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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隆庭回來時已經快到淩晨,岑司祁房間的門是關着的,他過去敲了幾下門,過了半分鐘裏面才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響動,門拉開了一半,一身睡衣的岑司祁睡眼朦胧,半邊依舊紅腫着的臉頗為顯眼。
“抱歉霍先生,你一直沒回來我就先睡了。”岑司祁嗓音低啞,微垂下眸沒有看霍隆庭的眼睛。
霍隆庭伸手捏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疼嗎?”
岑司轉開視線:“已經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
“生氣了?”
“沒有。”
岑司祁心下苦笑,他有生氣的資格嗎?剛被打的時候還覺得委屈迷茫,一個人在沙灘上吹了整晚的冷風腦子裏便清醒了,或許是霍隆庭這幾天的态度讓了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現在只是認清現實了而已,所以回來之後倒進床裏就睡了過去,什麽都不想,他反而輕松些。
他的反應這麽平淡霍隆庭卻莫名地有些不痛快,打那一巴掌的時候他其實沒有多想,一方面是确實惱火岑司祁給自己惹麻煩,另一方面也是給王家臺階下免得真把事情鬧大,但是親眼看到岑司祁從着急辯解到現在滿臉麻木,眼裏的光彩全部黯去,他又很不舒服,甚至覺得這小孩是故意跟自己鬥氣,但是岑司祁說,他沒有。
“真沒有?”
岑司祁被他鉗着下颌,臉轉不開,垂着眸眼睫微微顫動,看起來有幾分可憐:“真的沒有……我不敢。”
霍隆庭蹙起眉,冷眼看着岑司祁,試圖從他的眼神裏找出他在與自己置氣的證據,但岑司祁的眼裏只有一片淡漠,他是真的不生氣,只是悲哀而已,悲哀自己的自甘下賤和堕落。
僵持片刻後霍隆庭甩開了手,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去,用力帶上了門。
岑司祁的身體無意識地随着關門聲震了一下,呆呆在門邊站了片刻,也輕輕關上了房門。
原本計劃一個星期的度假提前結束了,霍隆庭已經徹底沒了興致,第二天一早便打算離開。
岑司祁胡亂收拾了行李,默不作聲地跟着他下樓,在酒店一樓的大廳裏,他們再次碰到了王婼欣父女倆。
昨晚的事情,仿佛沒發生一般,王婼欣又活蹦亂跳起來,笑眯眯地過來與霍隆庭打招呼,順便邀請他:“Aaron,我們今天一起出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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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事,我要先回去了,馬上就走。”霍隆庭嘴角噙着笑,随口敷衍道。
“這麽快就要走了啊?”聞言王婼欣不高興地噘起了嘴。
“今天就回去?”王銘勝也順口問了起來。
霍隆庭點了點頭,解釋道:“也已經待了三四天了,本來就定好今天回去。”
他這麽說,王家父女也不好再強留,走之前王婼欣遞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禮盒給霍隆庭,羞澀一笑:“送你的,一定要用啊。”
霍隆庭笑了笑,接了過來塞進了褲子口袋裏,道了一聲謝,出門上了車,一直被無視的岑司祁也趕緊追了出去。
回去時依舊先搭乘直升機,再輾轉到附近城市的國際機場。
時間還早,到了機場之後霍隆庭沒有急着下着車,而是在車裏抽了一根煙,岑司祁看出他心情不太好,默默坐在一旁也不敢出聲。
煙霧缭繞中霍隆庭的視線轉到了岑司祁的側臉上,果真如岑司祁所說睡了一覺昨晚被他打過的地方已經看不到任何痕跡了,只是岑司祁低着頭沉默不言小心謹慎的樣子,卻與這幾天會開懷大笑會在海岸邊快樂奔跑的他判若兩人。
霍隆庭的心情越發的糟糕起來,他撚滅了煙,冷聲道:“你在跟我拿什麽喬?就因為我昨晚打了你?”
岑司祁擡眼看向他,平靜無波的雙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簡單地反問他:“所以我要怎麽做霍先生您才能滿意?”
霍隆庭被他問住了,竟有些無言以對,短暫的沉默後他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丢一下一句“認清楚你的身份”,推開門下了車。
親耳從霍隆庭嘴裏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岑司祁卻并不覺得難過,他或許應該感激霍隆庭這麽直白地提醒他擺正自己的位置,才不會讓他有機會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走進機場大門時霍隆庭随手把剛才王婼欣送給他的東西扔進了門邊的垃圾箱,沒有多看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跟在他身後的岑司祁卻在晃眼間看到了因為他扔垃圾的動作而從禮盒裏被甩出來的東西,那是用島上特産的海底瑪瑙石做成的一對十分別致漂亮的袖扣,之前他在酒店旁邊的精品店裏看到過,也曾想過買來送給霍隆庭,現在卻有些慶幸幸好自己沒有下手,那并不便宜,買下來估計他又得多打一份工了。
vip候機室裏人不多,霍隆庭坐下後就随手拿了一本雜志翻了起來。
早晨一起床霍隆庭就說要回去,他們連早餐都沒有吃,岑司祁甚至昨晚的晚餐也浪費了,這會餓得肚子咕咕叫,候機室提供免費的點心,但霍隆庭坐着不動,他也不敢起身去拿吃的。
再等一會就好了,岑司祁默默在心裏跟自己說,一會兒上了機就會有吃的了,雖然他已經餓得快要胃痙攣了。
霍隆庭手裏的雜志翻過去一頁,忽然出聲:“餓了就去拿吃的,別搞得跟我虐待你一樣。”
他說話時連頭都沒有擡,視線一直落的手裏的雜志上,岑司祁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确實叫得太響亮了些,既然霍隆庭開了尊口,他也不打算再自我虐待,起身去了餐飲區拿食物。
過了一會兒,霍隆庭也走了過來,看到岑司祁要了一杯咖啡,還沒吃東西就先喝上了,直接将咖啡杯從他手裏順了走,皺着眉不耐教訓他:“不能空腹喝咖啡,沒人教過你嗎?”
“抱歉。”霍隆庭一發脾氣岑司祁便下意識地道歉,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又說錯話了。
果然霍隆庭一聽他說這兩個字,便越加暴躁:“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愛糟蹋就糟蹋,你跟我說抱歉有什麽用?”
話說完他把咖啡杯重重擱到桌子上,轉身就走。
岑司祁愣了愣,不知道霍隆庭為什麽突然又生氣了,想不明白便幹脆不想,拿了幾塊點心狼吞虎咽地快速吃完,胃裏總算不那麽難受了。
二十分鐘後服務生送了兩份早餐過來,有雞蛋有培根有火腿,還有面包和果汁,看着很豐盛,岑司祁有些意外,不是他點的餐那便是霍隆庭點的了,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他該感謝霍隆庭即使生氣了也還記得他嗎?
霍隆庭沒有搭理他,翻着雜志從容用起了早餐,注意到霍隆庭比自己多了一杯牛奶,岑司祁微微咬住了唇,他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霍隆庭知道他對牛奶過敏,思來想去又無奈自嘲一笑,就算霍隆庭真的注意到這點小事特地沒有幫他點牛奶又如何,他剛剛才提醒過自己要認清身份,他怎麽能不記打。
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也确實還沒吃飽的岑司祁也拿起了刀叉,繼續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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