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記憶
唐沈顏有一種奇特的失重感。
他覺得自己仿佛飄在了空中,已經喪失了自我掌控身體與平衡的能力。
但這明明是錯誤的。
他還待在自己的家裏, 正拿着一組機密文件進行。
詭異的恍惚感讓他的理智都出現了一絲錯亂, 似乎有什麽事情他應該是記得的, 卻被自己忘卻掉了。
他垂下眼, 摸了摸在自己腳邊黏膩的蹭着的小貓咪。
在不同花色的貓咪當中,橘貓是一種相當黏人的貓。雖然一說起橘貓,更多的人會想到的是大橘為重,一只橘貓壓塌炕, 也就是橘貓貪吃易胖的特點。但實際上,橘色的貓咪在黏人這一點上也是非常突出的。
這只被起名叫做小吉的貓就是其中的典範。
因為剛剛到新主人家裏不久的緣故, 這只小橘貓還有些怕生, 但已經粘上了新主人。唐沈顏呆在小家夥比較熟悉的客廳與廚房的時候,基本上時時刻刻都有這只小貓在腳邊圍繞着。
也不知道這小家夥會不會随時黏着時哲……
唐沈顏這樣想着,忽然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個問題,然後蹲下身去将貓抱了起來。
手中的文件被随手放在桌上,剛剛正式升職不久的唐沈顏看着窗外溫暖的陽光, 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
雖然這确實是一個比較機密的任務, 但也得到三天之後再執行了。相關的文件晚點再看也沒關系,今天天氣那麽好, 還是出去晃一下吧。
抱着這樣的念頭,在某些意義上相當養生的唐沈顏抱着小吉出了門。
然後碰到了一場戲。
手中抱着一堆黑白畫稿的青年似乎是跟自家鄰居一樣是畫漫畫的。臉色看起來非常蒼白,還帶着濃郁的黑眼圈,一副很長時間都沒有睡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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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有些慌張,充斥着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手足無措, 站在小區門衛的旁邊無所适從。
唐沈顏猶豫了一秒,就挂着笑容走上去了。
“請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保安有些詫異的看來:“啊,唐先生……也真是巧了,這位先生是來找時先生的。但是他既沒有得到邀請也沒有時先生的聯系方式,我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時先生也沒有接……”
“稍微有點難辦啊。”保安的臉上寫滿了苦惱,他有些糾結的用一根手指刮着自己的臉頰,一副無所适從的樣子。
唐沈顏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畫稿的青年:“你好,我是時哲的鄰居,可以請問一下,你過來找他是有什麽事情嗎?之前都沒有溝通過嗎?”
青年咬了咬下唇,非常認真的朝着兩位陌生人鞠了一躬:“我是一個業餘的漫畫作者,平常靠給數據不怎麽好的漫畫雜志供稿生活。前段時間四也老師搞了一個漫畫的同人活動,說是順帶招聘助手。我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投了稿,然後成為了被選中的三個人之一。”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不知怎麽開口。
保安有些意外的說:“原來是這樣嗎?不過在來之前都沒有跟自己的新老板打過招呼,真的可以嗎?”
青年有些局促的搖頭,一副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樣子。
對這件事情稍微有些印象的唐沈顏皺起眉,回憶了一下。
似乎前段時間确實有看到自家鄰居去寄快遞,還有陌生人過來拜訪,順帶得到了類似的消息,但是……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三個被選中的人都來進行過面試了,并且沒有合格,而其中好像沒有長得跟你一樣的人。”唐沈顏皺着眉頭說。
青年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是,是的……實際上……”
青年結結巴巴的說出了具體的情況。
參加這一次活動的其中一幅畫稿确實是他畫出來的,只是當時他所畫的內容其實與這一次活動并沒有太大的關系,青年自己也不是時哲漫畫的讀者。
他只是一個雖然畫技好,但是劇情一直不怎麽突出,而且拿着相當糟糕的經濟合同,在一個糟糕的雜志中掙紮求生的漫畫作者而已。
另一份畫稿是他接的一次外快。與他畫風有七成相似、只不過在精度上遠遠不足的一個畫手找上了他,說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有一部分稿子來不及趕了,想要找青年當槍手。
為了追逐理想而與家庭擺脫了關系,于是淪為了一個窮人的青年,掙紮了很久,在生存與理想當中絕望的沉淪,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
他有一瞬間當然也是疑惑過的。明明是為了追逐夢想,才跟家裏斷絕關系,希望能夠一直畫出自己心中最想要畫出的畫面,為了自己理想中最崇高的漫畫。
但在一個人生活之後,卻沒有堅持多久。僅僅是一兩年時光的打磨,就讓他成為了一個會為了生存而成為槍手的人。
真是一個糟糕的人呢。
唐沈顏沉默地聽着青年自我唾棄,只是唇角的笑容不自覺地消失了一些。
“然後,在聽說那份畫稿其實是參加一個大漫畫家的助手評選用的畫稿之後……”青年有些局促的垂頭,“我就找過來了……”
保安一副雖然我非常感動,但似乎有哪裏不對的樣子,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來。
而唐沈顏則是垂下眼,神色冷淡的看着這個陌生的漫畫作者,指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身上明明背着一個非常不合理,但确實具有法律效益的指定供給型勞務合同卻跑過來,想要應聘別人的助手。”唐沈顏嘴角的笑容勾勒出冰冷的弧度,“而且你在剛剛的介紹當中,還特意的規避了這個事實。”
“而且,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時哲的住址是在這裏的。他應該只告訴了那三個被選中的人才對。”
青年愣住了,他慌張的擺擺手想要說些什麽,但還沒有說完就被忽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
“……也就是說,你就是第3個候選人嘴裏說的那個跟他畫風一樣的人?”時哲打着哈欠出現在門衛室裏,伸手抓住了,因為主人一直不走,無所事事的到處亂竄的貓。
“他有提過我?”青年愣住了。
時哲笑着跟唐沈顏和門衛打了一個招呼,這才轉頭看下這個陌生的青年:“如果他嘴裏所說的‘無論我讓他畫什麽,他都不得不畫’算是提過的話,那麽就是有。”
青年陷入了沉默當中,他的手不自覺地發着抖,手中抱着的那些黑白畫稿像是零散的飛鳥一樣飄落而下,無力的耷拉在地上。
唐沈顏看見時哲蹲了下去,認真的将這些畫稿全部撿起,然後按照具體的頁碼分門別類的整理好。
“自暴自棄了嗎?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和另一個人合作、甚至願意把自己當做幕後的那一個人,就為了打造出好看又高産的名聲……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個笨蛋了嗎?”時哲把手裏明顯是手繪的畫稿整好,看着上面帶有靈性,卻因為倉促畫出而有些淩亂的線稿,忍了忍,翻出了一個白眼。
原本還在想這“家夥今天怎麽那麽嚴肅”的唐沈顏不自覺地彎起眼笑了出來。
時哲發覺了唐沈顏的笑容,也對唐沈顏露出了一個笑。
“碰、碰”
唐沈顏奇怪的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不,不對勁,似乎不是這樣的……當時的自己好像并不是那麽想的……
唐沈顏心裏閃爍過一絲的疑惑,好像有什麽事情差點被自己忘掉了一樣,但在腦海當中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出來。
他只聽到時哲對那個青年所說的最後一段話。
“你只要記住一點。”
“你的手下所畫出的這個世界是屬于你的,也是屬于漫畫中這個世界裏生活着的那些人的。但他們和這個世界都不屬于別的家夥。”
“無論找了多麽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者抱以怎樣的雄心壯志,肆意妄為插手別人世界的人,都是一群垃圾!”
時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非常嚴肅。雖然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過度自我主義、或者說是中二了,但唐沈顏莫名的覺得時哲這句話肯定是出于真心的。
還有……
還有……
唐沈顏的瞳孔忽然恍惚了一些,他覺得自己的失重感似乎變得更明顯了一些。
充斥着各種屬于時間與回憶的氣泡的星光大道中,一個青年的身影正緊閉着眼躺倒在那裏,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事情,又像是沉湎于湖邊的夢靥裏。
又是一個泡泡輕輕的落在他的身上,将無數對方與時哲相處的細節從回憶中勾勒出來。
與此同時,另一個泡泡似真似幻地移動着,将一道奇特的紅光割裂。
這道紅光剛剛已經牽引上了唐沈顏身上最粗的一條因果線,誰也不知道若是紅光将這根線拔走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些不知主人來自何方的泡泡當然是不想的,它們安靜的漂浮着,一遍遍的從昏睡着的青年腦海中了解着這個世界新誕生的創世神的性格。
被擊退的紅光忽然反起,化作一道長鞭拍打向遠處的一個泡泡,和不知為什麽、坐在泡泡上卻很少有人能察覺的巴掌大的小人。
“隔着大半個C國,你的攻擊對我來說太弱了。”許憶彎起眼笑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對這個世界新誕生的人惡意那麽深……”
“但是,目前來看這個神好像還是挺和我喜好的呢。”
“就是不能讓他知道,我偷偷看了他喜歡的人的記憶這種事情……”
坐在泡泡上的小人,有些心虛的轉了轉眼睛。
可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可不敢給予一個新生的,能夠掌控整個世界的神靈幫助啊。
而且還順帶幫忙救了一遍唐沈顏,甚至大概也許可能幫忙把馬甲的事情瞞過去了,所以、所以……
————
時哲安排了中場休息時間。
名義上的理由是讓與會的各個成員和通過視頻來了解事态的人們冷靜一下,整理一遍思緒,好好想想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實際上的理由是,時哲力量消耗過多,需要緩一緩——沒錯,這才是真正的理由。
時哲現在所使用的力量理論上是跟整個世界的力量本源共通的,這個世界擁有多強的力量,它就能使用多少力量。
但這只是理論上。
事實上,由于作為世界本源的那一部分能量跟能夠在身體裏所使用的那一部分能量的本質略微有些不同,使用的時候是需要進行轉化的。
這個轉化的速度則是根據身體的狀态發生變化。
按照時哲之前的身體素質,如果用百分比來進行表示的話,相當于每10分鐘能夠恢複10%的力量差不多,速度相當的快。
但在使用了特殊手法加固了世界壁,順帶隐藏了氣息之後,時哲由于身體虛弱的原因,這個轉化速度掉到了每10分鐘恢複3.33%的體力……
而正常情況下,維持天空島和監獄之島的正常運行,每10分鐘就要從他的身體裏抽掉2.5%的體力。
如果繼續保持着高大上的直播和六個馬甲的話,時哲要持續性入不敷出了。
由于在短時間內連着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有些不在狀态,甚至沒想起自己家裏留下的本體□□因為之前脫力的緣故消失掉了,時哲在心裏這樣盤算着。
關掉了直播,向諸神宣布中場休息,三個高大上的神明馬甲消失在了座椅上,而狂信徒點點頭三兩下躍起,消失在了遠處的叢林裏。
只留下了格雷爾以及東于簡。
瞬間覺得呼出一口氣的時哲将格雷爾安排去“準備茶點”,讓這個□□也消失在城堡裏,時哲終于體會到了體力快速進賬的感覺。
雖然還是沒有以前那麽迅速……甚至對比一下的話,可能會覺得完全就是九牛一毛。
然後,面對着一群四處參觀着的尚且還是人性比神性所占的比例更重,于是懷抱着不少好奇心的四級神,時哲的眼神飄忽了兩下,就落在了重點關注對象上。
東于簡緩緩地踏步向前,站在了路常歐面前,深深的凝視着這一位狀态明顯不太對的死神。
這個時候就要發愁自己的馬甲是不是有點少了,用一個信徒的身份去跟一個四級神對話,似乎哪裏不太對勁,總覺得自己的地位低人一等。可是用一級神去對話又哪裏不對、或者說是哪裏都不對……
真是讓人煩惱的一件事情。
時哲在自己的腦海中這樣唉聲嘆氣,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依舊保持着東于簡那莫名其妙就是很符合山水畫的氣質。
甚至連手中的水墨畫傘都沒有任何的顫抖。
一把傘在之前開會的時候是收起來的。雖然這是一把裝逼利器,畢竟一個人撐着一把水墨畫的油紙傘走在山水風雨中就給人一種逼格很高的感覺,但這也是要分場合的。
重要會議場合不适合基層人民裝逼,東于簡當然把傘收起來了。
一到他準備與人進行溝通的時候,這把傘就不知不覺的被撐開,輕輕托舉在頭頂,在陽光下綻放出油紙特有的光彩。
東于簡長冠束發的腦袋從傘面下露出:“尊敬的死神大人,老夫有一谏言,不知死神大人有沒有意願一聽。”
14雙眼睛頓時齊刷刷地落在了東于簡身上。
早就已經從原本的社恐被鍛煉了過來,神态中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哲笑的雲淡風輕,愣是通過自己的動作,将這群人打量的目光給唬了回去。
路常歐的瞳孔微微暗沉。
看來要刷新一下對這些所謂的信徒的評價了。原本還以為這些神明的信徒只不過是歷史殘留下的後代,因為一直都還信仰着自己的神明,而被蘇醒過來的神帶在身邊——格雷爾目前所流露出來的情報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子的,所以一直不怎麽看重這些信徒。
但目前看來還是需要改觀一下,從面前這個家夥的氣勢來看,他顯然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信徒那麽簡單。
而且,如果路常歐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面前的這一位第1次出現的時候可就提到過,他活了300多年……
300多年……
又忽然想起那個在超級英雄評選大會上所出現的擁有異能的家夥曾經提到過,他也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以及名叫安德斯特的人身上帶有蒸汽朋克風格的着裝,路常歐忽然又有短暫的疑惑。
那個家夥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歲數。名叫安德斯特的人和這個叫東于簡的信徒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呢?
完全沒想到自己面前的人一不留神就腦補了那麽多的時哲還在驚詫路常歐态度的變化。
原本性格就有些冷漠卻鋒芒畢露,再加上融合的神格最多,而已經呈現出了高高在上感的人忽然收斂了氣勢,這讓時哲稍稍有些意外。
仿佛從古畫當中走出來的青年露出了些微的訝異,接着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不動聲色地撇開了目光。
這是一件好事,時哲也沒有每件事都追究的意思,垂下眼斟酌着打量了路常歐一會就沒有再管,而是選擇緩緩開口。
他要講的事情是正事,也沒有為此驅趕其他人的想法,只是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話。
14位之前就關注着這裏的神明,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他們原本就離得不遠,在這個距離可以将時哲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空氣裏只剩下了遠處山河之神的領地裏水流流動的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溪流輕輕拍打着石岸,滴滴嗒嗒的水花沿着青黑的石頭落下。
水滴落在溪流邊生長着的綠色植物巨大的闊葉上,跟随着積累下的露珠移動。滴滴水滴彙聚成一顆更大的水珠,被已經無力托舉的葉子緩緩地放了下來。落在地上,深埋進了土裏。
不知怎麽的,路常歐明明盯着的是東于簡,卻在這水聲中忽然想像出了這個畫面。他按下甩頭的想法,等待着接下來的話。
直覺告訴他,東于簡将要說的事情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時哲終于組織好了語言。
“死神路常歐大人,您知道您現在正在逐漸的被神力所侵染,正在逐步地脫離人類的道路嗎?”
路常歐挑起眉頭看他,臉上帶着天然的冷色:“怎麽?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按照之前光明神給我的記憶,盡快的和一部分神性融合、快速真正的就職神位,這是我們都應該做的事情才對。”
時哲當做沒聽到對方咬字清晰重點強調的“光明神給我的記憶”,更當做自己沒有發覺對方興致勃勃想要挑撥離間的想法。
呵,想用一些含糊不清的語句,讓看起來似乎原本就有陣營隔閡的兩位一級神爆發內部矛盾……或者說是試探兩位一級神究竟是把人類的安危放得更重要,還是把私人的情感放得更重要……
路常歐算盤倒是打的不錯,但不知道兩個神本質上是同一個人,這就注定他的所有試探會全部落空了。
時哲在心裏這樣彎起眉眼笑着,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雲淡風輕。
在衆人眼裏,東于簡只是毫不在意的點點頭,便用三兩句話将試探四兩撥千斤的撥開了:“原來如此,這句話确實沒有錯處,但您的處理方法确是錯了。”
“所謂的神性與您的神力是有差別的,這您難道沒有感覺嗎?”
圍觀的神明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他們并沒有感受到這兩者之間的區別。融合神性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融合神力,這難道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嗎?
作為被重點詢問的唯一一個特例,路常歐卻是短暫的愣了一瞬,然後低聲的輕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嗎?怪不得我覺得最近我的理智和思維似乎都有些失控。看來不與神性相融合,只融合神力,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好的效果呢。”
在路常歐的計劃裏,不融合神性可以讓他繼續當一個自我主義的普通人,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用自己的方法懲惡揚善。而融合神力則可以讓他變得更為強大……
看來這個方案從根本上就出了問題。
時哲安靜地看着他,腦海中卻是閃爍過了路常歐的資料。
————
路常歐,正如之前所提到過的,是一個華裔,A國華裔。
他是兩歲的時候被帶着漂洋過海,入駐這個由各個種族共同構建而成的國家的。
路常歐有一個性格相當難以描述的父親和一個軟弱的母親。
他的父母是某種意義上的政治聯姻——他的父親希望能夠憑借婚姻為自己的人生增加更多的籌碼,于是選中了他的母親。
路常歐的母親是一個私生女。
她的父親是一位在A國擁有着相當不低的政治地位,同時有着無數後宮,典型的家內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的一位“成功男士”。而她的母親,也就是路常歐的外祖母,擁有一個在C國政壇混得順風順水,但卻無法生育的哥哥。
在這樣有些複雜的家庭背景下,作為私生女兒誕生的路常歐的母親莫名有了有些弱氣的性格。
她老是覺得如果自己作為男性而降生的話,也許舅舅不會對自己那麽恨鐵不成鋼,不會覺得自己做什麽事情都不夠完美。又或者,原本就非常疼愛自己母親的父親會将他家裏的那根紅旗拔掉,正式把母親迎娶回家。
在這種奇怪的思路影響下,明明是被母親和舅舅寵愛着的大小姐,路常歐的母親卻養成了一副有些軟弱的性格,而且直到成年都沒有任何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路常歐的父親忽然出現。
原本,如果這是一個少女戀愛故事的話,像從天而降的英雄一樣出現的男人會帶領少女走出弱怯的迷宮,變得堅強和勇敢,兩個人一起收獲,如同童話般美好而永久的愛情。
但,從一開始,路常歐的父親的從天而降就是故意編織的網。他先接觸了少女的長輩,得到了他們一定的認可,然後再以完全陌生的姿态去接觸了少女,成為了解救她的天降英雄。
即使那兩個把少女堵到牆角的小混混是他自己安排的。
所以路常歐的母親的生活并不好。也許路常歐的父親曾經向少女的長輩承諾過會對她多好多好,但他其實并沒有辦到。
但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要嫁給一個陌生人,而傷透家裏長輩的心的少女卻不敢告訴長輩自己究竟經歷了什麽。
疼愛少女的三個長輩還以為少女過得非常幸福,于是給她的丈夫大開方便之門,讓路常歐的父親的地位越做越高。
直到路常歐出生之後不久,路常歐的父親借助職權輕易插手一個非常重要的國家投資企劃招标的事情敗露。在路常歐的舅爺爺出手幫忙擺平了事情之後,他被迫帶着孩子和老婆前往了A國。
憑借着一張能言善辯的嘴,路常歐的父親成功的把他的老丈人糊弄了過去,只讓人以為是他一不小心中了敵人的政治陷阱,然後重新在這個國家當起了官。
但其實,路常歐的父親是一個真正的貪官。
也許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因為這個家夥的表面功夫做的實在是太足了,足到很少有人能夠發現。但這絕對不包括小的時候不被放在心上,而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一切的路常歐。
他所了解的甚至要來得多得多。
比如說,那個男人為了不被同樣花心的爺爺發現而沒有在外面養人。但實際上,家裏常常來往的鐘點工和保姆都是花枝招展的見到那個男人就會撲上去的存在。
只是保密工作做得足夠好,以至于很少有人發現弊端,少數發現問題的也被花錢封住了嘴巴——賄賂形式的封住,或者花錢找人殺死的封住,畢竟那個男人現如今有的地位都是爺爺給予的。
再比如說,那個男人其實有一個非常嚴重的惡趣味。
他是一個标準的守財奴,最喜歡從別人的手中掠奪錢財和各種金銀珠寶的感覺,更喜歡看着失去珍寶的人在他面前悲傷的哀求。然後他高高舉起手,将珍寶帶走,身後的人那逐漸灰暗到空洞的眼神。
這個愛好和他需要隐藏自己貪婪的現狀背道相馳,所以所有經歷過“失去”的人最後都機緣巧合地失去了生命,或者直接去自殺了。
——路常歐就是在這個時候接觸到異能的存在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擁有了異能。
既然福神和黴神是一生一直都在好運或者倒黴的狀況,那麽死神就像是名偵探柯南裏面的那位凍齡小學生一樣是走到哪就死到哪的體質,似乎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第五次遇見被那個男人所迫害的人的死亡現場之後,十歲的路常歐的視線對上了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存在。
他不認識那個人,但他能夠察覺到死者對那個人的怨恨。也能夠意識到,好幾次遇見的“自殺”都與那個人有關。
這個人擁有操控人自殺的能力。莫名其妙的,年紀小小的路常歐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這一點,在他意識到自己決定了能夠看見王林的異能之後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十歲的路常歐抽絲剝繭,從原本就對他不怎麽設防的那個男人身上找到了足夠的證據,拍在了自己爺爺的桌子上。
已經蒼老的A國男人在一片香煙的陰雲中,隔着薄霧看着自己的孫子,眼中帶着明顯的暗淡。
“太晚了,安德瑪,你這一份資料來的太晚了。”
“那個家夥已經抓上了更高的高枝,現在的我們已經動不了他了……也許會被他直接放棄也說不定,畢竟我們是他曾經利用過,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的存在。”
路常歐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自己眼中永遠壓着那個男人一頭的爺爺已經滿頭白發,就像是視頻電話當中神色沮喪的舅爺爺一樣。
原來,無論是金發的人還是黑發的人,死亡之前都是一樣的。
這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路常歐咬了咬下唇。
“不會的,爺爺,我也是有異能的人了,我能夠保護好你們了。”已經能夠驅鬼的男孩這樣承諾着,沒有注意到老人苦笑的嘴角。
那個男人儲存的金銀珠寶少了一半。
那個男人帶回來了一個新的女人,不再是鐘點工和保姆,而是一個明媚的仿佛只有16歲的少女。和母親一樣也是個私生女,卻像是人生中從未遇見過陰霾。
那個男人對少女和對母親沒有任何的不同,但這只會讓少女在日常生活中瘋狂針對性格原本就內向的母親。
路常歐嘗試着開解,嘗試着帶母親去見心理醫生,嘗試着與她去散步。
卻還是沒有阻止被鮮血浸染的浴缸。
飄蕩在路常歐面前的靈魂虛弱的笑着,給了自己兒子一個擁抱,就消散在了空氣中。
“抱歉,小歐,我一輩子唯一的堅強居然用在了這種地方……”
當即将滿11歲的孩子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男人曾經在海對岸的國家做過的一切,已經被算在了舅爺爺的身上。舅爺爺锒铛入獄,祖母突然病逝,他和海對岸再無聯系。
然後,是路常歐每天緊跟着的爺爺死在了大選的會場,兇手被抓出來後,有理有據的被查出來自于政敵的暗殺。
……不是的。
不對的……
明明是那個男人……
畫面忽然變成了灑滿整個別墅的鮮血和被亡魂卡着脖子的自己,路常歐忽然從自己久遠的記憶裏回過神來,深深的看着面前的東于簡。
他還是那仿佛畫卷中仙人的樣子,似乎沒見過任何人性的醜陋,亦或者任何人性的黑暗都無法令他變顏。
“……你做了什麽?為什麽我會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路常歐臉上挂着嘲諷和警惕的冷笑,瞳孔中卻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憚。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意識□□控之後會發生什麽,尤其是他現在擁有的是死亡的神格。
他讨厭上位者,即使現在他自己也是,而且還令自己作嘔的擺弄權利。
時哲愣了一下,搜刮了一下記憶,結合對面的反應才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
“你融合了神力。”
“神力的根本屬于那位大人。”這裏值得的時哲自己,不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任由對面怎麽猜去吧。
“所以,當那位大人想事情的時候,你體內的神力會産生共鳴。如果你的意識再跟你體內的神力共鳴,也許會見到意識深處的畫面吧。”
時哲這樣解釋着。
算起來,在異世界的創世神水生的記錄裏,他們世界有一個失蹤的一級神擁有類似的能力。
能夠跟別人體內的神力共鳴,産生屬于回憶的氣泡,只需要接觸就能夠窺視別人的記憶什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09 15:51:38~2019-12-10 16:02: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禦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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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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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