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們愛吃魚（11）

晁凡醒來時，身體已經沒事了。他的魚尾浸在水裏，上半身躺在岸上，睜開眼時，部落裏的人圍成一個圈，大家都淚眼婆娑地看着他。烏十一更是趴在他胸前動情嚎哭，響聲宛如春雷。

難怪自己有點耳鳴，晁凡無奈地撐起身體，摸了摸烏十一的腦袋：“你們這是怎麽了？”

“小魚神仙，你沒死？”烏十一驚喜地擡起頭，一把抱住晁凡，“嗚嗚嗚，大家都以為你要死了……都是雀明那個壞蛋，他差點害死你！要不是你是神仙……等着吧，這次饒不了他！還有小首領……”

“你冷靜點，慢慢說。”烏十一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晁凡表示自己理解不能。

還是烏阿婆聽不下去了，坐在一旁解釋道：“小魚神仙，你剛剛吐血了，水裏暗紅一片。這群孩子吓死了，手忙腳亂地把你拖上岸，然後跑過來喊我們。我們……看你進的氣少，出的氣多，都以為你快死了。這會兒，正派人通知小首領和烏阿九去了。”

晁凡頓時記起那些漂亮果子來，心裏急得不行，沖大家喊：“雀明呢！雀明在哪裏？快叫他過來！”

一個黑瘦黑瘦的身影從人群裏小心翼翼地擠了出來，雀明聳着肩，低着頭，手指在胸前打結，一副不敢看晁凡的樣子。

“臭小子！你害了小魚神仙還敢出現？我揍死你！”見晁凡沒事，烏十一于是有心情找雀明算賬了。

“我……我沒想害他……”雀明扭扭捏捏地說，底氣稍顯不足。

“等等。”晁凡扯住烏十一捏起的拳頭，盯着雀明鄭重地問，“那個果子呢？”

“啊？”雀明愣了一下，不小心擡頭和晁凡對視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我……我扔了。”

“等會兒你把果子撿回來，告訴大家，那樣的果子有劇毒，不能吃！”晁凡非常嚴肅地叮囑他，“我把這件事交給你負責，你要确保每個人都知道，尤其是小孩子！聽明白了嗎？”那個果子賣相實在太好，他擔心有些小孩忍不住還是會吃。

“小魚神仙，這件事交給我來做！”烏十一不忿地說，“他讨厭你，才不會聽你的話！”

“誰……誰說我讨厭他的！”雀明紅着臉大聲否認，然後悄悄看了晁凡一眼，小聲說道，“小魚神仙，我……我會把這件事辦好的。”

“好了，畢竟是你拿的果子，給小魚神仙磕個頭吧。”烏阿婆在旁邊安排，“磕完頭這件事就算了，十一，不許再找雀明的麻煩，更不許欺負他，聽到沒有？”

烏十一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想看到雀明。

“我才不怕！她欺負不到我！”雀明不甘示弱地反駁，然後很利落地跪下了，要給晁凡磕頭賠罪。

“诶诶诶，不用這樣，是我要吃那個果子的，忘了告訴你，我的體質不會中毒，你不用……”晁凡已經确定女娲土做的身體能夠百毒不侵，作為一個現代鬼，他可不能坦然接受，有人給他下跪賠罪。

烏阿婆在他耳邊悄悄勸道：“小魚神仙，你就讓他磕，不然他心裏更難受。”

果然，聽到晁凡說不用磕頭後，雀明的神情更加緊張局促了，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晁凡只好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行，你磕吧。”

雀明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小魚神仙，對不起。”道完歉後，他籲了一口氣，神色輕松了很多。

“散了吧散了吧。”烏阿婆揮了揮手，讓大家離開，“各忙各的事去吧，小魚神仙沒問題了。”

“小魚神仙，您可要好好的！千萬不要這樣了！”

“我們聽小首領說，您又幫我們找到了一種叫鹽的寶物，您可真是好神仙。”

“不是您的話，我們也用不了火，找不到的椰子，小魚神仙，太感謝您了。”

“有事就叫我們，千萬不要客氣。”

……

大人們的感激比烏十一含蓄多了，但一股腦的湧上來，把晁凡臊得慌死了。他覺得自己其實沒做什麽有技術含量的事，任何一個現代鬼跑這邊來，都能做得和他一樣好。如果來的是化學人才，養殖專家，更加沒他什麽事了。所以這些感激，他覺得受之有愧。

好在挺過這一陣，人群也就散了，小孩子們嘻嘻哈哈，你追我趕跑到林子裏探險，雀明羞澀地看了晁凡一眼，轉身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去了。只有烏十一和烏阿婆，還陪在晁凡身邊聊天。

“你怎麽不跟雀明一起去？”晁凡嘴巴還有點微微發麻，他逗烏十一，“剛剛不是說，要和他搶事做嗎？”

“我才不和他摻和呢！等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我說一遍就好了。才不像他，一個個的說，累死了！”烏十一昂着下巴，傲嬌極了，“真笨，跟他爹一樣！”

晁凡覺得烏十一的腦袋瓜還挺靈活的，像個小人精。

“十一！”烏阿婆卻落下臉，嗓音低沉地警告，“再讓我聽到你這麽說話，就給我去小首領那裏領罰！”

烏十一抖了抖，心不甘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晁凡摸不着頭腦，不明白烏十一哪裏犯了錯，值得烏阿婆發這樣大的火。

“你自己跟小魚神仙說！”烏阿婆語氣嚴厲。

阿婆的命令，烏十一不敢不從。她吐了吐舌頭道：“我不該說雀蟲大叔笨的，對不起。小魚神仙，雀蟲大叔就是雀明的父親，他原本是我們部落的戰士，小首領在外游歷時，雀蟲大叔和其他人一起負責保護小首領。你知道咱們風部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那個奸細對吧？但其實，奸細雖然是小首領帶回來的，但最初慫恿小首領救人的卻是雀蟲大叔。而且回到部落後，雀蟲大叔被那個奸細迷得七葷八素，聽大人們說，雀蟲大叔好像想娶那個奸細做雀明的後娘。”

“不用說的這麽詳細！”烏阿婆一臉不自然的制止道，“每天不幹活，跟誰打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婆，我哪裏沒幹活了？小魚神仙說我找到的辣椒果還能做飯吃呢！”烏十一反駁道，“小魚神仙，你說是不是？”

晁凡胡亂點了幾下頭，心情複雜，他當初聽人說起奸細時，還以為雷部對小首領施展了美人計，結果沒想到，美人計是對侍衛施展的？

“所以我剛剛沒注意，就說雀明跟他爹一樣笨了。”烏十一見阿婆又瞪了自己一眼，趕緊加上一句，“當然了，雀蟲大叔再笨，我這個做小輩的也不該說他。”

“你……”烏阿婆覺得自己快被孫女氣死了。

晁凡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笑完又反應過來，當初大家做自我介紹時，風部的五十個人裏好像沒有叫雀蟲的：“那……雀明他爹呢？”晁凡脫口而出，問完又後悔了，這個問題實在不該問的。

果然，烏阿婆嘆了一口氣：“風部戰敗後，我們上百人開始逃亡。在飛渡連障海峽時，雷部的戰士差點追了上來，是雀蟲帶着二十多個戰士犧牲性命，才給大家争取到了逃亡時間。”烏阿婆重重點了點烏十一的額頭，“雀蟲雖然犯過錯，但也用生命彌補了。這個臭丫頭，竟然沒有半點敬畏，我當然生氣。”

晁凡這才明白原委，他望着正在給大家辨認果子的雀明，心裏發酸，原來這個男孩已經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了。

他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烏十一卻接了一句：“那又怎麽樣？現在部落裏還活下來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孤兒，沒幾個父母健在的。”烏十一紅着眼睛，倔強地說，“總有一天，等我們長大了，就殺回去找雷部報仇！”

晁凡沒想到自己聽到了這樣一個事實。他悄悄打量那些勞作的男女，他們有的在收集木柴；有的在下湖捕魚；有的在水邊清洗樹葉，磨制石器；還有的在照看小孩，修補鳥巢；林子裏還有采摘草藥，隐隐綽綽的身影……所有人都在努力活着，艱苦而忙碌的活着。

一定要讓他們過上更好的日子，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是為了收集信仰，只是因為自己有這個能力。晁凡沒有發覺，自己的心态改變了，他想為這個幾乎泯滅的部族做得更多。

遠處，烏達旦和飛去海岸通知他的風雨一起飛了回來。

“我聽說你中毒了？”烏達旦着急降落，沾了一腳的濕泥，“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事嗎？不想吐血吧？烏阿婆，你認不認識解毒的草藥，趕緊給他吃兩棵！”

晁凡搖了搖頭：“我沒事了。”

烏達旦重重籲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吓死我了！我就說你是神仙，一定不會有事的，哎呀，可真是吓死我了！”

“你覺得我是神仙了？”晁凡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麽。

“我……我一直覺得你是啊！”烏達旦有些心虛地說，其實他之前是不怎麽信的，等晁凡能夠憑空變物時，他才有點相信。

“那好，既然你也覺得我是神仙，有兩件事你就得聽我的。”晁凡嚴肅地說，“第一，多曬點鹽回來，我要教大家做熏肉。第二，無論如何，把房子建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一章有标題，那就是‘雀明的身世’了。那啥，今天更的算早吧，希望自己能夠繼續保持日更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