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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藍走到休息室門口時,就看見陳微揚坐在那裏,低着頭正塗塗寫寫。
他本來打算去叫那個人的,但小孩子心性又發作,突然起了逗逗對方的念頭。從後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傅藍悄悄來到陳微揚身後,雙手一下子圈住了那人的脖子。
“有沒有被吓到?”下巴擱在陳微揚肩上,傅藍笑問着。
陳微揚一點受驚後的反應都沒有,平靜的不得了,卻還是相當配合道:“有啊,被你吓一跳。”
傅藍是心滿意足的高興。他看着陳微揚面前那張做了不少記錄的稿紙,不解道:“這是要幹什麽?”說完,還拿起來看了看。
“是活動日的一些策劃。”陳微揚解釋:“我在想,要不要把活動弄的有趣一點,最好是可以讓病人們一起參與的游戲。”
傅藍聽了之後來了精神:“做游戲不錯诶,比之前看電影聽故事好多了。說實話,那種老掉牙的電影我看着都想睡覺。還是游戲好玩。”
陳微揚思索着:“只是想歸想,具體實行起來有些難。”
“為什麽?”
“首先,不能讓他們接觸到太危險的工具。其次,”陳微揚耐心說道:“我擔心他們一旦自由,會不會不便于管理。”
……倒也是啊。傅藍蹙着眉:“那就……把他們集中起來,在我們管理範圍之內的場地上來組織一場游戲?”
“有那麽大的地方嗎?”陳微揚失笑。
“當然有,”傅藍指了指外面:“後花園,那麽大一塊地呢。”
陳微揚還在猶豫:“後花園……能做些什麽?”
“這個,其實我也沒想好。”傅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發:“要不我們一會去看看吧,”他俏皮道:“實地考察,再好好讨論一下。”
“倒是可以。”陳微揚說:“那就等病人們吃完藥,我們後花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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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時間,鄢樓不是沒發現傅藍和陳微揚的互動。
他發現這兩個人好像又恢複了之前的親密。
陳微揚真的喜歡這種類型嗎——乖巧,天真。
也對,傅藍可能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就是一心一意的想着陳微揚。
而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陳微揚讨厭了?
騰杉那晚說過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盤旋不散。
失蹤的病人和陳微揚他們有什麽關系?
周胤白呢?
還有,為什麽騰杉要特地提出他身上有香味的事?
那天,他的确是用了陳微揚給的香薰。
有時鄢樓也不喜歡自己這種追根問底的樣子,他難得會羨慕傅藍。
到底是真相重要還是陳微揚更重要?
所謂真相,即使知道了,又有什麽用?
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思考。
而那兩人此時此刻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覺得刺眼。
******
後花園還是那副老樣子,空氣不錯。
傅藍站在那兒伸了個懶腰,然後才開始仔細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雖然已經很熟悉了,但想到也許可以幫到陳微揚,把這裏打造成活動日的場所,他就愈發有幹勁。
就在認真的考慮觀察時,一只小小的野貓從鐵欄的縫隙裏鑽了進來,對着他發出奶聲奶氣的叫聲。
那是只黑白色相間的小貓,圓頭圓腦的非常可愛。
傅藍忍不住蹲下身去逗它,它也不怕生。
陳微揚過來時就看到傅藍抱着那只貓,愛不釋手。
他坐在一邊,問道:“這是哪來的?”
“從外面跑來的,應該是樹林裏。”摸了摸小貓柔軟的絨毛,傅藍告訴陳微揚:“最近我們這邊經常會有流浪的小動物,以前明明沒怎麽見過。”說到這裏,他又想起和騰杉遇見的那些極具攻擊性的野狗,仍心有餘悸。
陳微揚卻沒放在心上:“這個地方比較偏,有些貓啊狗的很正常。”
傅藍遲疑道:“但是有的動物會咬人,就像我上次和你說過的那樣。我差點就被咬了。”
陳微揚笑起來:“那你還抱着這只貓,不怕它咬你?”
“小貓很乖的。”傅藍把它舉高,還往陳微揚的方向遞了一下:“多可愛。”
“嗯。”陳微揚打量着:“是可愛。怎麽和你這麽像?”
這話明顯是玩笑,不過陳微揚語氣又認真,傅藍聽得有些害羞。他低着頭掩飾,腦袋都快要靠到懷裏的貓了。
陳微揚就用手碰了碰傅藍的臉,讓那人和貓隔開了點距離,“都是泥,別蹭到臉上。”
“啊?”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衣服,才發現都髒了。傅藍嘟囔着:“真的全是土……”
“沒關系,洗洗手就好。”說着,陳微揚還幫傅藍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拍打的動作吓到了那只貓,它頓時弓起了身體,擡高爪子對着陳微揚的胳膊就劃了過去。
這種狀況外的事件讓傅藍受到了驚吓,任由貓從自己懷裏跳了出去,然後竄進草叢消失不見。他拉過陳微揚的胳膊着急的查看着。
陳微揚穿了長袖的襯衫,所以還好,既沒出血也沒破皮,只是有幾道紅痕而已。
傅藍緊張道:“我們去消消毒吧?”
“不用。”陳微揚安慰他:“根本沒傷着,別擔心。”
話是這麽說,但傅藍還是很在意。
最後陳微揚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沒事,這才作罷。
******
晚上回到房間,先是洗了個澡,陳微揚換了身幹淨衣服後光着腳走到床邊坐下,才重新看了一會自己受傷的手。
胳膊光滑白皙,沒有明顯傷口。之前地下室裏和周胤白在一起時,他的一雙手仿佛受傷嚴重,現在看來,不過都是演戲。
就連被貓抓過的那幾條痕跡也快消失了。
心情不錯的哼了幾句不成調的曲子,他剛準備去做點別的事,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他也懶得問是誰,便直接打開了門。
外面站的是騰杉。
陳微揚挑眉道:“稀客啊。”
騰杉略略的掃視了他一眼,就發現他也不穿鞋就這麽踩在地板上,于是說道:“你又這樣,就算天氣不冷,洗完澡也不能光着腳。”徑直走了進來,他關上門後把陳微揚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對身體不好。”
陳微揚笑道,“怎麽,今天特地來關心我的?”
騰杉說,“是啊,關心你。順便問你借幾本書。”
“問我借書?”陳微揚有點驚訝,很快又恢複笑容:“好,你自己去找,都在那邊。但是不外借哦。”他表情帶了小得意:“只能在這兒看,在我床上。”
騰杉略有深意道:“你給我等着。”
“哈哈。”陳微揚倒在床上,滾了一圈,他趴在那裏抱着被子看着騰杉。
找到自己想要的書之後,騰杉真的坐到了陳微揚身邊翻看起來。
陳微揚把腦袋枕在他的腿上,漫不經心的擡眸看着那本書的封面,然後又閑着無聊的去玩騰杉衣服的扣子:“我和你說,我今天受傷了。”
“怎麽了?”
就像陳微揚意料之中那樣,騰杉把書放了下來,他一低頭就對上了陳微揚的眼睛。
“有只貓啊太讨厭了,抓了我一下。”
“流血沒有?”騰杉去拉他的手:“我看看。”
“沒有流血。”陳微揚把手擡起來伸到騰杉面前,委屈道:“紅了,還痛着呢。”
“哪裏來的貓?”安慰似的用手指揉了揉對方幾乎完全看不出紅痕的胳膊,騰杉知道他在撒嬌,說道:“就欺負你了啊,這麽壞。”
“對。”陳微揚立刻氣咻咻的:“醜貓,就欺負我。”下一秒又變臉,可憐兮兮的側了身體摟住騰杉的腰:“我不喜歡動物。”
“那就不喜歡。”細細的吻着陳微揚的手,騰杉說:“一會兒就不痛了。”
像是心情不錯,陳微揚嗯了一聲,他也抓過騰杉的手腕拉下來放在自己唇邊親了一下。但幾乎是同時,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盯着騰杉的手,他突然幽幽問道:“你碰了後院那些花?”
騰杉沉默了一瞬,他已經洗了好幾遍手,所以那股香味還是沒被徹底洗掉麽?也沒騙陳微揚,他說:“我去看了一下。”
陳微揚沒什麽表情,甚至眉頭都沒皺,就當做沒事發生一般,繼續玩着騰杉的手指。
騰杉解釋道:“我想知道那些花除了會讓人沒力氣之外,還會有什麽副作用。”
“所以你才來我這找書?”
沒回答這個問題,騰杉繼續對陳微揚說道:“我昨天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病人,長得有點吓人,臉上都是血。”
“那又怎麽了?”
“他不怕槍。我擊中了他的頭,但他卻消失了。”
陳微揚靜靜的聽着,沒有插話。
“而且,昨天鄢樓也在。他身上有種香味,和我房間之前的那盆鈴蘭有點相似,又不是完全相同。最重要的是,我之前遇到他時他的身上從來沒有這種味道。他告訴我,來療養院這麽久,也從未遇到過那個病人。昨天是第一次。”
“你去後花園,是想看看那些花有沒有和他身上味道一致的?”
“是。我發現那種香味并不存在,應該需要調制。”
“你想說,鄢樓身上的味道不是偶然?”
“對。”
陳微揚聽到這裏,露出了淺笑。他依然躺在對方的腿上,卻輕輕鼓了鼓掌:“恭喜,昨天你成功了一次,救下了他。”
“你為什麽這麽做?”騰杉問。
陳微揚看向他,“這是游戲啊。你以為他們對我來說是什麽?不過是游戲中各種不同的角色而已。”還苦口婆心道:“玩游戲你可以很認真。對待他們,千萬別認真。”
騰杉久久的看着陳微揚,眼珠黑沉,似乎藏了很多情緒卻不流露:“我以為,”他緩慢道:“鄢樓對你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陳微揚問他:“什麽叫特殊?”
“和你上`床的是他。”騰杉幾乎已經完全肯定:“他能在療養院這麽自由,是你給的特權。”
“那我給的特權可不少。”陳微揚佯裝認真:“有些人能活到現在,也是我難得善心給的特權。”
騰杉說:“傅藍呢?”
“傅藍……”陳微揚苦惱的皺眉:“他其實真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看着騰杉專注的目光,他勾唇道:“偶爾試試新點心也不錯。”
這種理所當然的形容真的很惡劣。
但騰杉又為陳微揚的理直氣壯和沒心沒肺有些想笑,也不知道是氣的發笑還是純粹因為對方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而笑。
他本來想克制,但唇角的弧度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側過頭不想讓陳微揚看見。
然而陳微揚卻伸手勾過騰杉的下巴,讓人把臉轉向自己。
他臉上是愉快的表情,聲音也溫柔,對騰杉說道:“終于讓你笑了。”
騰杉沒開口。
陳微揚摟着他的脖子,自己稍稍擡了身子靠近他的嘴唇:“不要總是為了些不重要的事和不重要的人勞心勞神,多累。”
騰杉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問道:“你知道我在意?”
陳微揚笑了:“你滿臉都寫着呢,‘快哄我’。我怎麽會不知道?”
輕咬了一口陳微揚的鼻尖,騰杉說:“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一回事。”
“哦——”陳微揚意味深長:“你是在暗示我,今晚要身體力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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