影響她肚子裏的孩子,實在想抽的時候,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抽根煙然後在外面待到身上的煙味消散的差不多才進屋。
再進去的時候林傅徵也已經起了身,在套房的各道門之間出出入入,早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婚禮上要穿的禮服。
他的唇上自然的帶上一抹微笑,按下心底裏那一絲差點兒無法控制的排斥,上前接過了她手裏的衣服:“這些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你可不能太勞累。”
林傅徵的臉上立馬呈現出幸福的神态:“我也想為我們的婚禮做點什麽麽,不會太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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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烨扶着她走到床前坐下來:“婚禮要忙一天的,等下會很累的,換好衣服就休息吧,我等下過來接你。”
他将一切收拾妥當,這才轉身出去,并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早上十點鐘的時候一列車整齊的朝着酒店開去,路人紛紛駐足,觀看這場略顯高調的婚禮。
年輕的女人不禁羨慕起車裏的新娘子來,命如此好,能嫁給這麽一個年輕多金的企業家,下下輩子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的時候沈重烨率先下了車,走到一邊替林傅徵開了門然後挽着她的手緩步走進酒店大廳,攝像機也早已經選好了最佳的位置,只等吉時開始,就就這場浩大的婚禮呈現給市民。
林傅徵有點兒緊張,無言的一直繞弄着手指,她本就沒有見過多少大世面,如今這場婚禮更加讓她覺得只是自己的一場美夢而已。
沈重烨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略微冰冷的手,輕柔道:“別擔心,有我在。”
林傅徵微微轉頭看了一眼他柔和的側臉,所有的不安在那一瞬間都消失不見,微微一笑,腳下的步伐都變得歡快了起來。
沈重烨極其複雜的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心裏的那一撺火苗突然又燃燒了起來,連目光都變得遲疑起來。
大廳的音樂都是喜慶的,已經到的賓客臉上也都是喜慶的笑容,他聽着周遭人連綿不絕的祝福聲,卻讓他的心裏多了幾分壓抑感,胸腔裏的那一點點希望也漸漸的熄滅。
深深的在心裏嘆息了一聲,轉過頭淡淡的說道:“開始吧。”
婚禮是純粹的中式婚禮,大廳的主位上坐着林傅徵的父母和顧儇遠夫婦,中間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了酒店門口,沈重烨淡然的踏上了紅地毯,身邊是穿着一身大紅色禮服的林傅徵。
他模糊記得,紅色,是一個曾經在生命裏出現過的人最愛的顏色。
當完成所有的過程,當林傅徵的姓氏前冠上沈的時候,當所有的賓客盡興而歸後,沈重烨叫人将林傅徵以及她的雙親送回了家裏。
服務生收拾着狼藉一片的餐桌,他抱着雙臂站在酒店的二樓,看着窗外已經發綠的樹枝,無法看清他在想什麽。
“先生。”身後小心翼翼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剛才來了位小姐,送上了這個盒子。”小李在心裏選了一個合适的詞語,才将手中抱着的盒子遞向沈重烨。
小李是沈重烨三年前去外地的時候在路上救下來的,當時他被一夥人毆打,是沈重烨開口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沈重烨看他一眼,垂下眼眸将視線停在那個很複古的盒子上:“放下吧。”
小李見他沒有什麽別的話要說,将盒子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後輕悄悄的走了出去,他跟着沈重烨三年了,心事重重是他最常有的狀态,若不是他今日跟林小姐結了婚,他定會以為先生心裏有個愛而不得的女人。
他走到桌子旁,心底是無法言語的情緒,遲疑了很久很久,久到酒店裏的服務生過來打斷了他的遲疑,他才慢慢伸出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一雙繡着草莓的手套安靜的躺在其中,他有那麽有一瞬間的不解,合上眼呼吸呼吸再呼吸,他一遍一遍對着自己說道,平靜,平靜。
再次睜開眼的沈重烨将手套拿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好像還能感受到那個人的溫度,她來了是麽?她都看到是麽?心底裏一絲新婚的喜悅都沒有,沈重烨的臉上浮上一絲悵惘。
止不住的失落,心底裏所有希望的光芒就在一剎那完全熄滅,他結婚了。
新娘不是她。
回到家後的沈重烨卸下了身上的冷峻,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柔和起來,顧儇遠看他回來,神色深邃的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最後緘默着上了樓。
這些年他還是跟顧儇遠夫婦住在一起,做着兒子所有該做的事情,十年前那個人再度離開以後,顧儇遠的事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負債累累,那個時候的他留了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為了還顧家對自己的恩情,也許只是想為那個人贖罪。
總有一些人,總有一些事情,要沉澱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只是輕微的觸碰,就會引出所有想要壓制的情感。他懂得顧儇遠眼裏的含義,卻已經無力再去看透。
林傅徵早早就睡了,忙了一天,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她的父母親,以後也将住在這裏,畢竟以後就是一家人,沈重烨上樓跟兩位老人寒暄了好一會兒,這才回了自己的書房。
顧儇遠已經很少管事業,許是經歷的多了人的心境就會有所改變,如今的他倒是收起了當年那種冷漠的氣質,多了幾分滄桑。
将抽屜裏那一少縷黑發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看了很久很久,這才又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那個盒子,與手套放在了一起,最後狠了狠心關上了盒子放在了桌下。
他聽到自己心門關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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