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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胤白走後,祁子希的心情就不怎麽好,整個人也比之前還要易怒。
陳微揚猜測也許是周胤白在做筆錄的時候說了某些事影響到了祁子希。
另一邊,傅藍在收到陳微揚玫瑰花的第二天,還特地去療養院的回收桶裏留意了很久,果不其然的發現了被丢棄的那捧花,就如鄢樓說的一模一樣。
那捧花并沒有枯萎,仍舊鮮紅欲滴,但是卻孤零零的躺在一片肮髒的垃圾之上。
整個人的情緒直線下降,傅藍抿着嘴看着偌大的桶子,心裏非常難過。呆呆的站了很久之後,他才離開。
趙源的辦公室裏,陳微揚此刻正站在那兒聽坐在椅子中的人講話。
“警`察是為什麽事情來了這裏?”趙源問道。
陳微揚就說:“因為祁子希需要再補充一下他的筆錄,所以警`察才來了療養院。”
趙源聽後臉色不定的思索了片刻:“他有沒有和警`察亂說什麽?”又解釋道:“我是指療養院之前有人失蹤的那件事。”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陳微揚為難:“當時只有祁子希和他的律師,然後就是警`察。我們不能進去。”
趙源聲音有些冷硬:“祁子希待在這裏就是個麻煩,沒事找事。而且病人們時不時看到幾個警`察在這亂晃,萬一受到刺激怎麽辦?我看是有必要和那個律師說一說了,早點把人弄走。”
陳微揚不置可否。
“如果,”趙源想了片刻說道:“再有警`察過來,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還有你遇到祁子希後,提醒他別亂說話。”
陳微揚答應下來。他知道趙源不喜歡警`察,因為一旦療養院成為警`察的常駐點,那麽他的人體實驗将受到很大的影響,至少沒有現在這麽自由。但是——
誰管他啊?
陳微揚面上順從聽話,動作卻相當輕快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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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站了會兒,又看向這一層樓的盡頭,那裏就是趙源的實驗室,是片禁地呢。
陳微揚笑了一下。
******
晚上用餐時,心情仍舊不怎麽好的傅藍出現在了休息室。
不開心歸不開心,對待病人他還是負責的。
本來一切都像往常那樣有序進行着,但臨近晚餐結束,卻突然爆發了一場沖突。
祁子希和傅藍有了争吵。
在療養院,病人們吃完飯要将碗放進清潔池裏,祁子希之前并不怎麽來休息室,有護工幫他把飯送去房間。後來時間長了,他就懶得要別人送來送去,加上和陳微揚相處的不錯,他倒願意自己來休息室吃飯,該遵守的基本規矩都不會故意違背。不過周胤白離開之後,他明顯有些煩躁。
今天也沒有把碗放進清潔池就打算離開,卻被傅藍叫住了。
傅藍還沒從玫瑰花的事件中徹底恢複,精神也算不上太好,便不願退讓的說道:“你吃完了飯就應該主動把碗拿過來,病人們很容易有樣學樣的。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教會他們這個習慣。”
“他們怎麽樣關我什麽事?”祁子希皺眉看着傅藍:“我在這還得兼職當老師了?”
傅藍站在那說道:“你不該引導他們做不好的事。”
祁子希覺得他很可笑:“這叫什麽不好的事?難道你們這的工作人員沒手沒腳嗎?端一下碗都不會?”
“那你難道沒手沒腳嗎?”傅藍揚了揚下巴。
祁子希臉色不善的走近道:“我發現,你這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讨厭。誣陷我害病人失蹤這件事還沒跟你算賬,你現在得寸進尺是不是?”
“我沒有誣賴你,也根本不會去做那種事。”傅藍全憑着心裏一股沒散的怒氣在撐着:“我看到了什麽就會說什麽,就像你應該自覺把碗拿過來。”
“有完沒完?”祁子希明顯動了怒。
傅藍沒有退卻的意思。
祁子希不搭理他,轉身就要走。傅藍不同意,今天也是和他糾結上了。
終于,祁子希被點燃了本就不小的怒火,他推了傅藍一下,在病人們混沌又直愣愣的目光中,順手拿起臺子上擺放的供人飲用的水壺就朝傅藍丢了過去。
壺裏的水雖不是剛燒開的,但也足夠燙,這一下全部潑到了傅藍身上,他的胳膊立刻紅了一片。
驚叫聲中,趙源和白雪趕到了。趙源第一時間來到了傅藍身邊,看到這副情景當下就怒火中燒,直接要去揍祁子希,卻被白雪拉住。
随即陳微揚也跑了過來,把祁子希扯到了後面一些的位置,防止趙源情緒太過激動。
趙源仿佛要殺人似的瞪了祁子希一眼,接着立刻去查看傅藍的傷勢,把人帶到水池邊沖洗。還好并不嚴重,也沒起水泡,只是紅的有些吓人。
“襲擊工作人員,我看你是想被關起來了。”趙源冷酷的說道。
祁子希對趙源可不會客氣:“你有本事就來關我試試。”他嘲笑道:“我覺得你沒這個膽子呢。”
趙源雙手緊緊握拳,青筋都能看到。他沒來得及說話,陳微揚先站出來說道:“別争這個了,趕緊把傅藍帶去醫療室看看需不需要塗藥吧。”
趙源回過神來,摟過傅藍的肩膀就要把人帶走。傅藍卻看着陳微揚,他想問陳微揚為什麽要關心自己?又為什麽要把花扔掉,還要送自己一枝?難道……真的從來都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嗎?
他盼望陳微揚也會跟着一同過來,可是對方沒有,傅藍的目光從微弱的希望變成了失望和傷心。
等到那幾人離開。陳微揚才看向祁子希,說道:“你過來。”
他帶着祁子希去了療養院的後花園,那裏非常安靜,只有他們倆。
“為什麽這麽做?”陳微揚問祁子希:“雖然你有時也會發脾氣,但從來不會傷害其他人。今天為什麽要這樣?”他說的很直接,卻也不嚴厲。語氣始終柔和。
祁子希冷着臉,看了眼陳微揚後,說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善類,罵人、打人、殺人……”他突然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這不都是我麽?”
陳微揚看了他一會,然後搖搖頭:“你不是這樣的人。”
祁子希倒有些愣了,他也偏頭望向了陳微揚,許久才自嘲:“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也許你的脾氣是不好,但我覺得你人并不壞。”陳微揚很誠懇的說道。
祁子希終于笑了起來:“所有人都認為我壞到家了,還把我關到了這裏……”他目露痛恨的看了一圈療養院的花園:“這些人全部都把我當成神經病,怕我一旦出去就會殺了他們一樣。既然這樣,那我就做一個壞人。”
“真正的壞人是不會說這種話的。”陳微揚對他笑道:“不過傅藍這件事,你确實有錯,不該動手,更不該用熱水潑他。”
“……我沒想那麽多。”祁子希深深吸了口氣:“他真的惹火了我,水壺我也只是順手。不過說這些都沒什麽意義,随便你們信不信,反正我做了。”
陳微揚笑了一聲。
祁子希不解道:“為什麽笑?”
“只是覺得你這種賭氣的樣子太孩子氣了。”
“……你怎麽不罵我幾句?”祁子希說:“你應該和那個姓趙的一樣,氣急敗壞巴不得打我一頓才對吧,畢竟我弄傷了你們的同事。”
陳微揚認真道:“我說了,你只是脾氣不好。”
祁子希這次沉默了很久,才露出一個更像是哭的笑容:“你是傻瓜嗎?脾氣不好的人那麽多,也沒幾個會去殺人的。所以……”他喃喃自語:“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陳微揚看他似乎沉浸在了某種情緒中變得有些傷感。于是就摸了一下祁子希的頭發,然後給了他一個擁抱。
溫暖的體溫讓祁子希有些不知所措,很快也不再那麽倔強。他仿佛褪下了一層尖銳的刺,整個人要比之前脆弱。他在陳微揚懷裏小聲道:“如果……如果,我說我真的沒有殺過人,你會信嗎?”也不敢看陳微揚,只是看着花園的一角,祁子希難過又有些憂郁的問道。
對方短暫的沉默不語讓祁子希驀地緊張起來,他突然後悔今天是怎麽了,怎麽說起這種話?畢竟所有的新聞都将矛頭指向了自己,而且他也沒有證據來證明清白。不該說這麽多的……
祁子希逐漸僵硬,就在打算逃離這個懷抱時,他聽到陳微揚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說道:“我相信你。”
這一瞬間,祁子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長一段日子,沒有人理解他,沒有人相信他。有時他都會錯覺的認為自己可能真的是個殺人兇手。
當最親近的家人把他送來這個精神病院後,他也快要自暴自棄了。
可是,陳微揚……
慢慢擡起手,祁子希回抱住了陳微揚。他努力控制自己別哭出來。
在對方的脖頸間,他小聲道:“謝謝你。願意聽我說話。”
陳微揚動作溫柔,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在進行一場很無聊的表演。
******
再次回到房間後,祁子希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好像也沒那麽煩躁和不安了。
他坐在床邊,想着之前和陳微揚的對話,心底就生出了異樣的感覺,既有些羞惱自己流露出的情感又很感激陳微揚的體諒和耐心。
他把自己摔進床裏,這才後知後覺感到點不好意思。
他關掉燈,用被子将身體和腦袋都裹得嚴嚴實實。
好久沒有刻意想起那天如噩夢一般的事情了,祁子希不由又回憶到了殺人案發生的時候。
他仍舊有些發抖。鮮血淋漓的死人仿佛再次清晰的出現于眼前。
祁子希發誓那一晚是喝的有些多,但他絕對清醒,沒有嗑`藥也沒有用什麽見鬼的致`幻`劑。
他真的沒有殺人。
然而沒有一個人認為他是無辜的。
畢竟除了他,沒有第二個活人。可是卻沒人想過,他為什麽要去殺人?
對啊,為什麽呢?
祁子希想哭又想笑。
所有人就只需要一個兇手而已。
不願再想了,祁子希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漸漸只剩下平穩的呼吸。也就在這個時候,門被輕輕推了一下。接着,有鑰匙轉動的微小動靜。
很快,門開了一條縫,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穿着黑色貼身的衣服,臉上也戴了模糊不清的面具,看不見臉。慢慢走到熟睡的祁子希身邊後,從手裏拿出了一根很細的針管。
這個人就是趙源。他其實不打算對祁子希動手的,但今天對方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傅藍受傷了。
趙源發誓要給祁子希一點教訓,讓他明白在療養院什麽叫做安分守己。
猛地捂住祁子希的嘴巴,趙源快速的将針管紮進了他的脖子裏。
被劇痛弄醒,祁子希掙紮的醒來,看到了戴着面具的趙源。
大約是感覺到了危險,他開始拼命抵抗,但不過一會,漸漸無力的四肢就讓他不得不放棄了反抗。
趙源冷冷的看向祁子希。
此時祁子希的眸子裏只剩下驚恐,他很想逃離對方的身邊,可是半點力氣都使不上,偏偏思維清楚,明白現在正在發生着什麽。
趙源打算将祁子希搬離這裏。
祁子希發出求救的嗚咽,希望有人能聽到來幫幫自己,雖然他也明白幾乎不可能,畢竟療養院入夜後就像死了一般安靜。
幾乎打算認命的時候,祁子希看着黑暗處突然瞪大了眼睛。
趙源愣了一下,反射般的轉身就要攻擊,卻還是晚了一步,有人來到了他身後,狠狠的給了他腦袋一拳。
來的人是陳微揚。
這一刻,祁子希都要激動的哭了。仿佛看到了重新生存的可能。
陳微揚和戴着面具的趙源打鬥起來,糾`纏中,陳微揚摸到了祁子希床邊的臺燈。他拿起來就對着趙源的肩膀使勁砸了下去。
臺燈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趙源也受了傷,悶哼一聲後趁陳微揚不備一把将人推開,敏捷的跑了出去。
陳微揚還想去追,卻又不放心祁子希,于是三兩步跑到床邊把人扶起,問道:“沒事吧?”
祁子希努力動了動嘴唇,說道:“針……很痛。”
在床邊把大燈打開,陳微揚幫他檢查了一下後才發現脖頸處的針孔,“可能要給你做一下檢查了,看看那人給你注射的是什麽東西。”
祁子希表情有些痛苦的點頭。
把人背去醫療室,又進行了簡單的傷口處理。
陳微揚給祁子希做了進一步的查看,中途,祁子希似乎恢複了些力氣,人也沒那麽難過了。
陳微揚推測那個男人給他注射的也許只是某種讓人暫時失去行動力的藥劑。
“你認識那個襲擊你的人嗎?”陳微揚看着祁子希,又問道:“或者說,你看清那人是誰了嗎?”
祁子希搖頭:“太突然了,而且我當時在睡覺,只感覺……”他頓了一下,忍過了幾秒鐘的頭暈後繼續道:“感覺脖子很痛,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他戴着面具,我認不出……”
這一次陳微揚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重新看向祁子希時,他嚴肅道:“雖然不能完全确定……但事關你的安全,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祁子希不太明白的盯着他。
“我今天……巡完病人的房間後,打算回去睡覺時……”陳微揚看了祁子希一眼:“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從……趙源那些房間的方向出來。但我不能确定是誰。”
療養院的人都知道趙源在這裏有着絕對的權力,為此除去他的房間之外,醫療室和實驗室都有好幾間,而且是連成一片的幾處地方。那片地方是他明令禁止不讓人随意踏入的。
所以陳微揚只遠遠看到有人從那個方向出來,卻也認不出對方是誰。
祁子希卻一下子就想到了趙源本人身上。
他覺得自己和趙源的梁子結的不算小,那人有充分的理由做這種事。
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祁子希恨恨道:“一定就是趙源了,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不能這麽說。”陳微揚擔憂:“我只是見到了這樣一個人,卻沒有說過他就是趙源。”
“哪還會有誰?!”祁子希又怒又怕:“他居然敢……”接着,拉着陳微揚的衣服,問道:“該怎麽辦……我應該怎麽辦?”
陳微揚似乎在思考,一時沒有回答。半晌,他終于開口了:“從之前的病人失蹤到你現在的受傷,我總覺得療養院在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帶了些猶豫和不确定,陳微揚說道:“我認為,是不是可以告訴那些警`察,申請他們的保護?”
“他們?”祁子希皺眉:“他們會管我麽?”
“當然會。”陳微揚告訴他:“你的案子沒有結束,他們就會始終把你作為重點觀察的對象。你一旦有危險,他們怎麽可能會沒有行動?而且,你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們坐視不理。”
“……我應該申請他們的保護嗎?”祁子希再次确認道。
陳微揚點了點頭:“今天的事已經威脅到你的生命了。萬一我巡夜時沒有發現那個人呢?你想想看結果會怎樣。”
祁子希又是一陣發冷。終于,他看向陳微揚,然後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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