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劣質的謊言

時哲被唐沈顏推醒的時候還有一會兒恍惚, 總覺得整個世界都雲裏霧裏的, 隔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耳邊是唐沈顏意味深長的勸誡：“補覺的話就補久一點, 要一次性補。不能像你這樣補完覺之後爬起來，沒過多久就又睡下去了，這樣對你的精神狀态會有嚴重的影響……”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時哲靠在椅子上, 擡起眼皮看了會兒唐沈顏, 然後乖乖巧巧的點頭。

等他們整理好情緒和精神下樓的時候，一輛車剛好停在咖啡館門外。

名叫白進的青年從駕駛位上下來, 打開了後座的門，将身上還帶着血的女性扶到了咖啡館裏, 張望四周的表情, 有點驚訝。

“也不知道我該說什麽, 沒想到你們竟然會把我這樣不算知根知底的陌生人帶到你們的基地裏來。還是應該說你們的基地還真的是別具一個, 按照正常的邏輯根本沒有辦法發現。”

你可以不用說驚訝的, 我們大家都懂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我當初看到我們的根據地竟然是一個咖啡館的時候心裏也是懷疑人生的。時哲不自覺地這樣吐槽。

确實是非常獨具一格的存在感，時哲有時候過來上班都懷疑自己不是一個職業高大上的重要政府人員，而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靠幫工申工資的小可憐。

“不過……算了。”白進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轉而問，“治療室在哪裏？”

“接下來交給我來就好，你在這裏稍等一下, 我們這邊還有一份協議要簽。”唐沈顏走過來将受傷的女性扶到了後方。

時哲則是快速的從吧臺的抽屜裏面取出了一份保密協議, 打開一支筆, 将筆蓋蓋到後方, 朝着白進露出一個笑。

“抱歉，目前大家都去處理事情了，所以在這人手有些不夠。您可以在這裏先看一下這一份保密協議，我一起過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時哲還是有些局促的，他本體還是個不怎麽擅長溝通的小宅，難得讓他迎接陌生人理所當然的不安。

也正是這一份理所當然的不安與猶豫，掩飾住了時哲雙眼當中的探究和打量，沒有流露出任何一點奇怪。

然後他就讓白進一個人待在了咖啡館的前方，自己跟着唐沈顏一起繞到後面，從另一個方向進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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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樓梯的時候，正好和已經将傷者放到醫療床上的唐沈顏擦肩而過。時哲想了想，有些含糊不清的提醒。

“我覺得白進先生好像隐瞞了什麽……”

唐沈顏回複：“我也覺得他隐瞞了什麽。”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兩個一個是靠開挂直接鎖定了，另一個則是憑借多年的直覺，但卻無縫地連接上了信號。

唐沈顏直接回到上面，憑借他多年的經驗打太極去了。時哲則是繼續往下，先檢查了一下被害人的身體狀況。

不得不說，雖然立場因為情感原因顯得稍微有些奇怪。但這位白進在很多方面還是很值得人信任的，至少面前床上的少女被治療的很好。

由于白進的治療能力，沒有辦法憑空生成器官的原因。他水色的治療能力只是在女性的體內零食的構築出的奇怪的輪廓進行代替，可以說是最盡心盡力和費力的方法了。

如果對那位犯人沒有那麽強的執念的話，應該是一位非常不錯的人吧。

時哲進行治療的時候是這樣想着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單純憑借意志力設定擁有異能的條件的事情。

這個條件在後續意識到世界進化需要異能之後就被推翻了，時哲将這個條件修改為了“擁有堅定的意志，并且對世界和人類溫柔以待”的人能夠得到的異能備選偏向于強大，剩下的則偏向于弱小。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偏向于統一性的篩選罷了，只能夠勉強保證一下。畢竟時哲沒有足夠的精力把所有的人全部篩選一遍，實在沒有辦法過濾掉某些病嬌類的人。

比如說屬性大概是“愛着全人類”或者“我愛着這個世界，當然也愛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愛屋及烏不會妨礙我翻修屋子”這種奇特思想的人，屬于能力的自動篩選雖然能夠完成，但卻是很難把他們篩選出來的。

——換而言之，時哲其實只是減小了普通人轉向犯罪者和激情犯罪的可能性。某些一開始就是變态的家夥……實在是想攔也攔不住啊。

從雜亂的思緒當中回過神來，時哲看了眼自己手下逐漸合攏的腹部，将挑取玻璃碎片的手術刀收起，然後緩緩呼出一口氣。

曾幾何時……不，不到半年前啊！時哲自己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死宅，雖然畫的漫畫有些名氣，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了。

僅僅半年，物是人非，現在時哲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按照學習的內容動手術刀了。這一刀子下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金屬相互碰撞滋裏挂啦的特別有氣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拍手術電影，可惜的是根本沒人關注。

時哲畫漫畫的時間也被逐步壓縮，于是每個月的截稿日都會有編輯在門口鬧自殺了。

上個月時哲在家休息的時候，難得提前趕好的稿子給他。編輯差點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時哲身上蹭。唐沈顏出門回來路過小鄰居家門口就看到鄰居腿上多了一坨不明物體，差點以為是有人心懷不軌鬧大事，沖上來揍一頓。

時哲想了想馬上又到月底的日子和自己的稿子進度，又覺得頭禿了。

這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麻煩的事情也一天一天的壓過來，時哲掐指一算，自己的稿子起碼還有一半要畫。

陷入絕望。

——————

“不得将坐标地址透露出去，甚至在離開咖啡館之後記憶就會消失……”白進念着手中的條目，眼裏不自覺的就帶了點吃驚。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拿到的是兩張普通的法律意義上的合同紙，沒想到裏面的內容竟然那麽驚人，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裏的紙張也完全變了手感。

有契約意味的合同嗎……看情況，他甚至能造成失憶，應該是異能凝聚而成的吧。官方還真的是兼容并進，人才輩出，擁有什麽樣特殊能力的人都有呢。

白進端着筆懸浮在紙張上，一時間不知道該簽不該簽。

紙張上清楚的說明了消除記憶時會存在不确定因素，有可能消除記憶的範圍會大一點。白進想起自己剛剛哄好的小源，就擔心要是連哄人的記憶也消除了，沒有去找小源自己該怎麽辦。

因此，在唐沈顏過來的時候，白進第一時間就問了這個問題，只是稍微掩飾了一下。

“那個……來這裏之前，我剛和朋友在手機上約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後再過來的。”白進考慮着措辭，“簽訂這個的話，影響範圍會不會讓我把跟朋友之間的約定也忘掉。”

“……”唐沈顏遲疑了一下，還是不得不點頭回答會，然後掐着指頭算了一下時間，“你和朋友做約定是什麽時候？”

“到這裏的七八分鐘前，電話裏做的約定。”

唐沈顏的雙眼微微眯起，他捕捉到了回答這句話的時候，白進稍微有一些局促不安的表情。哪怕僅僅只是一瞬間，也沒有被他忽略或者當作錯覺。

“那就有點麻煩了，協議書上附帶的抹除記憶的這個能力，在一個小時之內的記憶裏都是有用的。這樣的話你就只能自己掐算一下時間，在中間的時間段簽協議了。”

唐沈顏一邊這樣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白進的表情：“啊不對，我忘了。如果你跟朋友是電話溝通的話，那直接看通訊記錄的時間就好了，挂電話的幾分鐘之後……”

白進的表情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下才恢複原狀。

唐沈顏臉上的神情依舊不變，手指卻像是随意玩鬧一樣動作了起來，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除了時哲之外的組員。

“立刻檢查一下我們的咖啡館四周，我懷疑連鎖案的犯罪者這個時候就隐藏在附近。”

唐沈顏多看了一眼看似已經恢複正常表情的白進，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他并不懷疑面前的青年懷有着一顆救人的好心腸，但同樣也并不懷疑面前青年的心軟。

從有關于他的一些資料報告就可以看出，只要是面對熟悉的人，白進總是偏向于心軟和退步的，所以常常被利用。這也是他朝着政府賣好，雖然是作為中間人的身份，但實際上屬于另類的背靠政府的原因。

唐沈顏的消息發出去之後隔了很久都沒有回複。

就在白進有些坐立難安的完全靠本能計算着時間的時候，唐沈顏終于收到了新的消息。

是一個緊急的私聊。

“不用找了組長，我們碰到了犯案現場，這個罪犯可以說是一點也不懂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