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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微揚有多聰明,騰杉從來不會去懷疑。
被對方發現自己來了這裏,可能還不是最糟糕的結果。
他突然有點擔心,陳微揚會不會介意是誰告的密。
而騰杉也無法百分百确定陳微揚和鄢樓的關系,所以他認為還是不要說太多以免惹得身邊這個人心生不快。
陳微揚倒不在意騰杉的沉默,他自顧自的介紹着:“這裏以前是搶救室,死過很多人,你看,都是血。”指着牆上幹涸的痕跡,說道:“這些沒法清洗。”
這條走廊充斥着老舊年代的氣息,瓷磚殘破,牆面斑駁。污漬和血跡就像一種傷痕累累的點綴,讓它變得更加陰森。走廊兩邊的房間有的房門大開,有的木門只剩下了一半,空洞洞的。一眼看去,便能看到被丢棄在地上的醫用工具和摔碎的玻璃器皿。
陳微揚居然能找到這種地方。騰杉在心裏這樣想着。但很快,他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事情是自己哥哥做不到的。
或許是想事情的時候目光顯得專注。
陳微揚見騰杉一直盯着那些房間,就說道:“來,可以到裏面看看。”
他推開一扇門,灰塵的氣味就先擾亂了他們的嗅覺。
騰杉伸手在面前揮了幾下,勉強壓制住了想要咳嗽的感覺。
房間內部不算大,鐵架子卻不少,有些手術工具還擺在上面。手指摸了一下,就是厚厚一層灰。
這兒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心髒的跳動都那麽明顯。
周胤白會被關在這種地方嗎?如果确實在這些房間裏的其中一間,那麽憑着自己和陳微揚此時此刻的動靜和聲音,周胤白應該很快就能聽到了。
而陳微揚似乎能完全猜中騰杉的想法。他帶着他走遍了這裏的每一個房間。
他打開門,有些甚至都不用打開,門早已破損不堪。陳微揚親自陪騰杉從走廊的一端逛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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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急不慢,逸致閑情。這些地下搶救室仿佛是他飯後散步的花園,随便欣賞。他還時不時會對騰杉介紹一下那些醫用器材。
走到最後一扇房門前,陳微揚說:“逛完這裏就沒得逛了。畢竟就一層,”他還開玩笑:“資源有限。”
騰杉幾乎确定周胤白不會在這裏。
每一個房間就那麽大,而且他們一路走來都有說話,周胤白沒有理由聽不到。即使對方因為某種原因聽不見,可是自己的眼睛不會說謊,這裏确實沒有第三個人的蹤跡。
搖搖頭,騰杉說:“走吧,不用看了。”
“看一下吧。”陳微揚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難得你來陪我。”語氣還有點撒嬌。
在認為這個地方沒有自己想找的人後,騰杉心情也放松了些,他和陳微揚走進了最後的房間,笑道:“我陪你的時間還少嗎?”
“以前不少,現在是少了。”陳微揚嘟嘟囔囔的抱怨:“你來了療養院,不是查這個,就是找那個。我啊,早就被遺忘到不知哪裏去了。”
“哦,”騰杉仍舊正正經經的,但話裏有了調侃:“你呢,每天不是陪那個就是照顧這個。還沒把我忘掉,我是挺感動的。”
逗弄的意味太明顯了,陳微揚就要去咬他,騰杉故意躲了一下。
陳微揚沒咬到,那個氣啊,臉頰立刻就鼓起來了。
騰杉雖然還是想笑,卻也見好就收,走到陳微揚旁邊,把胳膊伸到他面前,哄道:“好了好了不生氣了,你個咬人的還生氣呢?”
陳微揚也沒客氣,狠狠的咬了一口。
這些疼痛,騰杉早就習慣,也不當一回事。他對陳微揚說道:“地下的灰塵太多了,你以後得少來,對身體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陳微揚摟過騰杉的腰,他的下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我又不怕,我連死都不怕。你怕嗎?”
騰杉不喜歡和陳微揚讨論生死的話題,所以也沒說什麽,只是回抱住陳微揚。兩人就這樣抱了一會。
沒有得到回答,陳微揚就小小聲說着:“你這個膽小鬼。”
騰杉看向他,“你知道我不是。”
他們倆原本站在牆壁前,陳微揚就順勢摟着他,讓騰杉靠在了牆上。“你不是?那你不敢回答我?”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麽?”騰杉問陳微揚,卻也不等他開口,自己繼續道:“我希望你活着。你第一次自殺,是因為你媽媽在精神病院過世,我發現後把你救回來了。第二次……”
“第二次,”陳微揚接過了他的話:“是我覺得太累太空虛,沒有什麽理由,只是不想活。也是被你發現又被你救回來了。你知道的,我有自殺傾向,改不了。你不能24小時鎖着我。”
“我能救你一次,救你兩次,也會救你很多次。我活着,你就不會死。我不準你死。”
“你怎麽這麽自私。”陳微揚說。
“對。”騰杉很坦蕩的承認:“因為你死了我會寂寞。我不怎麽怕死,但我死了還怎麽和你在一起?”
他在陳微揚耳邊低聲道:“就你這樣子,恐怕死了就把我忘得幹幹淨淨了。是不是?”
陳微揚說:“你還不是一樣。”
騰杉的臉和陳微揚近在咫尺,他在他唇邊笑道:“我做鬼都會記得你的。”
陳微揚這一次看着騰杉看了很久,他的眸色變得有些深,呼吸也急促着,不知是否因為對方說的那些話。
然後他的眼眶裏就有了些薄霧似的眼淚,嘴唇顫抖的張合,說道:“騰杉,親我一下。”
騰杉對他笑了笑,湊過去吻了陳微揚。又吻過他的眼睛,舔掉他的淚水。
陳微揚拽着騰杉的手腕,非常用力,他想說些什麽,又像在猶豫。終于還是無聲的說了四個字。
騰杉就用手指點點他的嘴唇:“我知道,我知道。”
重新摟緊陳微揚,騰杉告訴懷裏那個人:“我也好愛你。”
陳微揚把自己的臉貼近騰杉的脖頸,只餘一雙眼睛看向那面黯淡的牆壁。
他的眼睛裏仍有點點眼淚,仔細看似乎還有着不明顯的笑意。
一只手摟着騰杉的腰,另只手的指節輕輕叩了叩牆面。從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字音,說道:“醒了嗎?”
騰杉問:“什麽?”
“沒有。”陳微揚搖頭,他張嘴細細咬上騰杉的脖子,緩慢道:“我想抱你,現在。”
他知道騰杉不會拒絕自己。
下一秒,他再看向那面牆,眼睛裏已經全是笑意了。
醒了嗎?周胤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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