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們愛吃魚（3）

“阿婆，這裏的魚好鮮好嫩啊！”烏阿九的妹妹一邊将帶血的腥魚肉放進嘴裏咀嚼，一邊滿足地說道，“這是我吃過最好的魚肉了！阿婆，我們叫小首領在這裏多留幾天好不好？”

“這魚肉的味道啊，和水有很大的關系。”老婆子舔了舔魚骨頭，對小女孩傳授人生經驗，“湖裏有神仙，說明這裏的水好，水一好，魚的味道自然也好。如果是一灘死水，又或者水質渾濁，那你就別吃裏面的魚，絕對一股爛泥巴味兒，臭得不行。诶，對了——”老婆子突然想到什麽，有些惶恐的問晁凡，“小魚神仙，湖裏的魚不是您的家人吧？我們可以吃嗎？”

你吃都吃了，還問什麽？晁凡無奈的接受了小魚神仙這個稱號，有些虛弱的說：“你随便吃，我和這些魚不是同類也不是族人，唔……我也吃魚的。”

小女孩把魚眼睛摳出來，扔嘴裏嚼了，跟吃蠶豆似的：“小魚神仙，那剛剛阿婆給你獻魚，你怎麽不吃？”

晁凡看到此情此景，是真忍不住了。他臉色一白，立刻趴在水裏幹嘔起來，幸好他腹中空空，不然嘔在水裏，他連這片湖都不想呆了！

“哎呀，小魚神仙，您這是怎麽了？”老婆子大驚失色，扔掉沒吃完的魚，想把晁凡扶起來。

大家聽到聲音，都朝這邊看了一眼。

烏阿九走過來一把拎起晁凡，皺着眉頭道：“是不是綁太緊了？要不要給您松松？”

能松一點也是好事，晁凡正想點頭，卻聽到烏阿九的妹妹一拍手喊道：“我知道了！雀雲姐姐快下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小魚神仙，你肚子裏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小神仙啊？”

哎喲，這是要生孩子了？烏阿九趕緊臉紅的把放下晁凡，躲一邊去了。小魚神仙胸前平平，他還以為對方是男的呢！難道女神仙都沒有胸嗎？

晁凡險些被噎死，他怒瞪小女孩，魚尾巴憤怒地拍水：“我是男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下蛋了！我是鳥嗎？我是鳥嗎！”

這還是晁凡頭一次在這群鳥人面前發怒，魚尾巴拍出的浪頭直接澆了小女孩和老婆子一臉。

小女孩癟了癟嘴，害怕得快哭了出來。

烏阿九趕緊護住妹妹，有些殺氣騰騰的瞪着晁凡。老婆子反應過來後，趕緊勸道：“小魚神仙，小孩子不懂事，冒犯您了，我讓她向您賠罪。別生氣，別生氣……”

晁凡也只是一時憤怒，吼過之後便冷靜下來，不禁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幸好老人容易“迷信”，給了他臺階下。

“咳咳。”晁凡清清嗓子，“那什麽……剛剛我那樣，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不是因為要下蛋。你們記住，我是男的，不可能下蛋。我想吐是因為看到……算了，現在說這個也不太好……我就問問，你們吃東西都不用火烤烤的嗎？”

“火？！”一道驚疑不定的聲音響起，小首領烏達旦突然從天而降，把晁凡從水裏抓起，再次甩到岸上。

“卧槽！你又來！”這是晁凡被他扔的第二次了，士可殺不可辱，他拱起來罵道，“你不是去林子裏哭你爹去了嗎？裝什麽逼啊？還從天而降呢！下次是不是還得給你撒點花瓣，讓你裝天女散花？”

烏達旦才不管這些聽不懂的話，他薅住晁凡的頭發，直接問重點：“什麽叫用火烤烤？你會用火？”

“怎麽？難不成你們不會啊？”晁凡反唇相譏。

“我們不會啊。”烏阿九插嘴回答，“我們只知道火是上天賜給雷部的寶貝，只有他們那一部能夠發現火，操縱火。從來沒有別的部族能夠用火。”

不知不覺，鳥人們漸漸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告訴晁凡——

“相傳死去的雷部祖先在天上打雷時，悄悄把火傳了下來。所以雷部人說，只有他們能擁有火。”

“別的部族也撿過火，有時雷部祖先準頭不好，火就會跑到其他部族……”

“不過，撿到也沒用……火有靈性……”

“對對對，就算被別的部族撿到，當火知道他們不是雷部後，火就會自己消失不見。”

“這還算好的呢，有的火知道他們不是雷族後，甚至會燃起熊熊大火報複他們……”

“不過，我聽說有的部族對火誠心相待，火也會叛變，為他們所用。只不過萬一消息洩露出去，被雷族知道……那可就慘了……”

“百花部就是這樣被滅族的，可惜了，他們的族人嬌小可愛，還會釀蜜……”

晁凡覺得不可思議極了。雷擊中木，産生天火，這樣的自然現象，這些土著鳥人竟然不知道？他們的歷史有多少年了？就沒出過一個聰明人嗎？這麽多人，被雷族騙得團團轉，也真是可憐。

“你都聽到了！”烏達旦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晁凡，“從那之後，就算天上再次降下火種，也沒人去撿。因為那是雷部的火種，撿了就等于惹禍上身。你剛剛說用火，是想害死我們嗎？”

“哦，那你們就別用呗。”晁凡瞟了他一眼，表情冷淡。

“你！”烏達旦捏緊拳頭，臉上全是憤怒與糾結，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碰撞，誰也不肯率先妥協。

過了幾秒，烏達旦松開晁凡的頭發，跪了下來。

“小首領，你怎麽……”其他鳥人被烏達旦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到了，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下跪。

別人不明白，但晁凡明白啊。這個烏達旦啊，還是有幾分小聰明的。

一開始，他對自己的神仙身份将信将疑，但剛剛聽到自己能用火，這點懷疑就不重要了。火的好處，其他鳥人不知道，身為部族首領的他卻肯定知道。反正雷部和他們風部已經是生死仇敵，那些用火的禁忌自然也就可有可無，烏達旦需要自己的火，風部也需要自己的火，所以，他就能屈能伸的下跪咯。

“對啊，小首領，你跪着幹嘛呀？”雖然明白，但晁凡還是裝作疑惑的樣子，涼涼問道。哼，插了他一箭，摔了他兩次，烏達旦不付出點利息，他才懶得幫這個“亡國之君”。

烏達旦一聲不吭，氣得兩腮鼓起，像個蛤/蟆。

“哎呀，你不說話，別人怎麽能猜到你在想什麽？”晁凡差點憋不住就笑了。

“你！”烏達旦紅着眼睛，忍辱負重，以額頭觸地，行了個大禮，“神仙！請你教我們風部如何用火！”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首領是想求火啊！對，幹他娘的雷部，反正不死不休，咱們也用火，氣死他們！于是五十個人稀稀拉拉一起跪了下來，沖晁凡磕頭，異口同聲地喊道：“求神仙賜火。”

本來想折磨烏達旦，讓他跪個三天三夜的，見大家都這樣，晁凡就不好做的太過。他哼哼兩身，擺出架子道：“你們這是求人？我還被綁着呢！”

烏阿九臉一紅，趕緊和其他人沖上來替他松綁。

“擡我到水裏去。”晁凡繼續吩咐。

于是大家七手八腳，像擡菩薩似的，把他擡到水裏。接觸到沁涼的湖水，晁凡這才輕松起來，他潛下去，在湖裏游了幾圈，覺得精神頭恢複了，這才鑽出水面。

一探頭就被吓了一跳，好家夥！鳥人們一個個像望夫石似的，站在岸邊朝水裏張望，生怕他不出現了。

晁凡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而且剛剛在水下，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被這個身子困在水裏，收集信仰和召集亡魂都特別困難。風部的五十個人雖然少，但如果自己能成為他們的“守護神”，幫他們發展部落，這些信仰和亡魂不就手到擒來？所以他決定，一定要好好幹。

“今天我并不打算給你們賜火，我要賜你們一個取火的方法。有了它，不管你們走到哪裏，都能憑空生出火來。”晁凡一本正經的說道，很有老師的風範，其他人情不自禁坐直了一些，“這種方法叫鑽木取火，一般要在太陽很大，空氣幹燥的地方使用。如果天氣陰冷，或者下雨刮風，可能就不會成功。烏阿九，你力氣大，過來一下……”

被晁凡點名，烏阿九神色有些激動。他走過來跪下，信任的看着晁凡。

之前不是還懷疑我嗎？怎麽烏達旦一下跪，這些人就好像真把他當神仙了？晁凡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趕緊把他挑的幾根幹木頭塞到烏阿九手裏。

“首先，在下面鋪一層容易燃燒的絨草，然後用刀在這根大木頭中間挖一個小洞……對，小木枝放進去……這裏可以牽過來……對……轉動，快速轉動……”晁凡認真的教導，糾正烏阿九的姿勢，“等會兒，你要用巧勁……這根木頭都要被你轉斷了……你看我，對，這樣……”

烏阿九在大家的注視下，壓力奇大。終于，當他額角滲出汗水時，摩擦的木頭之間終于碰出了火花。所有人興奮的高叫起來。

晁凡大喝一聲：“叫什麽叫！烏阿九，別停！現在是關鍵時刻。”

衆人趕緊安靜下來，火星越來越多，如雨滴一樣飛濺到木頭下的絨草中。終于，一簇火苗燃燒起來。

晁凡眼疾手快地添了幾根小木頭架上去，火越燒越大了，他微笑着看着那一張張拼命壓抑興奮的臉，大聲宣布：“接下來，我來教你們做烤魚！嘿嘿，那才是神仙手段！保你們吃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若幹年後，當有人問起風部戰旗上的圖騰時——

某人：你們旗子上，一手拿刀一手拿火，大着肚子，還長着魚尾巴的東東是什麽啊？

風部人（無比自豪）：“那是我們的守護神——晁/普羅米修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