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煩

“三你個丈母娘!”苑陽總算是笑了, 笑的眼淚都飛出來了。

“我這次免費讓你贏,你給我脫。”苑陽一邊抹着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指着梁越的褲子, “不脫我就給你當街扒了。”

梁越看着他又笑又流淚的折騰半天, 終于平靜下來,這才開口, “苑陽,我要真在大街上把褲子脫了, 你是不是就能高興點?”

“嗯。”苑陽瞅着他, 看他的玩笑能開到什麽程度。

梁越撩開校服外套, 扯高T恤,動手就去摸褲腰帶。

苑陽上前一把勾住他脖子,勒着他朝家走, 邊走邊給他把衣服整好。“要死啊,別給我在大街上丢人現眼。”

梁越扯起嘴角笑,“你以為我真脫啊,逗你玩的。”

苑陽還勾着梁越的脖子不撒手, “我知道,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想逗我開心。”

梁越沒吱聲。

苑陽極少跟人提起他的麻煩事, 那些細節太多太瑣碎,适合老娘們坐在一起搓着麻将唠上小半天兒,苑陽沒這愛好。

再說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言說者無二三, 之前沒朋友,唯一提過一嘴的只有陳醒,所以他一直都是自己憋着。

麻煩事憋久了就是個瘤,長胃裏吃不下飯,長腦袋裏睡不着覺,長哪兒都不好受,要麽切了痛快,切不了只能找個人喊疼,好像找人喊喊,就能不疼了似的。

苑陽的瘤已經擴散到全身,就連被梁越逗笑,也會笑着掉出淚來。

他現在勾着梁越脖子,半身的重量都支撐在梁越身上,感覺特別踏實,就想跟梁越喊喊疼,梁越是他的偏方,能給他治。

“我哥是個敗家的賭徒。”苑陽低着聲說:“他給我打電話,是跟我要錢。”

聰明人就這點好,能看穿別人僞裝的堅強,卻不點破,所以梁越挺平靜的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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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陽忽然話多了起來,“梁越你知道嗎,我感覺我這人,命特別爛,每次都是剛看到點兒希望,就會被意外撲滅,天都不讓我站穩當似的,看見我起身就給我個霹雷,還不直接霹死我,霹個半殘受活罪。”

“苑陽,”梁越伸胳膊從後面拍了拍他後背,“一道坎,過去了它就只是一道坎,過不去它就是一堵牆。”

“嗯,以前我想不明白就較勁,現在我扛得住。”苑陽帶着笑點頭,深吸口氣,“就算是堵牆,也不能擋住我。我今天不會再想它了,學習看書,朝我的目标奮進。”

“好,我陪你。”梁越笑着說。

自從梁越經常來夏未初家之後,丁媛媛就越來越覺得自己多餘。

首先,苑陽那張書桌,擠兩個人正好,三個就擠不下。

所以梁越經常先在一樓看夏未初畫畫,什麽時候丁媛媛走了他才上去。

這讓丁媛媛覺得很是別扭,有種鸠占鵲巢的錯覺。

其次,是夏乖對她的态度,稱呼上雖然從毛線姐升級成親愛的姐姐,卻讓丁媛媛覺得更生疏了。

丁媛媛認為,在梁越出現之前,苑陽應該只有她一個朋友。

她和苑陽之間,因為偶然的相遇發展成持續的互動,應該是命運的安排。

苑陽在丁媛媛眼裏,是個除了學習不好這一個缺點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的人,是個有資格和她在一起的人。

所以,當一種習慣了的生活節奏變成理所當然,突然間要發生改變,丁媛媛有點兒難以接受。

甚至還有點難過。

苑陽和梁越搭着肩膀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丁媛媛正站在夏未初家的門口猶豫不決。

聽到響動,她回身擡頭,盯着親密無間的兩人,眼圈兒忽然紅了。

苑陽把胳膊從梁越肩上移下來,納悶的看着丁媛媛,“站這兒幹嘛呢?”

“沒事兒。”丁媛媛迅速低下頭,掩飾住表情的不自然,“就是,有點不舒服。”

苑陽見丁媛媛的臉色确實不太好,白的跟失血過多似的。

畢竟丁媛媛一直在幫他補習,怎麽也該多關心一下,“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苑陽這句尋常關心的話,讓丁媛媛覺得更難受了。

她男朋友白冰泓已經很久沒跟她聯系了,倆人偶爾在學校遇見,也只是簡單問候兩句,算算相處的時間,加在一起,竟然還不如和苑陽在一起的時間長。

丁媛媛心裏空落落的,莫名的委屈感越來越嚴重,“不用,今天我就不幫你補習了,我先回家了。”

“哦,那你回去吧。”苑陽應一聲,看看旁邊的梁越,“反正有梁越在這兒,你就不用管了。”

苑陽這麽一說,丁媛媛更難受了,委屈的看一眼梁越,沒說話,繞過他們就鑽進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閉,梁越才收回了一直分析着丁媛媛的目光。

他覺得他的判斷不會錯,雖然丁媛媛說她男朋友是白冰泓,但她對苑陽的感覺,絕對不是朋友關系這麽簡單。

苑陽掏鑰匙開門,梁越一手扒在他肩上,“哎?”

苑陽回頭看他,“怎麽了?”

梁越指了指還沒升到7樓的電梯,“她怎麽回事兒?”

“不是說不舒服麽?”苑陽納悶的瞅了瞅電梯門,“怎麽了?”

“她……”梁越眨下眼撓了撓頭,“她應該不是不舒服,她是,我想她是對你……”

苑陽回身面向梁越,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梁越你又想說什麽?我的事你不都知道嗎?怎麽總是揪着我跟她的玩笑開起來沒完?”

“不是,你誤會了。”梁越也皺了眉,“我意思是,你最好跟她把話說清楚。”

苑陽盯着梁越沉默兩秒,“我跟她說的很清楚,別拿我當備胎,你還要我怎麽說?”

“算了。”梁越搖了搖頭,“苑陽,你不懂女生,她們有時候很敏感……”

梁越停了,不敢再說了,因為他看到苑陽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苑陽的确是冷了臉,“梁越,畢竟是她在幫我,我不能趕她走,你明白嗎?”

苑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丁媛媛對他有沒有那個意思,他也不是沒懷疑過。

也不是沒想過拒絕丁媛媛的補習,不給丁媛媛任何敏感的機會。

但丁媛媛不止是丁媛媛,她身後還有夏未初和班主任李新澤這層關系。

苑陽不得不考慮,一旦拒絕了丁媛媛,單一個夏未初為了面子,就會給他找上一堆麻煩。

“我沒說讓你趕她走,我……”梁越嘆口氣,“哎算了算了,這篇翻過去吧,以後我肯定不提了。”

苑陽看着梁越,他剛才是真的很不高興,尤其這話又是從梁越嘴裏說出來,不相信他似的,“你很介意?”

梁越翻着白眼長長的嘆了口氣,“我說,你這人情商……是負數吧?”

苑陽突然想起夏乖說過他一句,一心虛智商就是負數。

現在梁越又說他情商負數,負負不是得正嗎?

苑陽在心裏莫名奇妙列出一排論證公式,自己都被自己氣笑了,“算了,這篇翻過去。”

陳醒的店,明天要開張。

因為正常上課,所以今天一放學,梁越和苑陽喊上楊偉,去給陳醒定了花籃,先送過去。

“哎梁越,你什麽時候才買公路?”楊偉架着梁越的肩,一邊走還一邊踢飛路旁的小石子,身子一晃一歪,“最近老是我一個人回家,怪沒勁的,你趕快買吧,買輛比我那輛好的,我去跟我爸說你看人家梁越他爸,多疼兒子……”

“好好走路,這大塊兒架我身上,我扛不住。”梁越推開他,“我不買了,走路挺好。”

“瞎說,”楊偉杵了梁越後背上一拳,“你說你爸給你那麽多錢,你走路?傻逼才信。”

梁越無奈的摸了把後背,“苑陽走路,我也走路,你要想跟我們一塊兒,要不你也走路?”

楊偉撇撇嘴,“我算了,我才沒那勁兒。”

苑陽在他倆後面走着,倆人剛才的聊天讓他想到了什麽。

還真的是,梁越從扔了那輛死飛以後,幾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像是忘了他自己曾說過要買一輛公路單車。

生活有時候真的是不可思議,苑陽記得他剛認識梁越的時候,是怎麽看他怎麽覺得不順眼,甚至想揍他。

可是現在,他就差和梁越獨處或對視的時候,控制不住的吼一嗓子:梁越,老子他媽的稀罕你!

從想揍到稀罕之間,列出一條變量公式,B點往回倒推至A點,期間發生過幾次變量……

苑陽忍不住笑了,這是對梁越着魔了,同時對學習也着魔了。

“哎,你們班長,叫郝甜是吧?”楊偉戳戳着梁越的肩膀問。

“啊,幹嘛?”梁越笑着說:“你想報仇,還是想再被揍一次?”

“屁!”楊偉呵呵傻笑,“我就問問,她怎麽那麽沖啊,我就納悶,哎你說她那樣的,以後找對象誰敢要啊?我看沒一個男生能制住她。”

梁越挑着眉笑,剛要接話,就聽後邊的苑陽冷不丁說了聲:“有!”

梁越和楊偉不約而同地回頭看苑陽。

苑陽好笑的看着楊偉,故意拔高了聲讓他聽清楚,“有個男生能制住她,一治一個準。”

“不可能,老子不信。”楊偉撇着嘴不服氣的說。

“她喜歡的男生就能制住她。”苑陽擡手指了指大概猜到他想要說什麽的梁越,“喏,就你身邊站着的這位,可是郝甜心中的男神,上趕着表白的。”

“操!”梁越和楊偉不約而同的罵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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