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彩色的燈光在包間裏晃來晃去, 醉醺醺的同學抱着話筒不停地嘶吼。
秋果默不作聲地坐在祢爾玉身旁。
祢爾玉伸手想要再開一瓶酒的時候,手被人按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慢了半拍看向她。
炫目搖晃的彩光下,他雙眸瑩潤, 有些朦胧, 帶着微醺的醉意。
他冷白的肌膚上染上了淡淡的薄紅。
他的雙唇被酒液浸濕, 發絲淩亂。
“不要喝了。”秋果勸他。
他動了動喉結, 擡起手, 解開領口兩顆扣子,露出大片肌膚。
他往後一仰,倒在沙發卡座上, 閉着眼,手背抵在額頭上, 雙唇微張,輕輕喘息着。
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喘息起伏, 彩光在他的肌膚上潑灑開大片的色塊。
秋果看他臉越來越紅,忍不住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祢爾玉低聲喃喃:“難受……”
秋果:“那我送你回去吧。”
祢爾玉慢慢從沙發背上滑下, 将上半身藏在秋果後背。
他側躺着,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肢, 然後他慢慢曲起腿,整個人貓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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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臉頰一下又一下蹭着她的衣角,軟綿綿抱怨:“姐姐,你實在太招人了。”
秋果側過頭, 看着他把頭藏進她的衣服裏,只留下軟蓬蓬的頭發。
秋果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居然這麽受歡迎。”
祢爾玉拉長了聲音,“因為……姐姐太好了。”
“真煩,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知道。”
秋果忍了忍,沒忍住,偷偷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絲滑的發絲。
“嗯……”祢爾玉低啞地呼了一聲。
他這聲交換搔刮着秋果的耳膜,讓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秋果僵住了。
祢爾玉将自己縮的更緊了,似乎要用整個身子圈住她。
“繼續。”他啞着嗓子開口。
秋果沒有動。
祢爾玉不滿地擡起頭,用水潤潤的目光盯着她。
秋果在他的目光中要化開了。
他見她還是沒有動作,撅了撅嘴,自己伸手拿起秋果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他重新閉上眼,扒着她。
醉酒後的祢爾玉也未免太過粘人了。
秋果好笑又無奈,她撥弄了一下他的發絲,低聲說:“你真是個粘人精。”
祢爾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軟軟的輕哼。
秋果低聲問他:“楚李白呢?怎麽光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回家了嗎?”
祢爾玉睜開一只眼,默不作聲盯着她。
秋果:“你家司機的電話號碼在哪裏?我通知他來接你吧。”
祢爾玉:“手機裏。”
秋果:“那你手機呢?”
祢爾玉:“褲子口袋裏。”
秋果耐心哄他,“那你能不能把手機拿出來。”
祢爾玉的臉藏進她的腰部,小聲說:“不要……你要拿自己拿。”
秋果看了一眼他的褲子,“這樣不太方便……”
祢爾玉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塞進他的褲兜裏。
他抽出手,隔着褲子口袋拍了拍她的手。
他仰頭,朝她甜軟一笑,梨渦淺淺,“很方便。”
他又在沙發上磨蹭了一下,雙手搭在秋果的腿上,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腿上,像是在撒嬌的小奶狗。
秋果的心都要被他萌化了。
喝醉酒的祢爾玉要比清醒的他可愛多了。
秋果見此情形,只好自己伸手把他的手機掏了出來。
他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一劃拉就開了。
秋果找到标注着司機的電話,給他的司機打了電話,說明地點,讓司機來接他。
他就這麽趴在她的腿上,整個人快把她圈起來了。
秋果忍不住說:“你坐起來吧,你這樣都不難受的嗎?”
他的腰都快扭成麻花了。
祢爾玉輕哼一聲,“不難受。”
秋果戳了他腰一下。
他輕吟一聲,擡眼,不滿地看她。
秋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起來,快起來,被人看到了算什麽樣子,再說,你這麽扭着,明天起來腰會疼的。”
祢爾玉嘀嘀咕咕,慢悠悠坐起身。
兩人坐了一會兒,他身上的熱氣不斷地傳來,夾雜着他特有的清冷淡香。
秋果兩只手攥的緊緊的。
這時,祢爾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司機打來的,司機已經到達門口了。
秋果忙跟組織的同學說一聲,送祢爾玉出去,自己也要先走了。
幫忙組織同學正忙着在屏幕上翻歌單,頭也沒擡,只是揮了揮手。
秋果看着還醉着的牧小童,有些放心不下。
她戳了戳牧小童,問她:“你家裏的電話是多少,我叫他們來接你吧。”
牧小童:“不,不要,我要打電話給周航,要他來接我,他說任我差遣,哼,我要看看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周航就是那個運氣非到先是摔斷腿,又因為倒挂金鈎摔成腦震蕩的男生。
叫一個男生去接喝醉酒的女生,秋果還是不放心。
“我先扶你出去吧。”
秋果一手扶着祢爾玉,一手扶着牧小童往外走。
祢爾玉一直往她身上粘,牧小童則叫嚷着要讓周航來。
秋果被他們兩個折騰的滿額頭都是汗。
秋果最終還是哄着牧小童叫家人來接。
她送走牧小童後,一轉頭,見祢爾玉正一手搭在打開的車門上,一手捂着額頭,垂着頭站在那裏。
遠處駛來的車輛打開了遠光燈,燈光從他身上一晃而過。
他在光明與黑暗中不斷交替。
秋果走到他身旁,笑着說:“回去吧。”
涼爽的夜風把她的發絲吹散,她低頭整理了一下發絲。
然後,她整個人都被按住了。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牢牢地壓倒在寬敞的後車座上,身上是散發着淡淡酒氣和雪松香氣的祢爾玉。
秋果推了推他,“祢爾玉?”
他雙手抵在車座上,懸在她的上方,深深地注視着她。
秋果看向他的雙眼,只覺得那像是不見底的深海,裏面暗藏着漩渦,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把過路的漁船拖下去。
霓虹燈燈光掠過他的雙眸,像是海面上的浮光。
明明是一張冷漠的臉,偏偏眼神灼熱的讓人受不了。
他的目光就像是長了一只手,沿着她的臉頰滑下,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秋果覺得自己的唇被他盯得快要燃燒起來了。
他低聲喚她:“姐姐。”
一股細密的電流從尾椎骨一直往頭頂蹿。
秋果舔了舔幹燥的唇,開口:“你……”
她下巴一熱,被他輕輕擡起。
他眼底的深海離她越來越近。
他輕柔又炙熱地吻上了她。
她的小腿擡起,又緩緩放下。
她側過頭,任由他濕潤灼熱的唇移到耳垂。
然後,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急促的呼吸聲。
灼熱的空氣。
緊張跳動的心髒。
這一刻,秋果幾乎要窒息了。
然而,祢爾玉比她還要震驚。
他捧着她的臉頰,抵着她的耳垂,臉一點點變白,仿佛忘記了呼吸。
他腦海中回蕩着一句詩“當烏雲與陽光接吻,便化出滿地繁花。”
他的眼前也開滿了繁花。各種顏色的鮮花挨挨擠擠,将兩人一同淹沒,他在花海中慢慢窒息。
他無力地垂下手,喃喃:“讓我死了吧。”
若是時間能夠停留在此時此刻,那該多好啊。
……
祢爾玉良久沒有動作,秋果掙紮着從他身下爬出。
她看了一眼祢爾玉,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你……”
秋果狠狠捏了一下他的嘴,“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她把他的薄唇捏成了鴨子嘴。
她看向前面,發現司機早已經升起了擋板,完全看不到後面的情形。
她哼了一聲,将祢爾玉随随便便拽上車,關上了車門,讓司機開車。
暈過去的祢爾玉倒是安分了。
車子到了住宅的地下車庫,秋果剛要扶他下車,卻發現祢爾玉身上有大片紅,還起了疙瘩。
她掰着他的臉看,發現他的嘴也慢慢腫起來了。
“壞了,祢爾玉他該不會是酒精過敏吧?”
秋果看向司機。
司機也懵了,“我不知道啊。”
秋果當機立斷,“送我們去醫院,你能聯系上他家人嗎?”
司機:“我會聯系他的助理和主宅管家的。”
所以,他的父母連他生病了也出現不了嗎?
秋果低頭看了難受皺眉祢爾玉,将他的腦袋捧到自己懷裏,讓他枕在自己臉上。
“行吧,麻煩您給助理和管家打個電話。”
司機點了點頭,打完電話後,便開車将兩人送往了醫院。
……
醫院門口,秋果喚醒祢爾玉,祢爾玉仍舊昏昏沉沉地環住她的腰部。
秋果只好請司機幫忙把人送進去。
司機和秋果扶着祢爾玉進去。
醫生檢查一番,忍不住道:“這是過敏了啊,他都吃了什麽?”
秋果:“我們今晚同學聚會,他沒吃什麽,只喝了些酒。”
醫生:“那他還接觸過什麽?”
秋果仔細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麽了,除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
這時,一個打扮幹練的中年男性過來,跟醫生說道:“我是祢爾玉家的管家,這是他的病例,他對猕猴桃和某些乳膠材質的東西過敏。”
醫生:“那酒水呢?”
“之前家中聚會的時候,他喝過紅酒,應該不對酒精過敏。”
醫生:“過敏原找不出可是個大問題……”
醫生一邊說着,一邊看向秋果。
那位管家也看向了秋果。
秋果沉默片刻,小聲說:“他如果間接接觸過猕猴桃呢?”
醫生看了一眼祢爾玉已經發腫的嘴,“是因為接觸過沾了猕猴桃的勺子?”
管家輕言慢語,溫聲詢問:“同學,你能說清楚一些嗎?”
秋果從來就沒有這麽羞恥過。
她只能硬着頭皮,故作無事,“那個……他是不小心吻了我,我之前吃了猕猴桃。”
她之前在KTV裏無聊,就吃了些水果盤裏切好的猕猴桃。
誰能想到祢爾玉會突然親了他,他居然還對猕猴桃過敏啊!
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猕猴桃。
管家咳嗽一聲,體貼地轉過視線,對醫生說:“那應該就是接觸猕猴桃過敏吧?”
醫生點頭,已經見怪不怪了,還囑咐秋果,“以後要注意些,國外也有類似的案例,男朋友對花生過敏,因為吻了吃過花生醬的女朋友而過敏休克死亡。”
秋果臉頰紅撲撲的,硬着頭皮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狠狠瞪了祢爾玉一眼。
這個時候你倒是暈了,快點起來跟我一起被公開處刑啊!
……
祢爾玉需要在醫院輸液,秋果便坐在一旁等着。
祢爾玉歪着頭,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秋果嘆了口氣。
突然,她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
秋果側過頭,看到管家提着一個塑料袋,手裏還拿着一個紙碗,紙碗裏裝滿了串串。
管家笑道:“同學,你忙了這麽久,一定餓了,我給你買了些吃的喝的。”
秋果特別不好意思,打算起身道謝,卻因為祢爾玉的行為無法動彈。
她朝管家微笑,“謝謝您了。”
管家:“應該是我向您表示感謝,畢竟,沒有同學你的細心,阿玉的症狀也不會這麽早就被人發現。”
別說了。
現在一提這個秋果就臉熱。
“你是叫秋果吧?我聽阿玉提起過你。”
“提起我?”秋果好奇地看向他。
管家微笑,“我在他們家工作了十多年,阿玉這個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很重視你。”
“他父母常年不在家,主宅裏面只有他和我們這些工作人員。”
“他之前讓廚師多做些飯菜,還會親自寫下菜單,說是要和一個女生一起吃。”
“我們都為他感到高興。”
“因為他從小到大,除了楚李白,就再沒有其他朋友,但即便是跟他做朋友多年的楚李白,我也沒見阿玉這麽關心過。”
秋果低下頭,兩根手指抵在一起。
管家:“我想,你就是那個阿玉一直暗戀多年的女生吧?”
“暗戀多年?”秋果一下子擡起頭,“您怕是誤會了,我跟祢爾玉認識才只不過半年的時間。”
管家疑惑:“可是,你和阿玉不是在青樹鎮認識的嗎?”
秋果一驚,“您說什麽?青樹鎮?您怎麽知道青樹鎮的?”
管家:“自然是阿玉說的,那年你們兩個去山上探險,結果你在山上發了燒,還是阿玉拼死拼活把你背下了山,這次你又救了他,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秋果猛地站起身,祢爾玉的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座椅上。
管家一驚,忙扶起祢爾玉。
秋果也去察看祢爾玉有沒有受傷。
祢爾玉卻因為這狠狠一摔清醒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第一時間找到了秋果,迷蒙地看向她。
他擡起手,想要揉一揉眉心,手卻被秋果按住了。
秋果問他:“正在輸液,別動。”
她盯着他,“你還記得多少?”
祢爾玉盯着她,“我喝了很多酒?”
秋果呼出一口氣,“嗯,然後過敏了,送到醫院來。”
祢爾玉:“為什麽我的嘴這麽疼?”
他看着她,神色單純,目光清澈,就好像她才是那個趁他酒醉偷偷做壞事的人。
秋果擡手在他腦袋後鼓起的大包上按了一下。
祢爾玉“嘶”了一聲,卻只是眼巴巴看着她,沒敢反抗。
秋果:“誰知道呢,可能有人見你喝醉,強吻了你。”
祢爾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秋果心裏哼哼一聲。
誰讓你欺負我來着。
他苦兮兮地看着秋果,“你就這麽看着我被強吻?”
還沒等秋果說話,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秋果回頭看,是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祢爾玉淡淡開口:“王助理。”
原來是祢爾玉的助理。
秋果非常體貼地走開了,留出空間給幾人說話。
她臨出門前,回頭看了祢爾玉一眼。
原來那個她一直在找的救命恩人是他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可他為什麽不主動告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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