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換藥

方才換衣服時,為了方便換藥,外袍裏面便沒穿別的衣服。目下脫起來反而容易了,陶嫤低頭認真地替他拆完紗布,入目便是他赤.裸的胸膛。他常年習武之人,膚色被曬得很深,身前的腹肌塊塊分明,跟姑娘家的柔軟全然不同。

陶 嫤長這麽大只見過大哥的身子,還是在十歲以前。禁不住把他倆拿來做對比,陶靖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身上無一處不完美,修長挺拔,隽秀無暇,跟江衡全然不 同。江衡身上有傷,或深或淺,有的已經不大明顯,有的卻能一眼看出當時傷勢嚴重。他是戰場上磨砺出來的人,身型健碩,渾身都充斥着血性,帶來無形的壓迫 感。

她讪讪地放下紗布,總算是覺得不好意思了,“魏王舅舅能自己換藥麽?”

江衡好像不知道她尴尬似的,皺了皺眉道:“你方才也看到了,我自己一個人捉襟見肘。”

謊話說得面不改色,似乎真像那麽回事兒,難怪陶嫤被他糊住了。可是她要幫他嗎?怎麽想都不太好啊,她站起來往外張望,“我去叫丫鬟過來。”

小白兔進了狼窟,哪裏還有出去的道理?江衡存心想讓她留下,好不容易把人哄進來了,怎麽能放她出去?

他握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道:“不必叫她們。”

陶嫤不解,先前就聽說他自己換藥,不讓婢仆近身,還當是底下的人誤傳,未料想真是這麽回事。她偏着頭問:“為什麽?”

江衡烏瞳往屏風後看出,旋即不動聲色地轉回來,“你想看到第二個秦慕慕?”

陶嫤恍然大悟,原來他是擔心這個。

倒也不無道理,王府沒有女主人,丫鬟難免蠢蠢欲動,想爬上魏王的床,千方百計地要接近他。

目下可不正是好時候麽?魏王受傷,跟前需要人照顧,換藥上藥,一來二去的,指不定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呢。她們的身份雖然不能成為王妃,即便當個妾室,也能一輩子高枕無憂了,誰不想把握機會?

陶嫤明白過來後,大方地把自己的丫鬟推出來:“白蕊玉茗絕對沒有這個心思,她們跟了我十年,對我忠心耿耿。”

江衡簡直被她氣笑了,他是那個意思麽?

她的腦袋瓜,何時才能開竅!

轉念一想,又不能過于急切。畢竟她還是個孩子,逼得緊了會适得其反,還需一步步循序漸進,徐徐圖之。他現在不好出手,對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動心思,已經夠禽獸了,若是還對她做什麽,那便是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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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他只有慢慢地等,等她及笄,等她開竅。這兩年裏必須把她好好看牢,不能讓別人中途搶走了。畢竟她樣樣出色,标致又讨喜,回京城後指不定有多少才俊上心,到那時他遠在松州,鞭長莫及,她看上了別人怎麽辦?

這是個問題,江衡不得不重視起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卻想得極其認真,以至于陶嫤叫了好幾聲,他才聽見。

“怎麽了?”江衡問道。

陶嫤撐腰,對他的忽視感到不滿,“你還上不上藥了!”

小姑娘黛眉倒豎,生動俏皮,看得江衡寵溺一笑,“上藥,叫叫給我上把。”

她很好說話,也沒有多想,只是苦惱地擰了擰眉尖兒,“可是我不會,以前沒給人上過藥。若是把你弄疼了,你告訴我一聲。”

江衡好說話地點點頭。

方才拆卸紗布時,肉和紗布黏在一起,分離時難免帶來疼痛。雖然江衡一聲不吭,但陶嫤還是揪心,她取過白色瓷瓶,拔掉軟塞,傾身仔細看了看他肩上的傷,“還疼麽?”

江衡依然是那句話:“不疼。”

不疼才怪,傷口都裂開了,都怪他不老實。陶嫤在心裏腹诽,因為克制着眼神不讓自己随意亂瞟,便将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他傷口上,湊上前去,鬼使神差地輕輕吹了吹,“以前我受傷時,阿娘便是這樣給我吹的。呼呼便不疼了,江衡舅舅覺得呢?”

小姑娘撐着矮榻,幾乎貼着他的胸膛,她身上清香的氣息不斷傳來,帶着她特有的甜膩。江衡有些暈眩,幾番擡手,每次都放了下去,“還有點疼,再呼一呼。”

陶嫤扁扁嘴,“你方才還說不疼的。”

話雖如此,但卻乖乖地給他呼呼,溫熱的氣息灑在他頸窩上,吹得他渾身酥.麻。

再這麽下去遲早要出事,江衡閉了閉眼,聲音啞澀道:“夠了,叫叫。”

陶嫤哦一聲,正好她嘴巴有點酸,便沒再繼續。白色瓷瓶還握在手裏,她一本正經地給他上藥,藥末均勻地灑在傷處,見差不多了才收手。她确實沒做過這種事,包紮起來比江衡還笨拙,但是因為認真,倒也很快上手。

礙于男女有別,她不敢離江衡太近,但是每次紗布轉到他背後時,她就不得不傾身貼得更近些。他的肩寬,她纏紗布的姿勢像極了抱他,即便陶嫤這種遲鈍的人,也禁不住面紅耳赤了,更別提江衡是什麽反應。

她的氣息一直萦繞着他,纏纏綿綿,差點讓他崩潰。

一開始覺得是好事,漸漸地覺得他真是自作自受。小姑娘就在跟前,離他這麽近,他卻什麽都不能做。江衡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好不容易包紮完了,陶嫤看着自己的傑作,還算滿意,“江衡舅舅別再亂動了,這兩天也別習武,傷口要是再裂開便不好痊愈了。你若是在府裏閑得慌,我可以教你做別的事,不用成天刀槍棍棒的。”

江衡穿上衣服,若有所思地問道:“別的什麽事?”

她想了想,“下棋或者釣魚,哦,你會玩孔明鎖嗎?”

那是小孩子的玩意,他十五歲時便不玩了,不過看小不點興致勃勃的,不好掃了她的興,便配合地颔首,“會。”

陶嫤果然很高興,開始琢磨明日的計劃,“那我們明天去後院湖裏釣魚,順道把孔明鎖帶上,邊釣魚邊打發時間,你看如何?”

江衡道:“聽你的。”

那就這麽定了,她忽然想起來白蕊端着梨湯,揚聲喚她進屋,轉頭問道:“魏王舅舅剛才出了汗,這會兒一定渴了。正好我帶了梨湯和酸棗湯解渴,你想喝哪一個?”

白蕊在外面等了許久,不見屋裏有任何動靜,不知道裏面是什麽狀況,不敢貿貿然進來。好在沒什麽事,她悄悄打量了江衡一眼,不知道他對姑娘打的什麽主意。

江衡對這沒什麽挑剔,随口道:“酸棗湯吧。”

陶嫤端起青瓷碗送到他面前,“你嘗一嘗,我特意用冰鎮過的。不過放了這麽久,這會應該不怎麽涼了。”

江衡接過去喝了一口,又酸又甜,委實不是他喜歡的口味。但看小不點一臉希冀,他配合地全部喝完了,在她的灼灼目光下道:“嗯,冰涼解暑。”

陶嫤心滿意足地把梨湯也送上去,“那魏王舅舅把這碗也喝了吧!”

“……”

翌日卯時,天邊一抹蟹殼青,灰蒙蒙地籠罩着整個天空。太陽行将升起,地平線露出明亮的光線,瞬間照亮了半邊天。

夏日清晨是難得的清涼,經過一晚上的沉澱,連風都沁人心脾。涼風從穿堂而過,吹進江衡房間的檻窗裏,掀起床上帷幔,露出裏面沉睡的人影。

江衡正在睡夢中,他做了一個夢。

銷金幔帳裏,影影綽綽的身影,柔軟的身軀,一點點貼在他身上……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覺得她的身體嬌小玲珑,散發着淡雅的馨香,很熟悉,好像今天才聞過。

她埋首在他頸窩,雙手環住他的肩膀……她太小了,坐在他身上就跟個孩子似的,他幾乎不敢碰她,怕害她受傷。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腰肢,正要張口,便聽她喚了一聲“魏王舅舅。”

江衡猛地睜開雙眼,額頭上驚出冷汗。

他盯着床頂看了好一會兒,才從那夢境中緩過來。

他擡手蓋在臉上,或許覺得自己禽獸不如,居然在夢裏肖想那麽小的姑娘。但是身體的反應卻掩蓋不了,下面難受得很,亟欲發洩。

夢也做了,他自己清楚得很,這份感情再也沒法否認。

他看上了自己的外甥女,想要她。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但那個輩分橫亘在他們之間,他便始終逃不掉這份罪惡感。但這會管不了那麽多了,情.欲戰勝了理智,他的手放在那裏,來回移動。

腦子裏是陶嫤的一颦一笑,她乖巧地喚他魏王舅舅時的模樣,她生氣時模樣,她含着眼淚楚楚可憐的模樣,每一樣,都讓他念念不忘。

此時回憶起來分外清晰,好像就在眼前,近得可以觸摸。他禁不住叫了一聲“叫叫”,聲音低啞,帶着濃濃的壓抑。

明知道這份感情不應該,可還是控制不住。她在他身邊待得越久,他便越沒有自制力。

情感洶湧而至,手上的動作難免更快了些。

說來也奇怪,以前分明自制力好得很,偏偏在她這裏,屢屢失控。

正是要緊關頭,忽地聽見外頭有說話聲,接着直棂門被人推開,伴随着一聲歡喜雀躍的聲音:“魏王舅舅,咱們去釣魚吧!”

江衡一僵,手心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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