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個故事
自從夜裏見了戚寧之後,關靈道覺得很不對勁。次日清晨不經意地相遇,戚寧總是用種審度猜測的目光看着他,關靈道一看他,他又立刻把頭撇開,讓人鋒芒在背。
戚寧認為關靈道和北朝岑家有關,是因為看到了他懷裏的暗紅色丹藥。可是這丹藥本來就是計青岩的,所以他的意思是,計青岩同岑家有關系?計青岩聽說岑墨行死了就立刻北上,其實還有別的意圖?
于是關靈道偷着問石敲聲:“戚寧和岑家有什麽關系?”
“為什麽問這個?”
“用不着跟別人說,我随便問問。”
石敲聲跟他相處了半年,私底下幾乎什麽話都聊,也沒在意:“這事其實也未必是真的,我下山時曾經聽人說過,你聽着就好,也不能全信。”
“說吧。”
“戚寧是水行門的少主,水行門招收弟子、擇定門主向來只看修為本事,并不在乎出身。但當今門主對戚寧極其嚴厲,除了修煉、殺魂修之外,什麽也不讓他做,看他的意思是想讓戚寧做門主。不但如此,就連婚姻大事也早有安排,相中的就是南朝排名第三的女道修。如此一來,兩人成親之後不但修為上相得益彰,就連所生的子孫也必定資質罕見。”
“這是要把水行門變成世家?”
“難說。”石敲聲沉吟着,“只不過卻聽說戚寧去年與一個女子暗中互生了情愫,這女子就是岑家的嫡女,岑木衣。”
竟然是這種事。
“怎麽認識的?”
“這就不清楚,聽說是戚寧受傷,被她救了,照顧了好多天。”石敲聲說起這種事不禁臉紅,“戚寧經過此事,回到水行門之後,就死也不想遵從父命成親了,非要娶岑木衣進門。”
“岑木衣是北朝世家之女,也算是門當戶對,這是好事吧?”
石敲聲嘆道:“你哪裏懂這其中的麻煩?岑木衣資質中等,不過是個三靈根,戚寧之父心中不喜,怎容得他願不願意?當即打了一頓,戚寧性子也犟,鬧得極僵。這事傳出來,人家排名第三的女道修有多少人前來提親,怎麽受得了這種侮辱,先與別人定下了親事。戚寧之父大怒,也不知道在家裏對他說了些什麽,做了什麽,幾天之後,戚寧總算打消了心思。”
“那也就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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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了。岑木衣資質雖中等,長得卻美,北朝雲家的嫡三子看中了她,年初定下親事要娶她為妻。這三公子資質雖比她好些,只是個五短身材,長得也不盡人意。只不過岑家想要聯姻,也就答應了婚事,不想一個多月後三公子也不知聽了誰的話,知道岑木衣去年與戚寧有牽連,不清不楚的,當時震怒,立即退了婚。”
關靈道不出聲了。
石敲聲又道:“岑木衣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反倒落下了不好聽的名聲,從此寂寂無聲,也不出門了。幾個月後,那雲家的三公子又上門提親,這次卻不是要娶她為妻,而是要她做妾。”
越聽越難受,關靈道只字不語。
“女道修嫁人看資質,容貌身份是次等,岑木衣資質一般,不能留在家中引人入贅,岑家要用她來鞏固關系,勢必要把她嫁出去。” 石敲聲也是無奈,“岑家雖覺得雲三公子欺人太甚,奈何岑木衣的名聲受了損,家裏也覺得難看,于是便答應了。”
“岑家就沒人替她說話麽?要我說,嫁給誰也不能嫁給那個什麽雲家三公子。岑家就不覺得這是在侮辱他們?”
石敲聲也有些遲疑:“這事誰是誰非難說得很,岑木衣要不是出生在世家,一輩子不嫁也潇灑一生。可她偏偏身份尴尬,與男子有牽連,人家又不要她,岑家不把她嫁出去,留在家裏做什麽?”
“三宮主呢,跟他們有關系麽?”
石敲聲有些意外:“三宮主與他們有什麽關系?我沒聽說過。”
如果計青岩果真和岑家有什麽關系,厭惡戚寧也就說得過去了。這事戚寧做得當真有頭無尾,縮起頭不娶岑木衣不說,如今還像是把她忘了似的,只知道殺魂修争排名。
青衣偷聽,是将一塊指甲大小的靈石暗中放在那人的身上,以千裏傳音聽他們的動靜。戚寧昨夜用了一點迷香,厭思意識不清,問什麽便答什麽。原來事情果真如他們所料,只要花錢多的恩客,不論睡的是花魁還是尋常煙花女子,都要在夜裏想辦法問出真正身份,之後叫人傳信給一水樓的素三姑娘,記在一本簿子上,以便今後有用。
關靈道與計青岩單獨相處一夜,石敲聲和青衣審時度勢,都裝作沒發生過,清晨一起坐在茶樓的時候,也只字不提關靈道被幾位老太看中買歡之事。
只是石敲聲問了句:“那八千錢,到你手上的有多少?”
“兩千。” 關靈道把青樓媽媽給他的錢放在桌上,略微有些尴尬,“三宮主給了青樓八千,因我不是死契,想走随時可以走,所以只能到手兩千。做琴師又賺了兩百錢,因此總共只有這些。” 說着把錢往石敲聲面前一推。
石敲聲遲疑道:“昨夜所花的錢不是公家的,是三宮主自己的,你要還錢也不必還給我。”
關靈道只得看着計青岩:“三宮主,我還欠你五千八百錢。”
計青岩低頭看他一眼,一聲不吭地把錢收起來。
整件事的關鍵就是那本記着恩客名字的簿子,可那本簿子就在素三手中,關靈道還沒登門拜訪,戚寧卻已經先下手為強。他帶着弟子們從一水樓出來時,正巧碰上計青岩,閑閑地說:“不必問了,素三對恩客們後來死的事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
“誰看過那簿子?”
“我倒是問出來了,不過你們知道些什麽?” 戚寧不很情願地開口,“你們昨夜偷聽我一宿,如今也該把知道的說來聽聽。”
戚寧讓人說真話的本事比計青岩高明得多,關靈道看了計青岩一眼,說道:“聽說素三姑娘上面還有個神秘人物,沒人清楚是誰,你可有本事打聽出來?”
“神秘人物?” 戚寧笑了笑,“想不到計宮主對我厭惡至此,也有聯手查找魂修的時候,真要是找到了,魂修算是誰的?”
計青岩沒出聲,臉色冷淡。
青衣比劃着:你就算再殺一百個魂修,也比不上計宮主。
戚寧惱道:“沒人想跟他比,他用不着太把自己放在眼裏。你我都清楚夙城這事不知能揪出多少魂修,不論抓到多少,一概按照規矩來分,要是你們答應,我們就聯手。否則你查你的,我查我的。”
戚寧行事偏邪,有時也不管是否對名聲有損,達成目的為要。有他在,許多事情的确簡單許多。
計青岩還是沒說話,只是冷淡而對,戚寧等了許久不見回應,氣得白了臉:“你也着實看不起人,三年前你我也曾聯手過,對我并不是這樣,我究竟怎麽得罪你了?”
計青岩垂下眸,抛出一塊長形青色靈石:“你查看過那本簿子的人有何不妥,我們查神秘人物。” 戚寧用的是迷香,厭思和素三醒來之後必定能發現不妥,他們得盡快了。
戚寧把青色靈石抓了,随手抛出一塊白色靈石:“一言為定。素三的确什麽都聽別人的,只不過她也不清楚這人是誰,他們許久才見一次面,見面的時候,那人總是戴着面具。”
交換靈石乃是斬魂士擊掌為誓之意,戚寧不再啰嗦,帶着人走了。
素三也不清楚那人是誰,如今該怎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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