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姻緣變數

人說關心則亂。的确，有時候越急于靠近，就越難看得清楚。暮朝一路上都在想周頃是否真的喜歡珝公主，如果不是，自己應該怎麽幫助他？可是暮朝卻從來沒有細想過自己對周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為什麽要幫他？自己有立場幫他嗎？

将到周國皇宮時，周競問暮朝：“暮朝，你為什麽這麽在意我哥？”暮朝聞言一愣，半晌後搖了搖頭。周競于是換了個問法道：“你喜歡我哥，還是喜歡莫三生？”

前方的宮門緩緩打開，暮朝拍馬向前跑去，在高大的宮門前卻勒馬停下，隔着一扇宮門，一邊是大理石鋪就的地板白茫茫向前延伸着，到最後戛然而止于朱紅色的雕梁畫棟；另一邊是人來人往的街市，這街道可以走向許多地方，可以回到南越的帆都，也可以再去看落日城的長河落日。

周競策馬趕上，暮朝回頭朝周競一笑，貼着周競的耳朵道：“我永遠不會離開莫三生。”

周競不解道：“那你為何要千裏迢迢來幫我哥？”

兩人下了馬，并肩往宮廷深處走去，暮朝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告訴周競：“也許是我沈暮朝今生朋友太少了，也唯你和你哥而已，所以，能為你們做點什麽就放手做了。”

對于這個說法周競并不十分同意，于是又問：“那如果今天是我被迫娶珝公主，你也會來？”

“也許吧。”暮朝擡頭觀賞周國的宮殿，陽光太大，暮朝把手搭在眉骨處，擋住了周競探究的眼神。

顯然暮朝并不打算再談論這個問題，周競便也不再問，兩人進宮不多時，便有宮人前來通報，說皇上已備好了宴席，請貴客一人随奴婢移步處寒樓。

“處寒樓？”周競驚訝，處寒樓從來不是待客之地。

小宮女點頭道：“回二殿下，是處寒樓。”

周競依舊在思索，暮朝問道：“處寒樓有什麽問題？”

周競反正也沒有頭緒，便撓撓頭道：“沒什麽問題，就是高了點。父皇平時不讓外人上去的。”

暮朝點點頭便跟在小宮女身後去了，臨出門前想起點什麽，于是回頭對周競道：“阿競，今天我們的對話你幫我保密吧，別告訴任何人，好嗎？”周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就見暮朝甜甜一笑，道：“這些話別讓別人先知道，回去之後，我要親自告訴三生！”

周競恍然大悟道：“哦！驚喜！”露出一個我明白的表情，周競鄭重道：“放心吧，一定保密！”看着暮朝離去時輕快的背影，再想想暮朝嘴角邊的微笑，周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翹着腳搖頭惋惜道：“可惜啊，丢了一個好嫂嫂！”

周國的建築風格一向十分細致，而周國皇宮的建築更是精之又精，暮朝滿以為處寒樓會是一個奢華的高樓，不想一轉角，眼前卻是一棟極其粗犷的樓閣。小宮女把暮朝送到樓下便離開了，暮朝推門進去，順着木質的臺階一步一步往上走，樓梯依着牆造的，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镂空的雕窗，透過窗戶能看見外面的風景，一開始是花園中的百紫千紅，再往上一點是金燦燦的琉璃屋頂，然後是錯落有致的都城風光，到最後視野變得十分開闊，遠處是延綿的山巒，而近處的都城則面目十分單調，縱橫的街道把都城分成方方正正的一個一個小塊，規整得好似根本不帶任何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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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腳步聲靠近，周恒盯着樓梯口等待暮朝出現，看到暮朝的身影時，周恒笑着問：“南越皇覺得這處寒樓如何？”

暮朝喘着氣回道：“累。”

周恒失笑，伸手為暮朝倒了一杯茶，又問：“除了累呢？”

“高處不勝寒。”

周恒點頭。

看了看這空蕩蕩的處寒樓，暮朝端起茶杯向周恒敬道：“謝謝周皇的信任。”

周恒挑眉，暮朝于是笑道：“周皇在這空無一人的處寒樓中召見暮朝，難道不是為了和暮朝說幾句真心話？”

周恒點頭，笑道：“既是說真心話，那就請南越皇先說說為何而來吧。”

暮朝淺笑，在周恒對面坐下道：“為周頃。”

“哈哈哈哈哈哈，好呀，一如既往的坦誠，倒教朕不好意思再拐彎抹角。龍珝只是一顆棋子，朕不會讓這種不幹不淨的女人玷污我周國皇室的。傲陽皇龍乾坤将妹妹龍珝嫁到周國，換的是周國出一支精銳之師助他攻打趙國。軍隊月前已經派出去了，不用想也知道龍乾坤必定不會讓這支軍隊橫穿傲陽國，而是讓周國的軍隊繞道前往前線當擋箭牌，可如此恰恰給朕提供了機會去拉攏傲陽國周邊的那些附屬小國，那些小國長期受傲陽國欺壓，敢怒不敢言，有機會推翻傲陽國并得到周國的庇護，自然十分樂于合作，如今沿途附屬國的契約書已經都送到朕手上了，到時候只要前線開戰，周圍各國對傲陽國形成包抄之勢一同發起攻擊，傲陽國便是周國的囊中之物。至于龍珝，目前不殺只是為了不讓龍乾坤起疑心橫生枝節。只要傲陽國一到手，朕會随便找個理由殺了龍珝。算日子如無意外，前線開戰也就這兩日了，龍珝說不定根本沒有機會踏入周國都城。你大可放心。”

皇權，陰謀。

暮朝心中微涼，卻也明白亂世中有很多事情早已不關乎善與不善，忍心與不忍心，只是事情走到這一步了，資源和機會都是有限的，我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用一定的手段犧牲你的一些東西，別無他路可走，如果不幸在這場争奪中丢了性命，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誰。

見暮朝的表情有些落寞，周恒以為暮朝在為龍珝的生命惋惜，于是為暮朝盛了一碗甜湯遞過去道：“亂世之間有些事情本就是你死我亡，尤其是各國皇族之間。在這個時代下心太善有時候反倒容易被人利用。當然，你若願意，周國皇室也可以保你一世安寧。朕看周頃也十分願意照顧你。”

暮朝看着眼前的甜湯，思緒卻鬼使神差的飄回了南越，飄回了城西的那戶民居，那裏還住着自己的父親，那個從來沒有照顧過自己的父親。周恒的話暮朝只堪堪聽了前面幾句，聽出了周恒話語裏的安慰，卻完全錯過了周恒希望自己成為周國皇子妃的意思，于是思緒回到眼前時，暮朝笑道：“周皇是在安慰暮朝？”

周恒搖頭，回道：“暮朝覺得這只是安慰？”

暮朝前來周國，原本也就只是希望幫周頃擺脫一場被利用的婚姻，既然現在明白周恒根本不會讓龍珝加入周國皇室，便不想再參與周國的任何事情，聽周恒如此問，即便猜不到周恒想要自己做什麽，卻曉得拒絕才是應該的，于是回道：“暮朝人微，也實在胸無大志，平生所願不過讓南越在亂世中好好存在十年，十年後南越是周國的，暮朝便隐居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亂世當下，周皇理應找更有能力的人才是。”

周恒點頭，雖依舊希望暮朝能為周國所用，卻并不急在一時，總歸覺得暮朝對周頃有意，是否嫁給周頃，也只是時間問題。

太陽慢慢偏西，從處寒樓上望去，每一個時辰樓下的光影都有些微的差別，周恒帶暮朝站在處寒樓的高臺上，漫無目的的聊了很多。起初只是為了博取暮朝更多的好感，聊到後來，卻真正有些心疼這個小女孩。

晚飯時分，暮朝和周恒一起下了處寒樓，剛跨出門，便看見周頃周競兩兄弟往這邊走來。原來周頃今日有事外出，剛一回來就看見周競站在宮殿門口往外望，心裏意外了一下，随口問道：“等我？”周競搖頭，回道：“暮朝來了，被父皇召到處寒樓好久了，還未回來。”“處寒樓？”周頃皺眉，随後道：“我們去看看。”

見周頃來找，周恒本也有意撮合暮朝和周頃，便讓周頃好生照顧暮朝，自己則往禦書房的方向信步走去。

周頃觀察了一下暮朝的神色，見暮朝神色輕松，并無什麽心事，便問道：“阿競說你和我父皇聊了一下午，都說什麽了？”

暮朝笑笑，道：“沒什麽，天南地北什麽都聊。”

周頃沒繼續問，只是微斟酌了一下，然後告訴暮朝：“周國志在天下，周國的游戲你未必會喜歡，周國與你目前兩不相欠，你不必違心為周國做什麽。”

暮朝偏頭看周頃，眯起眉眼笑道：“本也沒想做什麽。只是不想你違心娶珝公主才來的。”

周頃一愣，偏頭看見暮朝略顯乖巧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揉暮朝的腦袋，輕輕笑出聲來。周競在一旁癟嘴嘀咕道：“明明很般配。”

暮朝本是偷偷到的周國，可從暮朝登上處寒樓開始，暮朝的行蹤便不是秘密了，兩天過後，暮朝與周恒在處寒樓長聊的消息便傳到了珝公主耳中，馬車中的傲陽國公主拳頭緊握，咬着嘴角恨恨念着這個名字，仿佛要把這三個字撕咬成碎片。

一切都照常進行着，表面不動聲色，卻暗藏着濃濃殺意。

暮朝離開周國的那天正是珝公主入城的那天。周競牽着馬跟暮朝一起走在都城外的官道上，迎面一隊華麗的車馬緩緩走來，周競一看，不開心道：“來得挺快，昨天收到消息，還以為晚上才能到。”

暮朝接過缰繩道：“既到了你作為周國主人自當去迎接，我自己回去便好。”于是翻身上馬，策馬打算繞過車馬隊往南越去。路過中央馬車時，馬車中的人恰掀起車簾，四目相對，那馬車中的人，竟然是暮朝久尋不見的妹妹——沈馨依！

作者有話要說： ＿（：з」∠）＿，昨天沒跟新，因為真的卡了，也因為懶癌，今天更一章，明天希望能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