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騎馬
這裏是人來人往的街坊,她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哭了出來,一只手可憐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欺負她。
江衡微怔,小家夥一邊落淚一邊盯着他,非要等他說出一個答案。
這種時候若不答應,就好像真欺負她一樣……江衡沒有追問,妥協地點了點頭,“好,我不進去。”
陶嫤這才放心,舉起袖子抹了抹眼淚,清澈明眸哭成了一雙兔子眼,紅通通的。
大抵是方才忍得太辛苦,這會兒怎麽也收不住。她嗚嗚咽咽地擦拭眼淚,漂亮的小臉挂滿淚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是怎麽了?
江衡想起方才陶府上下的反常,以及殷氏那好幾輛馬車的行禮,心裏逐漸升起一絲疑慮。再看這個小不點,俨然一副被抛棄的模樣,再哭下去也不怕把眼睛哭壞了。
他握住陶嫤拼命拭淚的手腕,粗粝的拇指在她眼角下一抹而過,指腹上的液體溫溫熱熱,“別哭了,舅舅帶你去個地方?”
陶嫤擡起濕漉漉的雙眸,“去哪?”
江衡走到一旁,牽來那匹黑褐駿馬,“會騎馬嗎?”
陶嫤颔首,接過他遞來的缰繩。
大晉女子多會騎術,偶爾上街也會縱馬馳騁。她雖然畏高,但是從小喜歡騎馬,一在馬背上便忘了恐懼,那種在風中疾馳穿行的滋味,酣暢淋漓。
江衡以為她在逞強,畢竟上回在山上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是她,那模樣他估計永遠也忘不了。像一只被逼至絕境的小羊羔,進退維谷,渾身雪白。
江衡的這匹馬名叫孤鴻,是一匹難得一遇的良駒,性格有些爆烈,但奔跑時迅速很快。陶嫤摸了摸它的毛發,被它用鼻子狠狠地噴了一下,一點都不服于管教。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偏要騎在它身上。
“這裏還有一匹性格較為溫和,你不如騎它試試?”江衡牽來另一匹馬,是方才準備給陶靖的那一匹。
陶嫤看後固執地搖搖頭,全然忘了哭泣,“我就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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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踩着腳凳跨上馬鞍,雙手握緊缰繩,一揚長鞭便飛奔了出去。
江衡緊随其後地上馬,他的馬雖不如孤鴻跑得快,但因為他駕馭娴熟,沒多時便追上陶嫤,與她并駕齊驅。
街坊兩旁不少過往路人,騎馬的人也有幾個,但卻沒一個像他們這般顯眼,引來衆人側目。
陶嫤扭頭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因着才哭過的原因,她一雙水眸猶如被滌過一般,熠熠發光,清亮逼人。那潔白的面容雖然沒有顯露情緒,但多少有些期盼,兩邊鬓發被風吹得蓬松,陽光一照顯得更加毛茸茸的,讓人很想摸摸她的頭。
江衡收回視線,揚鞭加快速度,“出城。”
城裏人來人往,騎起馬來很不痛快。他不由得對陶嫤刮目相看,本以為她不能駕馭孤鴻,未料想騎了一圈下來,她竟然将它控制得很好。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家夥骨子裏十分血性,藏着不為人知的一面。
倒是很對他的胃口。
陶嫤跟在江衡身後出城門,沒一會兒便将他遠遠地甩在身後。
她俯身貼在馬背上,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像是要發洩心中的苦悶,根本忘了身後還有一個人。耳邊是疾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周遭景色不斷地後退,她的眼裏只有前面那座青木環繞的山丘。
上輩子阿娘被葬在那裏,她幾乎每年都去。
眼前景物驟然模糊,她只覺得心口一疼,幾乎握不住缰繩。陶嫤慢慢放緩速度,臉色蒼白地将馬停在路旁,彎腰略帶急促地喘息。
江衡原本在她身後跟着,前方小小的背影透着股近乎執拗的頑強,她的衣袂被風揚起,仿佛下一瞬便要騰空而去。也不知道小家夥心裏在想什麽,從剛才開始便不大對勁,江衡若有所思,便見她忽然停在路邊,模樣痛苦。
江衡趕到跟前,擰眉詢問:“怎麽了?”
陶嫤有所緩和,依舊沒直起身,沒頭沒腦地來一句:“我想阿娘。”
這有何難?
江衡傾身握住她的缰繩,調轉兩人的方向,“我帶你回國公府。”
“不是……”陶嫤怏怏不樂地反駁,她就是不想去國公府,才會跑到城外發洩。想着他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不如現在告訴他,于是醞釀了半響才緩緩道:“我阿娘跟阿爹和離了。”
江衡動作一滞,回頭看去,她腦袋微垂,無精打采,不像說謊。
難怪方才便覺得奇怪,處處透着不對勁,原來竟是因為如此。
他見過陶臨沅幾次,對他們夫妻之事不大了解,但既然鬧到了和離的地步,一定發生了什麽無可挽回的事。
這并不是她的錯,江衡得知事情緣由,難免對這小家夥多了幾分心疼,“走,跟我回去。”
他在軍營裏面對的都是糙老爺們,說話也直來直往慣了,何曾安慰過傷心的姑娘?面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真不知道該如何哄她。
陶嫤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頭,雙唇越來越白,握着缰繩的手臂微微發顫。
她從小就喜歡騎馬,但因為心疾不能過激地跑動,後來只能慢慢地放棄。今天她是真的不高興,就想不管不顧地放縱一回,然而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她恐怕撐不到回家那刻了。
江衡騎馬走在前面,只聽後面驀然傳來一聲悶響,回過頭去,那個小家夥正蜷縮在地上。
“叫叫!”
他忙勒緊缰繩,下馬将她抱起來,撥開她臉上烏發,這才看清她精致的小臉白得不像話。不僅如此,額頭甚至隐隐沁出汗珠,似乎在隐忍着極大的痛苦,“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陶嫤縮在他懷裏,身體又小又輕,無助地抓緊他胸前的衣襟,“阿娘……我要阿娘……”
江衡摸了摸她的額頭,并未發熱,那是怎麽回事?
他把她抱上馬背,然後上馬帶着她往城內駛去。他一手持缰繩,一手緊緊摟着懷裏不住發顫的小身體,心情焦慮又自責。
若不是他帶她來城外,想必她也不會遭遇此事。
醫館的大夫診斷過後,給她按壓了人中和身上幾處大穴,又喂她喝了一碗藥汁,這才對江衡道:“心疾乃是不治之症,這病沒法根治,日後只能盡量避免發作。騎馬這種事是萬萬不能再做。”
江衡看向榻上的小姑娘,她行将轉醒,像一尊晶瑩剔透的瓷娃娃,光潔無暇。
“心疾?”他問道。
大夫拈着花白的胡子,“正是,這是生來就帶有的疾病,會不定期地發作。切記不能讓她受刺激,或做激烈的舉動。”
陶嫤悠悠轉醒,還記得她是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當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渾身沒了知覺。她眨巴兩下雙眸,稍顯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兩人,對剛才發生的事一點印象也無,“魏王?”
江衡付過診金,領着她出醫館,立在門口問道:“為何不告訴本王你患有心疾?”
陶嫤琢磨着他一定知道了,想想也是,估計還把他吓得不輕。她不安地撓了撓臉頰,唇畔彎出一抹愧歉的笑,“我要是告訴你,你就不會帶我去騎馬啦。”
江衡頭一回在她面前露出嚴肅,他平常都很随和,然而這一回是真被這小家夥氣着了。
若是他沒及時趕回城裏,她可知道後果?
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她這腦袋瓜裏究竟想的什麽?
江衡板着臉,“下不為例。”
言訖牽馬便走,陶嫤識趣地跟在他身後,乖乖地承受他的怒火。
本來這事就是她的不對,她還是很懂分寸的。何況這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一個人行走太不安全,只有跟在他身後尋求庇護。
不過……她看了看前面高大颀長的身影,對他才消下去的那點兒恐懼,這下又全回來了。
一直走了好遠,還是沒到陶府。陶嫤走得雙腿發酸,卻不好意思上去跟他搭話,畢竟她有錯在先,還是老實一些比較好。
但是這路怎麽這麽長?為何還沒到勝業坊?
陶嫤苦兮兮地癟癟嘴,加緊步伐來到他身後,惴惴地喚一聲,“魏王舅舅。”
江衡沒說話。
她又補上一句,“你不要生氣了。”
江衡這才停步,低頭凝睇她。他生得高,看着陶嫤時很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直把她看得更有壓力。
陶嫤鼓起勇氣又問:“你能不能不要告訴阿爹阿娘今天的事?”
要是被父母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通教訓,伴随而來的可能是未來幾個月都不許出府。她是個閑不住的,若是每日都悶在府裏,那有什麽樂趣?
小家夥居然還想跟他讨價還價,江衡忍不住問道:“我為何要答應你?”
陶嫤飛快道:“因為是你帶我出去的,我出事了,你也逃不掉責任。”
江衡低聲一笑,“你倒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是答應的意思?
陶嫤彎起眉眼,慧黠可愛。
轉眼來到勝業坊,江衡送她回到陶府門口。一直看着她走入門內,他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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