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見鐘情

夜裏九點多鐘, 正是?申城最燈紅酒綠之際,金陵路上霓虹閃耀。

楚勳車開得慢,一手夾着?未點燃的煙握在方向盤, 有着?比剛才肅穆的落拓感。他今天上了發蠟,別人上發蠟斯文, 他則給人一種矜貴的清勁。

阮蓓坐在旁邊,自己看外面的街景。她很少?這個時間出來游逛, 通常這時她不是?在打零工,就是?在出租屋裏, 而等?到?她下工又是?基本近12點鐘了。

這姹紫嫣紅般的歌舞喧嚣,讓她覺出了十?裏洋場的繁華不夜天。

忽而一對酒醉的男女從對面晃過, 許是?情侶也或者?不過即興尋歡的客人,邊走邊擁吻,險些兒撞在楚勳的車頭上。

哧——

楚勳剎車, 似回神過來,轉頭看了看阮蓓。

阮蓓也擡眉看他,自從前天晚上交纏之後, 她還沒仔細地打量過這男人。他已把西裝外套扔去了後座,只?穿着?白襯衣,頸窩裏還隐約有顆草莓印,看得阮蓓臉一紅。

自己擁吻時沒感覺,有過體驗後, 再看外面的男女, 竟沒來由地聯想起畫面。

楚勳哂唇,不動?聲色。阮蓓知?他心思缜密, 要麽混不成這段位,一定發現了自己偷偷端詳他, 她就故作冷漠地瞥開。

車開到?前面羅蘭路的岔路口時,楚勳拐進彎道?裏,剎住了車。

越過座位,俯視她輕語:“剛才看別人就來感覺了?”

他的肩型也清毅,整個給人線條犀冷,若不說明?身份,真就很像高級軍]尉。被看穿的阮蓓嘴硬:“比不上楚二爺閱人無數,見多識廣。”

楚勳知?她今晚必然聽到?不少?傳言,但幸在人們還是?忌憚,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未言及。女人側過頭,噘起的櫻唇矜持地抿着?,他莫名被動?容。

既是?要和他談戀愛,不妨制造一些感覺。楚勳把她扳過來,沉聲道?:“那些都是?泡沫。之後我歸你管,太太在意的我都不做!”

人都說他楚二爺又狠又絕,是?個人都沒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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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冷嗓音呵在阮蓓耳畔,她心跳悸動?,驕蠻回他:“小女不才,沒膽管風聲鶴唳的楚老板。”

驀地對視,楚勳托起她頸子,薄唇覆上去。她的紅唇珠被吞沒,酥骨哆嗦,不自覺跟着?他的動?作迎合。

安靜座位上響起膠着?的輕響,楚勳的手滑落她膝上,摞起旗袍裙裾往上堆砌,去親昵她纖娜的腰臀。她這一塊生得無比曼妙,就像是?一顆蜜白]桃。楚勳從第一次見她起,就被勾着?了。男人心跳快,灼烈氣?場缱绻得熱烈而迷離。

前面一輛轎車打着?光經過,阮蓓察覺到?了他某部的變化,忙推搪道?:“非要在車上嘛,等?不及回去。”

楚勳這才釋然道?:“所以不是?送你回去,而是?一起回了?只?當你轉頭就舍棄我!”女人衣襟淩亂,香馨沁滿車座。他還有事要做,便?狠心正經道?:“前面有家熱飲店挺出名,等?我去給你買份宵夜。”

而後扣好衣領,扯開車門出去了。

阮蓓看着?他繞過車子,夜風蕭瑟。其實?這才第三?次見面,第一次阮蓓就對楚勳暗自崇慕,第二次算賬對峙,第三?次卻如此缱绻地沉浸起來。

秋晶說他不近人情,可阮蓓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番獨具溫柔的滋味。她好像沒有不喜歡他。

坐在車內等?了大概十?分鐘,楚勳便?拿着?兩盒鹹味果脯和一杯鮮榨的熱玉米汁回來。

正好阮蓓今晚吃了奶油蛋糕有點膩,他真是?細致入微。她謝過,便?大方地喝起。

楚勳靠坐在位子,稍理?了理?氣?息,莫名倜傥冷郁。

阮蓓聞到?他衣服上一絲若有似無的焦辣味,他前幾次抽的煙都甚淡,與這次很不一樣。好奇道?:“你換了香煙,焦味變了?”

楚勳不料她氣?味如此敏銳,勻出笑淡漠地回答:“店裏炸團子,估計染了油焦。”

一會車開到?路口,回到?阮蓓住的房子。夜裏微涼,他把西裝罩在阮蓓肩頭。

男人高大挺拔,阮蓓披着?長至大腿了,顯得內裏的旗袍愈發纖美婀娜。再加大波浪卷長發與明?媚妝容,乍然走到?櫃臺前,把郝太太看得一嚇,就跟畫報上的明?星奪目。險些以為是?電影公司來借場景拍戲。

心想年輕人真是?快呀,眨眼的功夫與貴公子進展神速。

到?樓上亭子間,阮蓓掏鑰匙打開門,楚勳便?攥過她的手按在了門板上。男人解開領帶把自己與她纏繞在一起,薄唇跟失了心般地一通熱]啄,繼續着?車裏未近的氛圍。

阮蓓迎起貼近,他又渴切她的美好。探入旗袍,卻在她臀腴處被阻礙到?,真翹。幹脆聽見了撕扯聲,阮蓓忙着?急說:“你別撕。”她就一青一白兩件見客的穿着?。

楚勳噙她耳垂:“我給你買!”一會兒她便?了無羁絆了,妩媚無邊的甜軟,勾着?楚勳肆意索取。

發黃的白熾燈每月電費3角,聽見彈韌輕響。雲霧軟膩幽香,似能把楚勳躁郁無底的心撫平,讓他覺得再不能沒有她在,至少?此時此刻,需要得到?救贖。

阮蓓氤氲着?,比前次更多了沉浸,但身心又開始割裂起來,思緒清醒得不得了。

楚勳看出了,但能有如此媚靡之姿,卻又清冷的眼眸,他覺得更獨一無二。不急不慢用領帶把阮蓓的手腕縛在床架。

啧,是?不是?之後高漕時,也能一邊漫溢,一邊打算盤數錢!

他生得極之俊逸,眉眼與唇線都堪堪招人戀慕,下颌抵得阮蓓癢酥。春雨拂過桃花滿院,花朵上吹沾露水,跟着?風搖曳。阮蓓看得臉發燙,楚勳又轉去吻她膝,随後把肩膀埋伏。

阮蓓驀地一瞬畏促。

半個小時後,臉頰羞紅欲滴,被寵愛的淺綠碎花床單濕澤了一片。阮蓓從不懂情侶間還有這樣,人們說他禁]欲克制,他也說他潔身自好,可他對她做這些,卻好像熟稔的情侶之間自然,毫無預兆和準備的。

阮蓓嗫嚅:“侯壞(wai)。”

楚勳聽得懂粵語,他似對廣東一點不陌生,最初說起藍埔陸校也條條是?道?。“還有更壞的,太太會比這個更喜歡。”也用的粵語答她。

不需問,阮蓓的表現已經顯然了。她羞惱側掩過,卻看到?楚勳自個的變化,問道?:“你怎麽樣?”

其實?她沒有抵拒,但不知?楚勳出于如何打算,他暫未更近一步。也許認識得尚早,或者?他還有別的思慮。

楚勳喑啞嘆:“你說呢?怕你受不住。”抓過阮蓓的手握住,又讓她去她那,阮蓓瞬間明?白了對比。想起秋晶八卦的那句‘我男朋友說他,也很了不得的’,起先不明?白何意,原說的是?這。

女人攥起一角枕頭蓋住臉,更加惱得不想搭理?:“澀痞楚二爺,明?早醒來不許再咬我了。”

楚勳好笑,裏面都動?過,外面還怕。他伏在阮蓓頸下:“那換別的。”

她白如沒見過光的雪玉,花暈比許多女人都要豐潤,寵愛得如芍綻放。就像雪山頂上的一把紅紙傘,媚而不肆,可知?把楚勳勾得如何魂牽夢萦。

他去到?窗邊抽煙。正值夜裏十?一點多鐘,這裏都是?住戶區,狹隘的巷道?,連車子都開不進來,要停在外面的路口。聽見誰家罵孩子撒尿,晚歸的黃包車夫下了夜鎖車輪子,吱嘎開門,還有哪兒傳來呷酒的蘇州評彈。

楚勳站在打開的半面窗邊,颀隽輪廓打着?月色,幾分焦郁與冷貴。

這種氛圍他沒經歷過,嘈雜且靜谧得過分真實?。

阮蓓隔着?枕頭打量,翻過身面朝向裏。

一會兒他倒杯水喝完,走過來,便?把阮蓓撥去內側。女人夜裏不眷他,自己滾在床沿,他得摟着?她睡!

察覺男人氣?宇靠近,阮蓓背對着?,被楚勳翻了過來。她赧着?眼簾躲避,楚勳:“不喜歡我?”

阮蓓說:“不喜歡。”

楚勳:“哼。”

又道?:“我喜歡你成吧。從那天前臺見到?你,就知?道?我從此栽了。”抱在一起,能感覺到?他骨子裏透徹的狠冽,但那股非正非邪,卻偏叫阮蓓辨不出推開的理?由。

阮蓓從初見起,也把楚勳記得牢固。只?她大概并沒懂什麽是?喜歡,她也不會告訴他。她只?用行動?表示,了無遮挂的嬌媚貼近,埋在他頸窩裏算意思意思親昵。

楚勳三?年前回的申城,在此之前,他出了幾年國。在他的經營裏,一直都是?深謀遠算,朝乾夕惕。尤其這三?年回來,立時大刀斧闊展露棱角,成為無人敢逆鱗的存在。然而抱着?這女人,卻只?覺心底軟和,睡意又襲來。

很快就擁着?睡着?了。

睡到?半夜,阮蓓翻了個身,楚勳驀地卻驚醒,鳳眼微朦,一臂摁上她白雪的削肩。

防備性竟如此強,阮蓓不禁借着?月色怪道?:“楚老板有錢有勢,不應該高枕無憂?平時睡眠也這麽淺的嗎?”

楚勳似乎才被她溫糯的話觸醒,勾起唇角:“不在其位,不謀其職,你不懂。”而後摟緊繼續合眼。

若非真的睡實?,又豈會懵然地驚醒。他從來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黑暗中男人焦郁漸散。

隔天還是?五點鐘不到?,楚勳便?起床先離開。

上午嚴怡打來電話,關切地問怎樣了。說她喝醉,致銮扶她去休息,早上才聽女傭禀告,阮蓓肚子疼先走一步。

阮蓓答說沒事了,昨晚大概冰酒涼到?胃。嚴怡那邊便?放心道?:“那就好呢,下周開課我們見面了聊。”

當天下午,阮蓓正蹲坐在床前複習課業。永新大百貨的職員送來三?套簇新旗袍,幾雙絲襪和高檔品牌的內衣褲、包包和皮鞋。

一名主管領着?三?個員工,手上提着?漂亮精致包裝盒,站在阮蓓這棟窄仄的磚房裏。恭敬躬身說:“是?勳先生讓我們給阮小姐送過來的,小姐麻煩簽收下。”

語氣?裏滿含詫然揣摩,但不敢表露明?顯。

怎麽說額,楚二爺還讓用“勳先生”的稱呼。倘若是?親戚,他怎會送這些情侶間才送的,名貴奢昂的親密之物。若是?別的,楚二爺的男女私事,冷得無人不知?,還有個楓幫,誰有鬥膽随便?臆測。

然而眼前這位小姐,當真美得動?人心魄,即便?穿着?素色旗袍,一颦一笑也堪稱極致。該不是?……楚二爺終于也難逃陷落吧。

郝太太那更是?相當客氣?了,乖乖,就皮鞋的包裝盒子,一雙沒有四百元下不來。四百元是?什麽概念,阮蓓住十?年的租金了!

她又開始怕阮蓓搬走,那個房間太小,找到?合适的人租也不那麽容易。還又怕阮蓓伴不着?楚勳太久——因為勳先生比海報上的男明?星都英俊,也因為給她送了兩盒精美的水果糖。郝太太以為百貨主管是?楚勳的手下,已經連連表态道?:“你轉告勳先生讓他放心,這裏我會照顧好的,什麽人來叨擾阿蓓我都有數。”

……這是?自願收買充當眼線了吧,阮蓓默默無語。

旗袍和內衣的尺寸竟然完全合适,旗袍面料則比普通的更好一些,內衣鞋襪等?別人不那麽關注的,卻是?高奢的品牌。這樣好讓她在學校的變化,不顯得過于招眼,正好也是?阮蓓忌諱的,她還不想公開關系。他身份太招眼了。

阮蓓就寫?上了名字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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