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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最後一筆,岑司祁揉着酸痛的肩膀站起身,畫室裏走進來了兩個同組的同學,岑司祁笑着與他們打了聲招呼,對方的臉色卻不太好看,都沒怎麽搭理他,其中一個還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岑司祁耳尖地聽了出來,那是一句罵人的髒話。
嘴角的笑淡去,岑司祁沒有争辯,收拾了東西背起書包離開了畫室。
身後關上的畫室門裏隐約傳來憤憤不平地罵聲,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了他們,但人在異國他鄉,岑司祁并不想與人為惡,忍讓着一些就是了。
即使這裏是世界一流的高等學府,能進來的學生個個都是高材生,卻并不代表素質也一定高人一等,這一點他從進學校第一天起就早已心中有數。
回去的路上一個與他關系不錯同是從國內來的別組的留學生給他發來了消息:“卧槽你行啊你,我剛看到上次你們組那個項目把你的名字改到第一了,那個M國佬要氣瘋了吧?”
岑司祁很意外,不确定地回道:“你在哪裏看到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剛在你老板那裏看到的,你自己去看下就知道了。”
岑司祁不由地皺起眉,對方說的M國佬是他們這組的組長,也就是剛才在畫室裏罵他的人,他們四人搭檔一個小組跟着教授做項目已經有一年多了,因為他是亞洲人一直被另外三人抱團排擠,雖然他們表現得不算明顯,但岑司祁不是傻子不可能感覺不出來,尤其每次項目完成後署名時他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排在最後,甚至有一次還故意漏掉了他的名字,而他卻從來不是出力最少的那個。
教授是大忙人根本不會管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岑司祁也從來不争,他很清楚自己是争不過的,便不想在這上面花心思,雖然這樣的成績單不漂亮,他也不是很在乎,只要能真正學到東西,眼前這一點得失并不需要太過計較,但是他确實沒想到,這一次他的名字會被提到第一,聯系到剛才在畫室裏發生的事情,這事應該就是真的了,只是……為什麽?
那之後連着一個星期,每次碰上同組的其他人氣氛都很尴尬,被冷嘲熱諷多了岑司祁脾氣再好也會煩,又一次被三個人一起堵在畫室用各種外文俚語指桑罵槐時,實際全都聽懂了的岑司祁終于沒忍住回了他們:“我做的事情并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少,這個項目我更是出力最多的一個,在你們三個人泡夜店開趴的時候我在圖書管理熬夜找資料,我的名字放在第一有什麽不對嗎?”
大概是沒想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被怼了的三人一時間都沒找到合适的話反駁他,臉色卻十足難看,最後在岑司祁不再搭理他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那位組長才冷笑道:“你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我知道你們Z國人就是這樣的,這也沒什麽好說的,以後我們三個都不會再跟你一組。”
岑司祁懶得再與他費口舌直接走人了,再之後他便被換到了新的組,新搭檔都是專業十分過硬的牛人,人也不錯,比之前的那幾個要好相處得多,為此教授還專門把他找去了談話,和顏悅色地給他鼓勵:“你的表哥霍先生說你很努力,看得出來你确實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小家夥,專業上也很有天分,好好加油吧。”
岑司祁愣住,嘴上吶吶道着謝,心裏卻五味雜陳,這事原來是霍隆庭插了手嗎?
很快他便知道了真正的原因,霍隆庭大手筆地給他們學院捐了一座圖書館,對接人就是他的教授,霍隆庭不過是與之提了一兩句多關照一下他的表弟,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對方當然不會拒絕。
正值聖誕,有兩個星期的長假,連圖書館都關了門,室友出去旅游了,岑司祁卻依舊每天把自己鎖在出租房裏看書畫圖。這天傍晚準備做晚飯時發現冰箱裏已經彈盡糧絕了,他拿了鑰匙和錢包下樓打算去趟超市,沒想到會碰到等在樓下的霍隆庭。
時隔兩個月,再次見到了霍隆庭,岑司祁的心裏已經不再起一絲波瀾,平靜地與他打了招呼,霍隆庭問他:“你吃晚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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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司祁淡道:“還沒有,正準備去超市買些東西回來做。”
“正好我也沒有我們一起吃吧,我對這裏不熟,你推薦間餐廳?”
“不用了……抱歉霍先生,元旦過後就要考試了,我要看書,不想出去吃飯浪費太多時間,你找別人給你推薦吧。”
“現在連跟我一起吃頓飯都不願意了嗎?”
霍隆庭的嘴角還帶着笑,眼神卻有些難過,岑司祁避開了他的視線,再次道:“抱歉。”
他低下頭就要走,被霍隆庭用力拉住了胳膊:“不要用這樣的态度對我,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要故意表現得這麽冷漠?”
在大街上拉扯實在很難看,岑司祁尴尬道:“霍先生你別這樣,你放開我……”
“你看着我!”霍隆庭按住他的肩膀,對上岑司祁滿是難堪和不安的雙眼,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卻又不得不強迫他正視自己,“你看着我說,你一定要這樣躲着我嗎?連跟我一起去吃頓飯也讓你這麽難受嗎?”
岑司祁閉了閉眼睛,冷淡道:“對不起霍先生,我真的不想跟你一起吃飯,不想再見到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時隔一年多,再次聽到這句“放過我吧”,霍隆庭心裏集聚起來的失望和懊悔幾乎要将他滅頂,扣在岑司祁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他沉着聲音,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請放過我,我不想再與霍先生有任何牽扯,還有給學院捐圖書館的事情,霍先生想要做善事與我無關,但請以後不要再插手任何我的事情。”
岑司祁的聲音越加冷硬了,雖然不知道霍隆庭怎麽會知曉他和同學之間的矛盾,但他若真想知道必然有的是辦法,這些岑司祁都不關心,對霍隆庭這種方式的示好,他也并不領情,只覺得難堪。
“我不想你被人欺負,你花了那麽多心血結果成果都被別人搶了,你就甘心這樣?!”
岑司祁苦笑了一聲:“這世上并不存在絕對的公平正義,是霍先生說的沒錯嗎?我确實不甘心,但那又怎樣?我付出了心血,我學到了的東西以後都是我的,別人搶不走,我又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争這些有的沒的?霍先生用這種方式幫我自以為為我好,有沒有想過我的其他那些同學會怎麽看我?覺得我仗勢欺人嗎?會不會他們背地裏議論我能進學校也是靠你捐款捐來的機會?”
岑司祁的話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在霍隆庭的臉上,讓他又憤怒又無話可說:“……我只是想幫你,這也有錯嗎?”
“我不需要你幫,真的不需要。”
在霍隆庭手上的力道漸漸松開後,岑司祁往後退開了一步,看着霍隆庭,認真道:“霍先生,過去的事情我真的不介意了,也不想再回頭,你放過我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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