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戚未晨一言既出，滿堂皆靜，氛圍瞬間從娶親現場變成墳頭哭喪，一個個的大氣都不敢出。

一片靜谧之中，戚慕陽終于陰森森開口：“叫你什麽？”

“叫爸爸。”戚未晨一本正經，只是看向他的眼眸裏，似乎多了一層水光。

戚慕陽和他對視片刻，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欠揍呢？”

“你不認我。”戚未晨沉默許久，平靜的說了一句，然後所有人發現他肉眼可見的消沉了。

眼看戚慕陽要炸，褚晴忙讓他冷靜，接着拉了拉戚未晨的衣角：“你怎麽回事？”

戚未晨緩緩擡頭與她對視，眼神微微有些發直。褚晴愣了一下，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戚未晨一臉平靜的握住了她的手，淡定的往兜裏揣。

褚晴愣了一下，趕緊把手抽回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故作淡定的看向戚慕陽：“他喝醉了。”

戚慕陽：“？”

“……不會吧，他只喝了一口啊，瓶子還是滿的呢！”小胖子小心道。

褚晴無奈的問：“你看他的眼神，跟平時一樣嗎？”

在座的所有人聞言，頓時都看向了戚未晨，半晌陳秀含蓄道：“我可能眼神不太好，完全看不出他的眼神跟平時有什麽區別。”

“我也看不出！”奸臣立刻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來。

包廂亂糟糟的時候，戚慕陽直接戳了一下戚未晨的胳膊，戚未晨頓了一下，總算把一直對着褚晴的目光轉向他了。

戚慕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無語的倚向椅背：“……艹，真的醉了。”這眼神簡直跟他老爸喝醉時一模一樣。

戚慕陽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一聽到他這麽說，頓時所有人都相信了，氣氛重新輕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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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跟戚未晨也太有緣分了吧，長得有點像也就算了，還都是一口倒的酒量。”有人笑嘻嘻開口。

自認了解內情的奸臣忙瞪他一眼：“你懂個屁！”

其他人又是一陣嘻嘻哈哈，倒是褚晴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兩個人，思索許久後似乎得出個答案，只等戚未晨酒醒之後證實了。

“戚未晨，你說老大該叫你爸爸，那我們該叫你什麽？”小胖子眉開眼笑的問。

戚未晨看向他，沉穩開口：“叫叔叔。”

他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戚慕陽在其中罵了句髒話，一臉郁悶的掃他一眼。憑什麽別人都叫叔叔，他就得叫爸爸？

見一個個笑得那麽開心，戚未晨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手指在桌子下面輕輕拉了一下褚晴的衣角。褚晴頓了一下，稍稍湊近了他：“怎麽了？”

“慕陽的朋友，沒禮貌。”他冷靜道。

褚晴：“……”你讓人家叫你叔叔，人家不打你真的已經非常禮貌了。

戚未晨說完就要繼續端啤酒，褚晴急忙攔住他：“你別喝了，吃點東西吧。”

“我想喝。”戚未晨略微有些遲鈍的看着她，說話時睫毛微顫，聲音也沒有了之前的清冷，倒是顯得有些……黏人。

褚晴一瞬間有些恍惚，等反應過來時，啤酒已經被他搶走了，她無語的看着他喝了幾口，然後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呆滞。

“……不能喝了，吃飯！”褚晴無語的把酒搶走，咔咔給他夾了一盤子的吃的，戚未晨平靜的拿起筷子吃，顯得乖巧而懂事。

“同桌喝完酒太好玩了，跟之前完全不像一個人。”陳秀輕輕笑了一聲。

小胖子立刻接一句：“關鍵是醉得都認不清人了還這麽冷靜，完全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麽區別啊。”

褚晴無奈的看他們一眼，等戚未晨把盤子裏的東西都吃完之後，對戚慕陽道：“你們繼續玩，我先送他回去。”

“記得結賬。”奸臣立刻舉手。

褚晴斜了他一眼：“放心吧，你們也是，吃不完打包，不要浪費。”

“絕對能吃完。”陳秀忙道。

小胖子在一旁欲言又止，見陳秀還接話，忙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腳，陳秀愣了愣，跟他對視半天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又趕緊對褚晴道：“要、要不我送他吧，你留下吃飯。”

“你送嗎？”褚晴心動了。

戚未晨聽到他們的對話，直接站了起來，看着褚晴道：“我們一起。”

“陳秀送你不也挺好？”褚晴勸他，剛才光顧着給他夾菜照顧他了，自己都沒怎麽吃飯。

然而喝醉的戚未晨非常執拗，雖然沒有反駁褚晴，但也沒點頭答應，只是用他天生涼薄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褚晴，仿佛他只能看到她一般。褚晴被他盯得有些窘迫，咳了一聲後對陳秀道：“算了，你看他醉成什麽樣了，還是我送吧。”

“那那那怎麽行！”小胖子忙起身阻止，“你一個女孩子，萬一他耍酒瘋了，你也顧不了啊，要、要不讓老大跟你一起？”

小胖子說完立刻暗示的看向戚慕陽，可惜某人非但不理解他的苦心，還嗤了一聲道：“她不是你們的褚爺嗎？怎麽可能連個酒鬼都收拾不了，我不送，我還沒吃飽呢。”

小胖子：“……”沒救了等着猝死吧，你不單身誰單身。

小胖子在心裏吐槽的功夫，褚晴已經拍了拍戚未晨的肩膀，叫他跟自己出去了。兩個人一從包廂裏出來，耳邊便一陣清淨，褚晴長長的松一口氣，這才看向戚未晨：“你得付賬啊，別以為喝醉了就能賴過去。”

“付。”戚未晨淡淡道。

褚晴又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不像喝醉了，可仔細看他的眼神，又覺得跟平時不一樣。猶豫之間，她鄭重的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戚未晨沉默一瞬，伸手将她的手指包裹住，熟練的揣進兜裏。

褚晴：“……”

她懵逼的睜大眼睛看着他，他也淡定的跟她對視，兩個人傻站在包廂門口前大眼瞪小眼。半晌褚晴無語的問：“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牽你。”戚未晨口齒清晰。

褚晴眯起眼睛：“那你知道自己是在耍流氓嗎？！”

“不是，”戚未晨靜靜的看着她，還不忘補充一句，“牽女朋友，不犯法。”

褚晴深吸一口氣：“撒手！咱倆已經分手了！”

戚未晨眼底閃過一絲怔愣，好半天才松開她，然後突然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雖然往外走時身板依然挺直，可整個人都萦繞着一種蔫蔫的氣息。

……她剛才也沒說什麽啊，他怎麽好像受了很大打擊一樣？褚晴有點莫名其妙，見他沒有等自己的意思，急忙追了過去。

“付賬付賬，你要是跑單了會被罵死的。”褚晴催促道。

戚未晨似乎還沒恢複，将身份卡給她之後淡淡道：“你去付。”

褚晴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咬咬牙拉着他的衣角走到櫃臺處，在刷卡機上放上他的身份證。

“請輸入密碼。”服務員溫和道。

褚晴剛要輸入，才想起來自己不知道密碼，她立刻看向戚未晨：“你輸密碼。”

“你知道的。”戚未晨垂眸道，還是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褚晴一聽他這麽說，眼底出現一絲茫然，半晌才反應過來，該不會是……

“我生日？”褚晴驚訝。

戚未晨微微颔首。

“不是……”褚晴看了一眼櫃臺上的工作人員，壓低了聲音問，“都分手了，你用我生日做密碼幹嘛？”

“是你讓我這麽做的。”戚未晨的聲音依然平靜，但仔細聽竟然能聽出一絲委屈。

褚晴茫然一瞬，接着想起他們兩個剛戀愛時，在她的要求下，兩個人的飯卡密碼改成了彼此的生日，該不會是……

“是你要求的。”戚未晨見她不說話，又蹙眉補充一句。

褚晴無語的看着他：“你現在是不是忘了分手的事了？”

“不分手。”戚未晨抿唇。

褚晴心情複雜的看着他，半天腹诽一句，但凡他分手那天像現在這樣，說不定真的就分不了了。

付完賬，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剛走出飯店褚晴的手又被他抓住揣兜裏了。褚晴掙脫兩下完全掙不開，一時間頭疼的看着他：“喂，撒手。”今天一天牽的手，都快比他們戀愛半年牽的多了，這算是什麽事啊。

“不要。”戚未晨堅決的拒絕。

褚晴深吸一口氣：“撒開。”

“不。”戚未晨還是同樣的回答。

兩個人僵持片刻，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最後還是臉皮不夠厚的褚晴輸了：“等到了學校，就不準牽了。”

“我知道，”戚未晨淡定回答，“學校不準早戀，抓住要寫檢讨。”

褚晴：“……”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已經分手了，真是了不起哦。

褚晴一臉生無可戀的被他牽着走，一路上迎來了無數人的注目禮，如果是之前還在戀愛的時候，她鐵定非常得意，然而現在滿腦子就只有一種感覺――

丢人，非常丢人。

還好走在路上的時間不多，兩個人很快就坐上了出租車，再沒有亂七八糟的視線往他們身上飄了。褚晴微微松了口氣，倚着靠背休息，她的手還被戚未晨死死攥着，原本還覺得灼熱，現在已經被握得麻木了。

她絲毫不懷疑，等他松開她的手時，會看到她手上幾個清楚的指印。褚晴無奈的斜了戚未晨一眼，見他如平時一樣端坐，沒忍住又是一聲嘆息。出租車開得十分平穩，褚晴坐了沒多久就産生了困意，她倒也不委屈自己，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之後脖子就沒什麽力氣了，她的腦子晃啊晃，最終落在了戚未晨的肩膀上，輕哼一聲後咂咂嘴，漸漸睡得越來越沉。戚未晨安靜的坐着，如一尊有體溫的雕塑，盡職盡責的給她當人形靠墊。

出租車司機在後視鏡裏看了他們幾眼，終于還是沒克制住聊天的谷欠望：“你們兩個是小情侶啊。”

“嗯。”戚未晨鄭重的應了一聲。

司機笑了起來：“年輕真好啊，你們談多久了？”

“一百七十三天零十三個小時。”戚未晨回答。

司機愣了一下：“……你這都能記得清？！”

“嗯。”戚未晨垂下眼眸。

司機哭笑不得：“看來你們感情真好。”

“我們以後是要結婚的。”戚未晨鄭重回答。

司機笑得更開心了，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但嘴上也附和：“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小姑娘這麽漂亮，你要是不夠優秀，她可是會被別人拐走的。”

“不會，”戚未晨蹙眉，“我們會結婚，生一個孩子，男孩。”

“……為什麽一定是男孩？”司機不解。他倒是沒想到重男輕女上去，畢竟重男輕女的那幾代導致女孩急劇減少，新一代的女孩都不大喜歡嫁給這種風氣的家庭，所以大部分重男輕女的家庭生了兒子之後都找不到媳婦，自然淘汰了。

戚未晨眼底難得閃過一絲苦惱：“我以為會是個女兒，但沒想到是男孩。”

什麽叫沒想到？搞得好像他已經預知到未來會生男生女了一樣，司機奇怪的看他一眼：“男孩不好嗎？”

“挺好，就是智商随媽。”戚未晨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