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司機聽他煞有介事，笑了笑後對他進行了一番過來人的忠告：“年輕人，你們現在距離結婚生子還早，可千萬別嘗新鮮，有些事到合适的歲數了再做，絕對比你們現在去嘗試要好，知道嗎？”

戚未晨沉默一瞬：“你哪一年的人？”

“12年的，今年三十整了，還算有資格教育你們吧？”司機笑笑。

戚未晨掃了他一眼：“哦，10後。”

司機：“？”為什麽他的語氣聽起來怪怪的？

等到了校門口時，褚晴還在睡，司機停好車扭頭：“到地方了。”

“等等，她還沒醒。”戚未晨直勾勾的盯着褚晴。

司機嘴角抽了抽：“我還得繼續跑車呢，哪能跟你坐在這裏等她睡醒。”

“你繼續打表，我付錢。”戚未晨淡淡道。

司機頓了一下：“行吧，既然你執意……”

話沒說完，褚晴就猛地醒了，還下意識的擦了一下嘴角，見沒有口水後才放心。她看了眼外面，舒了口氣道：“已經到了啊，下車吧。”說完就自己開車門下車了。

戚未晨看向司機：“你不能多賺了。”

司機：“……”謝謝，也沒有多稀罕。

等戚未晨從車裏出來，褚晴趕緊往旁邊撤了一步，跟他離一米遠的距離：“說好了啊，回學校不能牽了。”

“嗯。”戚未晨點了點頭。

褚晴這才放心，和他一起往學校裏走，本以為能直接回宿舍，結果他中途拐彎去了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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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幹嘛去？”褚晴頭皮發麻。

哪怕她在後面嚷着，戚未晨都沒有回頭，堅定的往超市走，她沒有辦法只能跟過去，只見他拿個籃子認真的選零食，表情看起來像在參與什麽國際大事。

“你沒吃飽？”她無奈的走過去。

戚未晨看她一眼，注意力繼續集中在零食上。褚晴發現喝醉的戚未晨完全不能溝通，如果說清醒時的他思維體系就異于常人，那麽現在的他就是把異于常人的思維再打亂……都不能說是個人了。

這種時候，還是順着他最簡單。

果然，褚晴配合的幫他選了幾樣吃的後，效率明顯提高，兩個人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買好了東西，從超市直接往宿舍去了。

進了宿舍大門，褚晴領着他往男生宿舍走，等把人送到樓下時，松了口氣對他道：“行了，你進去吧，我先走了。”

戚未晨看着她不說話，褚晴嘴角抽了抽，幹脆也不指望他的回應了，直接扭頭就往女生宿舍走，結果剛走了幾步路，就隐隐覺得不對，她猛地回頭，就看到他淡定的跟在身後。

“……你跟過來幹什麽？”褚晴睜大眼睛。

戚未晨平靜的看着她：“送你到樓下。”

褚晴：“……”

沉默的對視三秒後，褚晴果斷繼續往自己宿舍走，戚未晨果然跟了過去。等到了樓下時，她板着臉問：“現在你可以回去了嗎？”

戚未晨靜了一瞬：“你要送我嗎？”

……你送我我送你你送我，是不打算進去了是嗎？褚晴直接氣笑了。

戚未晨察覺到她似乎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默默把手裏一直拎着的袋子奉上：“給你。”

“嗯？”褚晴一愣。

戚未晨垂眸：“你剛才沒有吃飯。”

褚晴：“……”

“給你。”戚未晨重複一遍。

褚晴抿了抿唇，讪讪的拒絕：“你拿回去吃吧，我宿舍還有……”

“給你。”戚複讀機開口。

褚晴眼皮一跳，果斷接了過來，戚未晨這才轉身離開。褚晴看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到底是不大放心，于是偷偷跟在後面，等确定他進宿舍樓後才轉身回去。

等到了宿舍後，她直接癱在了床上，明明什麽事都沒幹，卻有一種累得要死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長嘆一聲氣。

休息片刻後，她看了眼被随手放在椅子上的零食，後知後覺的有種心裏酸酸的感覺。雖然喝完酒的戚未晨處處都透着無厘頭，可總在不經意間展現叫人心裏一軟的溫暖，不像平時的他，總做天上高貴的月亮，看起來很近，卻怎麽也猜不透夠不着。

要是他之前能像現在一樣，讓她有種被關心的感覺，或許他們也沒那麽快分手吧。半晌，她一個深呼吸，壓下了那點複雜的心思。

這邊飯店裏，戚未晨和褚晴走了之後，戚慕陽等人嘻嘻哈哈的吃完一頓飯，便集體跑去玩密室逃脫了，瘋玩了一個下午才回學校。

等他到宿舍的時候，戚未晨還在睡，他去沖了個涼躺到床上，很快也睡着了。等他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看一眼戚未晨的床鋪，上面已經沒人了。

戚慕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躺在床上，剛要準備玩一局游戲，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他直接挂斷了，結果對方又一次打來，戚慕陽不耐煩的啧了一聲，這才接起電話：“喂？”

“戚同學你好，我是藍爵網吧的老板周文，你還記得我嗎？”手機裏傳出溫文爾雅的聲音。

戚慕陽頓了頓：“你有事嗎？”

“是這樣的，李超等人的賠償金，已經每個人都打給我了，但是你和褚晴的還沒有，我就想問一下，你們大概什麽時候轉款。”老板緩緩道。

戚慕陽聞言先是一愣，接着眉頭皺了起來：“什麽賠償金，你不是跟戚未晨說了，不讓我們賠了嗎？”

“你這是哪的話，我怎麽可能不讓你們賠錢呢，這麽大一筆錢，我那個小網吧可能半年都賺不了那麽多，”老板說着，聲音微沉，“這樣吧，把你們家長的號碼給我，我去找他們聊聊，他們是成年人，更知道欠錢不還的危害。”

“你他媽陰我們？！”戚慕陽炸了。

老板笑笑：“說笑了，當初可是你們自己給我作證的，我可沒逼着你們，現在證據證言已經收錄，你們就算反悔推翻的可能性也不大，還是盡快賠償的好……”

他的話沒說完，戚慕陽就暴躁的把電話挂了，如困獸一般在屋裏轉悠幾圈，心裏的憤懑幾乎要将屋頂掀翻。

挂了電話沒多久，手機又一次響起了來電鈴聲，他想也不想的再次挂斷，然而對方還是不斷打來，最後他惱火的按了接聽：“你他媽到底想怎麽樣？！錢是不可能給你的，你別想……”

“戚慕陽，是我。”手機裏傳來褚晴無奈的聲音。

戚慕陽愣了一下，這才看了眼來電顯示。

“網吧老板給你打電話了？”褚晴問。

戚慕陽冷着臉坐下：“也給你打了？”

“咱們這次可能真的被陰了。”褚晴聲音沉重。

戚慕陽怒氣沖沖：“本來要賠八萬五就已經夠虧了，現在要賠二十五萬，我上哪弄錢去！”

“你先冷靜下來，戚未晨呢，找他想想辦法。”褚晴嘆息一聲。

不提他還好，一提他戚慕陽更生氣了：“他卡裏就十幾萬，全拿出來也不夠啊！再說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掉進圈套……”

“戚慕陽，你不能這麽說，”褚晴的聲音緩了下來，卻透着從未有過的嚴肅，“是你找人家幫忙的，人家也幫到了，如果不是網吧老板貪心不足蛇吞象，你現在一分錢都不用還，現在是老板違約，你不能因為別人的過錯怨恨戚未晨。”

當她講道理時，跟老媽簡直一模一樣，都是嚴肅且耐心的，戚慕陽雖然暴躁，可向來能聽得進去話，這會兒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有多不妥，心裏一時有些別扭。

“……我就是突然一下有點接受不了，不是真的在怨他。”戚慕陽嘟囔一句。

褚晴一聽就知道這瓜娃子已經知錯了，她輕嘆一聲道：“先出來吧，聯系一下戚未晨，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嗯。”

兩個人挂了電話，就開始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給戚未晨發信息。十幾分鐘後，三個人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其中兩個看起來都愁眉苦臉。

“現在該怎麽辦，那孫子非讓我們還錢，還說不還錢就來學校找班主任，直接聯系家長，”戚慕陽板着臉把手機撂在桌子上，屏幕上是老板剛發來的信息，“他這回是真要訛我們了。”

“你有辦法嗎？”褚晴看向戚未晨。

戚未晨微微颔首，剩下兩人立刻眼睛一亮。

在二人的期待下，他垂眸拿出自己的手機，通過通話記錄找到老板的號碼撥了過去，按了免提放在桌子上，褚晴和戚慕陽頓時盯緊了手機。

手機只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裏面傳來老板溫和的笑：“是不是你那兩個小同學跟你說了？我就知道你會給我打過來。”

戚慕陽咬牙切齒的眯起眼睛。

“你違反約定了。”戚未晨淡淡道。

老板笑得更開心了：“什麽約定不約定的，再怎麽說也是二十多萬，怎麽能因為幾句話就不要了，你放心，等他們把錢賠完，我給你拿兩萬塊錢的營養費，不會虧待你的。”

這下連褚晴都開始咬牙切齒了。

戚未晨靜靜的等他說完，才緩緩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能拿你怎麽辦？”

“再糾纏的話，兩萬塊錢的營養費可都沒有了啊，”老板聲音裏的笑意消失了，“我已經查過了，你和那個戚慕陽雖然都姓戚，但不是什麽親戚，你完全沒必要為了一個同學，放棄我給的好處，要知道你一年的生活費，可能都沒有兩萬……”

“我有錄音。”戚未晨打斷他的話。

老板愣了一下：“什麽？”

“考慮到你的網吧面向未成年開放，又長年聘請小混混看場子，你的人品不值得信賴，所以我在和你一開始的協商中，就已經全程錄音，錄音內容包括電話往來和見面時聊的內容。”戚未晨不緊不慢的說。

褚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才咽了下口水，扭頭去看戚慕陽時，這貨跟自己比也好不到哪去。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老板的聲音微微緊繃：“行了，也不用詐我了，是不是現在才想起來錄音，所以詐我說些別的呢？我合法索取應得的賠償，你奈何不了我。”

“稍等，我把錄音發你。”戚未晨說完便挂了電話，在手機裏翻找一下後，将文件打包發到了老板的手機號上。

發送需要一點時間，戚未晨耐心的等着，一旁的戚慕陽忍不住問：“真的有錄音？”

“嗯。”戚未晨回答。

戚慕陽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半天憋出一句：“你太他媽厲害了……”

“不要對我說髒話。”戚未晨教育。

戚慕陽瞬間閉嘴。

兩個人對話的功夫，對方已經收到文件了，隔了兩分鐘又打了過來，這一次态度明顯好了很多：“小戚啊，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這樣好不好，等他們賠償完，我們平分。”

戚未晨不語。

“你十五我十。”老板咬牙。

戚未晨還是不說話。

“你二十行了嗎？”老板艱難開口，“你總不能讓我白忙活一場吧？”

“網吧損耗十七萬，你索賠五十萬，已經涉嫌欺詐，如果錄音交上去，你将面對罰款和牢獄之災。”戚未晨淡淡道。

老板頓時無話可說了：“行行行，你厲害行了吧，他們的錢我不要了，你把錄音給我！”

“抱歉，不行。”戚未晨拒絕。

老板氣笑了：“你拿着錄音又怎麽樣？敢往派出所交嗎？別忘了這是你提出來的，我要是坐牢了，你也別想好！”

“如果你仔細聽錄音，就可以聽出來，單從錄音判斷，是你在主導整件事，”戚未晨說完頓了一下，“不巧的是，我還有兩個月才成年，也就是說，你不僅涉嫌欺詐，還涉嫌誘導未成年犯罪，罪加一等。”

褚晴：“……”

戚慕陽：“……”

戚未晨看了他們一眼，繼續補充：“在你網吧打架鬧事的那些人，大多數應該也是未成年，可以證明你的網吧長期非法盈利，存在逃稅情況，褚晴還有三個月成年，證明你招收童工，數罪并罰，我建議你現在賣掉網吧交罰金，洗幹淨脖子去坐牢。”

褚晴和戚慕陽：“……”

戚未晨的話說完，老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才虛弱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知道錯了還不夠嗎？”

“網吧本來就損失十七萬，綠毛賠了你二十五，而我的朋友被打傷，卻沒有任何補償。”戚未晨平淡道。

老板頓了一下：“我給他們一人一萬補償。”

“你多拿了八萬。”戚未晨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老板深吸一口氣，半天陰郁道：“好，八萬，給我個賬號，我轉過去。”

“不夠。”戚未晨眼神微冷。

老板毛了：“你還想怎麽樣？！”

“剛才說了，給我兩萬營養費。”

褚晴和戚慕陽：“……”卧槽，這也行？！

老板似乎也被他的無恥給驚呆了，好半天才結巴的問：“你還是人嗎？”

“那就派出所見。”戚未晨幹脆利落。

老板忙道：“給給給！我都給！但是你得保證，錄音删了！”

“不能删，但我可以保證錢到賬了不會再威脅你，”戚未晨說完停頓一瞬，“我現在的行為屬于勒索，曝出去也是要負刑事責任，你給我錢，等于給自己買一份保險。”

“好，你給我等着。”老板的聲音聽起來都要出血了，說完就挂了電話。

手機挂斷的那一刻，世界頓時安靜了。

許久之後，褚晴小心的問：“所以……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不止解決了，那孫子打三個電話，還倒賠十萬。”戚慕陽一言難盡。

褚晴咽了下口水，有些擔心的問戚未晨：“他不會打擊報複吧？”

“不會，錄音還在我手裏。”戚未晨平靜道。

褚晴長舒一口氣，突然就捂住了臉。

戚未晨頓了一下：“不舒服？”

“不是，”褚晴捂着臉不肯擡頭，“我怕再看你一眼，忍不住叫爸爸。”

戚未晨：“……”

他默默看向戚慕陽。

戚慕陽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看什麽看，雖然我現在很崇拜你，但還沒到叫你爸爸的地步。”

“哦。”戚未晨垂眸。

戚慕陽忍不住：“哦什麽？”

“我會繼續努力。”

戚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