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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晚上的開解,第二天傅藍情緒穩定了很多。

早上趙源和白雪也來看了他。

趙源又是半哄帶騙的做了回心靈導師,最後,還要傅藍向他們保證,在一切都沒确定也沒查明真相的時候,不會和其他人再提昨晚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謠傳。

雖然明白自己沒什麽選擇權,但趙源那種不信任的态度讓傅藍有些受傷。明明他沒撒謊,可是為了粉飾太平、照顧別人的情緒,他就要把那些疑問往肚子裏咽。

早餐前,鄢樓就在那等着陳微揚。

陳微揚正照顧病人們吃藥,見鄢樓捧着個杯子也不喝,只坐在最後一排盯着自己。就想到對方可能有事,于是走過去詢問。

隔着一張桌子,陳微揚坐下後,對鄢樓說道:“怎麽了,不好好喝藥。”

鄢樓的眼睛在這人臉上轉了一圈,才開口:“昨晚是不是出事了?我聽到樓下很吵。”

陳微揚避重就輕的回答:“有個病人失蹤了,失蹤前可能受了傷。但是我們沒找到人。”

鄢樓不解的蹙眉:“這是什麽意思?”

有些無奈的搖頭,陳微揚說:“其實具體的經過我們也不清楚,因為沒親眼看到,只發現有人不見了。至于你聽見的動靜,是趙醫生他們在問樓下的病人有沒有見過那個失蹤者。”

鄢樓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他垂眸又思考了一會兒,重新擡頭看向陳微揚說道:“療養院這麽多年來總會有莫名失蹤的人,在這個地方,死幾個人消失幾個人也根本不會引起重視。”

陳微揚笑道:“別擔心,我們會去找那個人的。”

鄢樓就開玩笑似的說道:“如果哪天我不見了,你會去找我嗎?”

“我會看好你的。”陳微揚用手指刮了一下鄢樓的臉頰:“你會一直都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鄢樓的目光裏終于又有了過去的光彩,他側過頭,嘴唇恰好落在了陳微揚的手背,就這樣不經意的給了對方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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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微揚還用拇指揉了揉他的下唇,然後才放開。

就如鄢樓說的那樣,療養院裏有人消失,并不算多令人驚奇的事。

僅陳微揚來這裏的兩年間,他就遇到過至少六人離奇失蹤。

沒有家屬過問,有些聯絡電話甚至都變成了空號。

就像從未存在過這個世界一般,走的悄無聲息。

陳微揚過去只以為是病人自己走失,現在結合趙源那間實驗室來看,他猜測這些失蹤的人成為實驗品的可能性會更高。

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陳微揚覺得接下來的日子又找到了新的樂趣。

******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一個多月後,天氣逐漸炎熱起來。期間,療養院一切正常,正常到讓人有種安逸的錯覺。

周六,天氣難得有風,蔥郁的樹影搖搖曳曳,晃的人眼前有些缭亂。

陳微揚今天休息,他就出去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捧了束包裝精致的玫瑰花。

長廊上,傅藍從另一頭走近,兩人打了個照面。

看見陳微揚懷裏的那捧花,傅藍先是驚訝,然後又望向那個抱着花的人:“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陳微揚笑出聲道:“不是啊,今天就是很普通的休息日。”

“那為什麽……”指了指那些花,傅藍的疑問顯而易見:“還是說有客人要來?”

“有客人要來嗎?那我就不知道了。”陳微揚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不過趙醫生和白姐都不在,應該沒人會來吧。”

因為院長這段日子身體不舒服,正在住院。所以趙源就帶着白雪去看望她了,要下午才能回來。

見陳微揚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是否有客人登門這件事,傅藍捂嘴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說,你怎麽還開始糾結上了。主要是你突然買這麽多花,我有些奇怪啦。”而且,還是玫瑰花。像要慶祝什麽似的。

……等等!傅藍睜大眼睛問道:“今天該不會是你生日吧?!”

又不是過節,也沒有客人來,那……也許就是生日才會這樣了!但不對啊,他記得陳微揚的生日好像不是今天……

果然陳微揚搖搖頭說道:“都不是。”他又笑起來:“買花需要什麽理由嗎?就是點綴一下房間而已。”

“可是,”傅藍很可愛的攥緊拳頭揮了揮:“這是玫瑰诶——”

陳微揚眨眼道:“讓你失望了,這個還真沒什麽特殊意義。”經過傅藍身邊時,他還抽出一支遞給對方:“送你的。”

傅藍愣愣的接過,反應過來後才“唰”的轉身看向陳微揚的背影,張了張口又沒好意思說話。他低頭看着那朵玫瑰花,嘟囔着:“什麽啊,玫瑰怎麽能亂送人。”片刻,雙手又揉上自己發紅的臉,快速的偷偷親了一下柔軟的花瓣。

旁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嗤笑。

傅藍吓了一跳,幾乎是條件發射的立刻把花藏身後,去看那個發出聲音的人。

就見鄢樓靠在不遠處的樓梯轉角,嘲笑般的看着傅藍:“你怎麽這麽惡心啊?對着朵花也能意`淫。”

“你胡說八道什麽!”傅藍對鄢樓也沒多客氣:“這是陳微揚送我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鄢樓都不屑于做任何表情了,他朝傅藍走近,說道:“每年的這一天陳微揚都會買一捧玫瑰花。只留一晚上,第二天他就會扔掉。所以——”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鄢樓故意壓低聲音:“送給你一朵明天就要扔掉的花,有這麽開心啊?”

他啧啧道:“真可憐。”

“你……你騙我!”傅藍被氣的都要哭了。

鄢樓同情的嘆氣:“信不信随你。”也不再解釋,直接無視對方走了過去。

只留下傅藍一個人可憐的站在長廊的盡頭。

一整天,療養院的氛圍都可以說是輕松愉快的。

趙源和白雪不在,病人們都開心不少。

除了被鄢樓影響心情的傅藍。

此刻,休息室最後面的角落裏,鄢樓正待在陳微揚身邊。

陳微揚奇怪道:“傅藍今天怎麽了,之前都好好的。是不是病人又惹他不高興了?”

鄢樓一只手托着下巴,另只手漫不經心的撥弄着盤子裏的水果。“誰知道。”他眸光轉向陳微揚,別有深意:“你可以去關心一下啊。”

陳微揚也看向他,勾唇道:“确定?”

拿起一瓣橘子放在陳微揚嘴邊,鄢樓笑道:“你在問我意見麽?”

笑意深深的看着鄢樓的眼睛,陳微揚吃掉了那瓣橘子,他開口道:“那我去了?”

鄢樓半調`情半勾`引的用手摸向陳微揚的大腿,慢慢往上滑,薄唇微張,說道:“不準。”

這時,有年輕的小護士站在門口望了一會兒,接着對陳微揚叫道:“陳醫生,有人來找院長!”

陳微揚頓了一瞬,然後起身走了過去。

鄢樓也大大方方的跟着了。反正趙源不在,沒什麽顧忌。

“是客人麽?和院長有約?”去大廳的路上,陳微揚問着小護士。

院長這些天都在醫院,所以登門拜訪也該先電話确認一下吧?

小護士神秘兮兮的說道:“來的人……是警`察。”

“警`察?”陳微揚臉上的情緒一晃而過,便很快鎮定下來。他突然覺得警`察要找的應該不是院長。

大廳中,三個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那裏。

傅藍和護士也在,正略微緊張的一邊聽着那幾人說話一邊點頭。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有着一張很年輕的臉,警服襯的他英氣逼人,他有着銳利的五官以及朝氣自信的眼神。

陳微揚看着那個警`察,目光有些陰沉,似乎像是認識對方。

鄢樓發現了他過于專注的視線,卻也沒有輕易出聲發問。

傅藍也看到了陳微揚,他只覺救星來了,激動的跑到對方身邊,拉住陳微揚的手:“陳醫生,這些警`察……”

“找院長?”陳微揚早在傅藍過來時就掩去了所有心緒,他做出不解又驚訝的神情。

“不全是——”傅藍偷偷看了眼警`察。

于是陳微揚就明白了,這些人找的是祁子希。畢竟療養院除了祁子希這個不确定的因素,再沒什麽值得警`察造訪了。

傅藍也繼續說道:“這些人,主要是來找祁子希的。”

陳微揚心下了然,帶着笑容走到那三人面前,友好的打了招呼,又介紹了自己,才問道:“我聽同事說了,你們要找院長,還有祁先生?”

始終站在前面的警`察也說道:“陳醫生你好,我們是刑事調查科三組的。這一次來是要為祁子希做些筆錄的補充。”他給陳微揚看了一下自己的證件。

陳微揚看的很清楚,證件上寫着對方的名字:周胤白。

“姚院長不在,對嗎?”周胤白問道。

“對,院長身體不舒服,正在住院。”陳微揚客氣又謹慎道:“希望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

“沒關系。”周胤白笑了:“祁子希在這裏就行。”

“你們要回警局嗎?”陳微揚有些猶豫。

周胤白說道:“不用,現在等他律師過來。不過得麻煩你們借個房間用一下了。”

“啊,好的。”陳微揚很快答應下來。

傅藍也很貼心的立刻帶人去樓上收拾,準備給他們一會兒做筆錄用。

很快,王律師就到了。和陳微揚簡單問過好之後,就随着周胤白他們去找祁子希。

陳微揚在前面帶路。

當祁子希拉開房門看到外面這些人之後,眼睛裏寫滿了驚詫。目光在周胤白那三人身上停留了一陣,臉上是明顯的厭惡。

他很嫌棄的說道:“消停了沒多久又來了。”

周胤白也褪去了之前的禮貌,冷冰冰道:“麻煩祁先生補全一下上次沒做完的筆錄。”

“隔了一個多月,我哪還記得要回答什麽?”祁子希斜着眼睛看他們:“不好意思,幫不了你們。”

王律師對他搖搖頭,又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還是別倔了,折騰完這次以後也就沒什麽事了。

祁子希只覺自己自從來到療養院,遇到這群警`察,妥協的次數就有增不減,當下簡直憤怒。怨氣的吼道:“全部都滾開!堵在這我怎麽走?”

看着一行人離開,陳微揚若有所思。

鄢樓在他身邊問道:“那個周胤白,你認識?”

目光微垂,掃過鄢樓的方向,陳微揚很快又調轉了視線看向前方:“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警`察呢?”

鄢樓看了他片刻,卻也不再多問。

一場筆錄沒花費太久時間。

很快,周胤白一行人就從房間出來了。

陳微揚站在樓梯處等着他們,說道:“周警官,你們已經結束了嗎?”

“是。”周胤白點點頭:“謝謝你的配合,陳醫生。”

趕緊擺手,陳微揚笑道:“我也沒做什麽啊,太客氣了。還有哪裏需要我們的就請盡管開口。”

周胤白也笑了笑:“目前沒有了,以後如果還有需要,可能會繼續打擾了。”

陳微揚說道:“是我們該做的。”他引導着那幾人:“送你們下樓吧。”

兩人在前面走着,周胤白就問道:“陳醫生在這裏工作很久了嗎?”

“才兩年,不算很久。”陳微揚玩笑道:“讀書讀的太久。”

周胤白對彬彬有禮的陳微揚也很友善,他們倆一路走着就随口聊起來。周胤白說:“學醫的話,好像的确要念很久的書吧?比大多專業的時間都長。”

“是啊,”陳微揚帶着人下樓梯,說道:“周警官很了解呢。”

“只是聽說過,畢竟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學醫的。”周胤白好奇:“為什麽你沒去醫院,而是來了這兒?”

陳微揚很坦然:“都一樣,都是幫助病人。去哪兒沒差別。”

這話讓周胤白有些驚訝,他仔細看了看陳微揚,突然覺得這個醫生挺有意思的。轉而,他又笑着搖搖頭:“陳醫生你說的很對,不過這裏有些人不一定是病人,也不值得幫助。”

陳微揚知道周胤白在影射誰,但他裝作不知道,疑惑着:“可這裏都是一些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比起精神失常的瘋子,一個智商完全正常的瘋子才更可怕。”周胤白對他狡黠一笑:“懂我的意思嗎,醫生。”

陳微揚愣了愣,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周胤白嘆道:“祁子希就是我說的那種人。”

“可,可是……”陳微揚磕磕巴巴道:“他的精神鑒定……”

“哈哈!”周胤白笑出了聲:“陳醫生,你真是現在很少見的人了。”

陳微揚不解:“什麽意思?”

“很正直,”周胤白打趣他:“又單純的吓人。”

聽出了對方話裏的調侃,陳微揚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誇你,真的。”周胤白又認真道:“以後對着祁子希,你還是要注意點。那個人,是個很危險的人。陳醫生,你聽過四年前醫科大學的一起案件嗎?當時在我們市很轟動的。”

“你是說……”陳微揚慢慢道:“醫科大學教授一家四口被人殺害的那件事?”

周胤白點頭:“那個案子到現在也沒破,有人說兇手是教授的同事,還有人說是醫科大學的學生。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個兇手是個智商正常的人,或許比許多人還要聰明。你不覺得,那種人和祁子希這樣的人類似嗎?”

陳微揚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別害怕,”周胤白說道:“我只想讓你多小心祁子希而已,別被他的表象蒙騙。”

兩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陳微揚卻停下腳步,看向周胤白。“我沒害怕。因為,”他告訴對方:“我就是醫科大學的學生,張教授是我們的老師。”

這回輪到周胤白發愣了。

陳微揚臉上露出了傷感懷念的表情:“那件事發生以後,我們都很難過。教授……他人真的很好,對我們也很好。一想到兇手什麽懲罰都沒有遭受,逍遙法外……我——”他似乎說不下去了。

周胤白能理解陳微揚的心情,這種破不了的案子太多了,他們也常常會有一種無力感和無法纾解的對行兇者的痛恨。他對陳微揚說道:“抱歉,讓你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了。”

陳微揚就輕聲開口道:“過去了就不提了。”他又勉強打起精神道:“不耽誤你們工作了,早點回警局吧。”

周胤白仍有些歉意:“不好意思,陳醫生。”他向陳微揚告別:“再見。”

“再見。”陳微揚微笑着目送他們三人離開。

直到那些人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他才收起了笑意,漆黑的眼瞳中都是嘲弄,緩緩說道:“傻瓜啊。四年後你們也沒多聰明。”

******

黑色轎車上,周胤白翻看着祁子希做的筆錄,點評道:“這個姓祁的還是一如既往的讨厭,”他對旁邊開車的人吐槽:“組長,你知道他有多喜歡甩臉色嗎?我真的很想揍他。”

開車的男人有張非常好看的臉,不說話時充滿了冷冰冰的生人勿近感。但他一開口,聲音卻又很溫柔:“不用去管他,完成我們的任務就行。”

“是,是。”周胤白完全沒有了工作時的嚴肅,整個人都恢複了私下裏的活潑:“我們的騰杉哥哥今天也是一個知心溫暖的小哥哥。”

後面坐着的兩人開始忍不住發笑。

騰杉嘴邊也有笑意,他說道:“周胤白,咱們組的人是不是都太寵你了?小鬼。”

“沒有啦組長。”周胤白讨好的對騰杉說道:“我今天工作非常認真的,都沒有對那個姓祁的發脾氣,不信你問他們倆。”說完,指了指後座的兩人。

後面兩位同志很配合的點頭。

“嗯,有進步。”騰杉告訴他:“你才剛畢業,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都要保持冷靜。發脾氣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知道嗎?”

周胤白點頭:“知道了。對了組長,今天你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去?你在旁邊我會更安心。”

騰杉就笑了笑,“我也不可能每個案子都陪在你身邊啊。”

“哦——”周胤白故意應了一聲,“那我今天把工作做得這麽好,有沒有獎勵?”

“你想要什麽獎勵?”騰杉問。

周胤白說:“去慶祝一下。”

騰杉答應道:“可以。”

“但不是給我慶祝哦。”周胤白笑道:“是給你。”

“給我?”騰杉有點奇怪。

周胤白誇張的唉聲嘆氣:“親愛的組長,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的生日啊!”

騰杉愣了不過幾秒鐘時間,又恢複了之前波瀾不驚的樣子,淺淺笑道:“是,我都忘了,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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