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夏日的日頭穿過玻璃窗, 暖洋洋地落在秋果的身上。

秋果坐在書桌前，雙手捧着臉, 嘆了口氣。

就因為祢爾玉之前的話，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出房門, 她怕再遇上他, 徒增尴尬。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啊……”

秋果揉了揉臉頰, 深吸一口氣, 站起了身。

她悄咪咪打開門, 偷偷望來望去。

見祢爾玉似乎不在客廳，她松了一口氣，拿好錢包就往門口走。

想來想去, 為了聯絡方便，她也該去買個手機。

她先去實體店內看看, 再跟網上的對比一下，如果價格太貴的話, 那她就從二手物品買賣網上買一個。

秋果剛出門，一擡頭，就見祢爾玉正依靠在玄關的牆壁上, 一條腿立着，另一條腿交叉, 腳尖點着地面。

他一手揣在兜裏，另一只手随意擺弄着手機。

聽到聲音，他擡起頭，安安靜靜地注視着她。

玄關逸散着佛手柑的清香, 那絲絲縷縷的香氣缭繞在他藍色絲綢襯衫上，鑽進他蓬松柔軟的發絲中。

秋果看着他，“你怎麽在這裏？”

祢爾玉放下腳，站直身體，“我在等你。”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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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爾玉點頭，“你要出去買東西吧？這周圍你不熟悉，我帶你去。”

秋果嘴角一抽，“你是怎麽知道的？”

祢爾玉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

秋果真不想跟他一起去買手機，若是一起去了，他恐怕會幫忙付錢，她不想領這個情。

什麽債都好還，就人情債難還。

她原本是想跟祢爾玉保持距離的，可不知怎麽的居然跟他越攪越深，她怕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還不清，分不開了。

秋果無奈發問：“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做了嗎？”

祢爾玉搖頭。

他低頭看着花瓶裏的假臘梅，低聲說：“我的生活就是這麽無聊。”

他睫毛安安靜靜垂下，看上去柔軟而憂郁。

秋果的心髒就像是被小貓咪用掌心的肉球球拍打過，軟的不行。

“好吧。”

等她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已經答應了。

啊啊，男色誤人，誠不欺我。

結果也正如秋果預料的那樣，她只是在逛手機店的時候多看了那個手機一眼，等她上廁所回來，祢爾玉已經買好了拎在手裏。

秋果瞪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已經快到一米九的祢爾玉垂着頭，眼巴巴地看着她，連耳朵都要“嗚嗷”一聲垂下來了。

犯規！犯規！你這是犯規！

秋果捂着額頭，“祢爾玉，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欠了你的。”

祢爾玉：“你從來不欠誰的，我做這些都是想要幫你。”

秋果忍不住說：“你給我花太多錢了，你是在扶貧嗎？”

看她臉色漸漸嚴峻，祢爾玉忍不住說：“若是這樣想你能接受我的好意，那你就把我當作扶貧的。”

祢爾玉撇開頭，“我就是想要為你花錢。”

“我有的也就只剩下錢了，你管我怎麽花呢。”

他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秋果若是再拒絕真是不知好歹了。

可她又真的很為難。

正因為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麽，她收他東西的時候總覺得燙手。

祢爾玉就像是鑽進她心裏去了，輕聲說：“你若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就多接觸一下我吧。”

姐姐，看一看我啊，我能做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好。

喜歡我一下，也不錯吧？

他心中拼命嘶吼，面上的表情卻依舊淡淡的。

他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平靜冰冷的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渴望與熱戀。

秋果深深看着他，像是要透過他皮囊看穿他的心。

他的心在她的視線裏瑟瑟發抖，卑微又哀求。

秋果緩緩吐出一口氣，“你的意思是……以交往為前提與你接觸？”

秋果粲然一笑，“也不是不行。”

祢爾玉抿了一下唇，頭腦一片暈眩了。

太、太快了，他快承受不住了。

“但你要清楚，我可能與你接觸後，還是不喜歡你。”

祢爾玉看着她，低下頭，用指腹蹭了蹭她柔軟白皙的臉頰。

秋果感受到他指腹的灼熱和他絲綢衣袖劃過肌膚的微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祢爾玉雙眸明亮。

頭頂是商場的玻璃頂棚，明亮灼熱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白的像要發光。

“我知道，我願意承受一切代價，只要你能靠近我一些。”

我只要你邁出朝向我的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我來。

秋果看着他，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座冰山的眼神烤化了。

她點了點頭，“行。”

她抿了一下嘴，“那就試一下吧。”

祢爾玉低聲笑了一下。

他眼睛微彎，嘴角上揚，白皙的臉頰上小小的凹陷一下，甜的要人命。

秋果瞪大眼睛，“你居然有梨渦！”

祢爾玉立刻收斂笑容，雖然還是笑着，梨渦卻消失不見了。

秋果眨了眨眼睛。

因為他幾乎從來不笑，他的梨渦也沒有人發現。

祢爾玉摸了摸自己臉頰，仿佛也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這麽一個部位。

秋果“噗嗤”一笑，“什麽啊，你自己有沒有梨渦都不知道的嗎？”

他指尖點着梨渦部位，“嗯，只有你知道。”

秋果：“……”

他彎下腰，臉離她無比近。

“那麽，秋果小姐姐，你喜歡嗎？”

他眼睫長而卷，眸子明亮又清澈。

“你喜歡的話，我就只對着你露出梨渦。”

秋果幾乎要被這個小妖精誘惑了。

她忙後退一步，雙手交叉擋在臉前，“幹什麽，幹什麽，我只是說試着與你接觸，可沒答應跟你交往。”

祢爾玉點點頭，一本正經說：“即便你是路人甲小姐姐，我也只想笑給你看。”

他說着，便朝她明亮一笑，梨渦一閃，釀滿了香甜的蜂蜜。

秋果簡直要被甜齁了。

……

有了手機後，秋果終于可以跟班級裏的其他同學聯絡上了。

楚李白幾乎每天都要發消息，跟她說些有趣的事情。

秋果有一搭沒一搭回複着，注意與他的距離。

填報完志願後，就要等着成績和最終錄取院校下來。

這期間，同學辦了謝師宴和散夥飯。

高考一考完，大家好像都以為自己從孩子變成了大人，宴席上都有酒，還會有酒量好的同學挨個勸酒。

秋果避不開，喝了些，好在她酒量好。

就算是高冷的祢爾玉都飲了一杯。

散夥飯第一局結束後，大家又提議去KTV續第二局。

秋果原本是不想去的，可牧小童一直抱着她哭，還說以後可能會見不到，秋果就只好去了。

“哎？祢神，你居然也去！”

隊伍裏有誰驚呼一聲。

秋果回頭一看，祢爾玉果然跟在後面。

有同學起哄道：“哇塞，祢神變了啊，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我們這種集體活動嘛。”

祢爾玉穿着一件白襯衫，下面是一條淺色的牛仔褲，雖然穿的簡單，但站在那裏卻莫名透着一股少年的清純氣，好像要比原來的高冷面貌可親可近了些。

可當同學與他玩笑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副冷淡無情的模樣，衆人才發現可親可近個鬼啊，祢神還是依舊高高懸于九天之上。

……

KTV裏，同學們虧哭狼嚎唱着歌，秋果在一旁坐了會兒，起身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她看到楚李白正站在門口，望着走廊牆壁上的抽象畫發呆。

她跟他打了個招呼就想要離開，楚李白卻在她背後叫住了她。

秋果回過頭。

走廊裏暖黃色的光線朦朦胧胧地灑下，楚李白扶着牆，朝她傻笑，他臉蛋紅撲撲的，一看就是酒喝多了。

秋果：“你沒事吧？”

他眉眼彎彎，笑眯眯地朝她搖頭。

秋果：“要不然我扶你回去？”

楚李白朝她走來。

“秋小果。”他低聲喚她。

秋果無奈看着他，“好吧，你要跟我說什麽？”

楚李白一步步接近，“你看我怎麽樣？”

秋果：“嗯，好極了？”

楚李白卻仿佛沒聽她的回答，仍舊自顧自湊近，“我帥吧？脾氣好吧？很招人喜歡吧？”

秋果敷衍地點頭，“嗯嗯嗯，是是是，我扶你回去吧。”

楚李白突然一個前傾，整個人朝秋果壓了下來。

秋果下意識後退一步，還曲腿，防止他砸到自己。

楚李白雙手按在她身後的牆壁，把她擠在自己的胸口和牆壁之間。

他胸膛起伏着，低着頭，笑嘻嘻看着她。

“秋小果。”

“嗯。”

“秋小果。”

“哎。”

“我喜歡你。”

随口應付的秋果差點“嗯”了一聲。

她擡起頭，驚疑不定地注視着楚李白。

他閉着眼睛，額頭抵在牆壁上，像是在呓語，“你喜不喜歡我？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秋果沉默半晌，開口道：“謝謝你，但是很抱歉，我……”

把她逼在牆壁上的楚李白突然被人一把拽走，她也重見光明。

秋果看着突然出現的祢爾玉。

他的眼神像是夜幕下漂浮着浮冰的海。

祢爾玉朝她點點頭，“他喝醉了，我帶他去醒醒酒。”

說罷，他便攙着楚李白往洗漱間去了。

秋果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包間裏。

……

包間裏，喝的醉醺醺的牧小童抱着秋果，非要跟她一起對唱。

秋果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了聲“好”。

兩人唱了一會兒歌，一直關注着門口的秋果卻發現祢爾玉和楚李白都沒有回來。

她的後背一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

牧小童在她後背上一拱一拱的，輕聲說：“秋果，你知道嗎？畢業季也是告白季，因為知道可能沒有機會，所以想要在這最後一個機會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

秋果低垂着頭，沉默了。

牧小童：“唉，好想談戀愛啊。”

秋果笑了笑，“那你就找個喜歡的男生告白。”

牧小童：“沒用的，我知道差距太大。”

“是啊，差距……”秋果喃喃自語。

牧小童：“再說了，有些男生适合遠觀，可不适合戀愛。”

“要想知道一個男生适不适合戀愛，或者适不适合結婚，就要看很多細節，比如說，女生大姨媽來了，有些男生就只會說多喝熱水，有些男生卻會忙裏忙外的照顧你……”

秋果不由得想起了祢爾玉。

牧小童：“只有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關注她冷不冷，熱不熱，疼不疼，那些不關懷你的男生，說是什麽直男，都是男生給自己找借口，說到底就是不夠喜歡，才不夠愛護，你看看那些男生若是買個什麽上千塊的球鞋，也都恨不得供起來，各種養護保養，怎麽換到女朋友身上，不關心女朋友就變成了直男标志了？”

秋果低笑了一聲，“嗯，你說的有道理。”

牧小童又絮叨了好多，“……咱班的陳星南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一考完試就不見蹤影了，叫他出來玩，他也不出來，難道還避着誰不成嗎？”

秋果抿了抿唇。

這時，包間的門打開，祢爾玉走了進來。

秋果看了過去，卻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他拿起桌子上一瓶酒，倒進杯子裏，一口氣把這瓶酒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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