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花燈佳節

周國皇宮內，周頃周競兄弟雙雙跪在廳前，周競偷眼看了眼軟榻上的周國皇帝，一不小心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周皇的眼睛驀然又睜大了一圈。

不費一兵一卒吞并南越本是大功一件，這兩小子竟然把到手的南越國借了一半出去，還一借十年！這個事實簡直氣得周恒肺腑生煙！而現在罪魁禍首之一在自己面前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周恒大概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兩個兒子。

周頃稍稍偏過腦袋看着身邊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顫抖的弟弟，也是頗為無語。只好自己拱手道：“禀父皇，兒臣此舉并非莽撞。第一，南越現在貧弱，全盤接受會成為周國財政上不小的負擔。而沈暮朝頗為聰慧強幹，若讓沈暮朝先将那半個南越經營繁榮，再送給周國，那麽那半個南越就将成為周國財政上的助力。第二，如今各國紛争實為亂世，各國對他國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周國突然吞并南越，其他周邊小國難免自危，對于他們，我們不得不防，南越疆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整個接收下來，怕是周國兵力不足以兼顧對南越的監督，和對他國的防範。第三。”

稍稍停頓一下，看了看父親的臉色，看周皇的臉色已有所緩和，周頃輕輕一笑，繼續道：“第三，也是做給他國看的。南越積貧積弱已久，周圍各國對南越絕非沒有觊觎之心，只不過在各國明争暗鬥的僵持中，被我們捷足先登了。南越周邊各國心中肯定是不服的。但如果是周國助沈暮朝奪取政權，沈暮朝繼位後自願以一半江山作為酬勞獻給周國，那周邊各國即使惋惜，也無話可說。”

軟榻上的周皇點了點頭，半晌道：“話雖如此，可你能保證南越強盛之後，沈暮朝會将南越拱手相送嗎？你如何确定這就不是沈暮朝保住南越的權宜之計？到底是年輕，太天真了些。罷了，朕想親自見沈暮朝一面，你去安排吧。”

走出宮門，周競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周頃看着好笑，屈起手指往他頭上一敲，道：“現在看着倒伶俐，該說話的時候就只剩笑了。”周競又忍不住噴笑出來，道：“哥你是沒見到，父皇生氣的時候胡子會動，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周競的笑聲傳出很遠，周頃忍不住在想，如果暮朝是他的妹妹，如果暮朝小時候也能像周競這樣成長，現在是不是和周競一樣活潑好動？是不是會和周競一起常常淘氣到讓父皇不得不氣得胡子動？

夏季過後就是秋了，然後是冬季。

南越國在冬季是有花燈節的，眼看着花燈節就到了，可街上并沒有什麽節日的氛圍。暮朝站在城樓上看了看可以稱之為蕭條的都城大街，眼底也有些落寞。三生笑道：“大亂初定，即便如今百姓過得還算太平，心中卻難免惶恐，這節日倒是來得好，我們也不妨奢侈一次，帶百姓過個好節！”暮朝回頭看三生，眼底漸漸亮了起來。翌日，暮朝的旨意從帆都迅速送達南越各個城中，要求各城城守陪百姓過節，花燈節當日，各城城守當設花燈宴，供百姓取食游玩，凡家中有五十歲以上老人，十歲以下孩童者，還應當贈送冬衣以備過冬。所有賬目需登記清楚，于節後送達帆都。

周氏兄弟再次來到南越帆都時正是花燈節當日，于是看到的便是帆都大街小巷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周恒對眼前的景象頗為震驚，據他所知，在南越舊皇族的壓迫下，南越百姓早已民不聊生，而沈暮朝接手南越不過半年多，卻能有這番景象，震驚之餘，不禁對沈暮朝也更加了幾分防範。

在一戶極普通的民居內，沈安端着茶，眼前是茶水的蒸汽，耳畔是街上的喧鬧，這半年來，暮朝以雷霆手段整治南越，改律法、減免賦稅、選賢任能、開拓商路，一切做得果斷且徹底，沈安住在民居裏，以百姓的視角看着暮朝施行的一切改革，以百姓的視角看着南越的日子漸漸走上安穩的道路，不禁在想，如果當年沒有把暮朝送走，南越今天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街上有孩童嬉鬧着跑過，沈安眯起眼睛想回憶起暮朝小時候的樣子，無奈腦袋裏唯一的畫面就是當年，大雪飄滿了帆都城，皇後一身紅妝躺在雪裏，而暮朝在自己的懷裏大聲哭泣。後來自己給她起名暮朝，取的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含義，可最終，對皇後的離去還是漸漸不悲傷了，對皇後的懷念，也一天一天減少了，只是在某個大雪紛飛的日子想起當年對皇後的承諾，便會派人送點兒東西到落日城去。低聲嘆了一口氣，沈安搖搖頭苦笑一下，這孩子，果然半分不像自己，也不像她那溫柔得近乎卑微的母親。

皇宮中，暮朝裹着大大的披風站在城樓上，看着街上星星點點的燈火和熙熙攘攘游玩的百姓，臉上淺淺的浮着笑意。三生替暮朝緊了緊披風，問道：“真的不出去走走？”暮朝搖搖頭“看看就好，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呢。”三生無奈，輕輕拍了拍暮朝的腦袋，變法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一盞蓮花燈，暮朝驚喜的接在手裏把玩着，一擡頭卻破天荒的看到三生臉上劃過一絲尴尬，驀然就想開懷大笑，三生在暮朝前俯後仰的大笑中卻恢複了平時雷打不動的淡然表情，微笑着道：“這是我第一次親自動手紮花燈，雖紮得有些難看，可就這麽好笑？”暮朝慢慢止住了笑，看着花燈道：“不好笑，我開心。我很喜歡。”

遠處有人放了一串鞭炮，暮朝聽到鞭炮聲便笑着道：“回去吧。”三生轉身的時候，又拿眼睛瞥了一眼街上那些打扮成南越百姓的周國人，他們僞裝成游玩的百姓，目光卻時時刻刻流連在三個人身上，周恒、周頃、周競。眼角的餘光寒冷如刀，生生叫潛伏在百姓中的周國侍衛打了個寒戰。

作者有話要說： ～（～ｏ￣▽￣）～ｏ 。。。滾來滾去……ｏ～（＿△＿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