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VIP] 二十三

許念不好打擾他, 去了樓下等。

過了一會兒，陸巡出來了，他和她隔着一條馬路, 看到許念手裏拿着一瓶百事可樂, 他慢慢走了過去。

許念手臂伸長：“請你喝汽水。”

陸巡笑了一下，用手将拉環扯開, 又将可樂遞給她, 輕問：“要不要先來一點？”

許念輕抿了一口：“好甜。”

陸巡輕車熟路的拿過她喝剩下的可樂，悶了好幾口，擦了擦嘴, 說：“周有山他們幾個想請你吃飯，要去嗎？”

許念這次沒有拒絕：“好啊。”

陸巡朝着網吧露臺喊了一聲, 不過三秒鐘，周有山就和李寒跑下樓了, 一個一臉笑意，一個鎖頭縮尾。

周有山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許念。”

李寒跟在後面沉默。

陸巡問她：“想吃什麽？”

周有山：“選個氣派的啊許念, 大魚大肉伺候着，這小子贏了不少獎金, 讓他給你買買買花花花。”

許念對陸巡輕聲說：“大排檔吧。”

陸巡：“這麽給我省錢？”

許念扯了扯他的袖子。

陸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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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是去了學校附近的那家大排檔，上一次來這還是年前，陸巡從玻璃窗上看到她和朋友在一起, 好像那時候對她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四人一桌, 坐在外面。

桌子很低，坐的是小板凳，靠近馬路邊上, 偶爾有人走過，大都是穿着校服的學生, 也會有認識的人和陸巡他們打招呼，看到許念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心領神會。

許念還有點不太習慣。

陸巡的手搭在她的凳子後面，聽周有山給許念講剛才網吧裏的事，她聽的很認真，聽到不懂的話也會問，他不由得輕笑。

等菜都上齊，李寒忽然站了起來。

陸巡和周有山心知肚明的偏了下頭，許念還是雲裏霧裏，只聽李寒說：“許念妹子，以前的事都是我他媽蠢，你要是心裏過不去，想怎麽着我，都行。”

周有山忍着笑：“你的荊呢？”

李寒低頭：“去。”

許念沉吟了一會兒，問李寒：“你說的哪件？”

李寒：“………………”

周有山“哇哦”了一聲。

陸巡抿了一口啤酒。

許念拿起汽水，象征性的和李寒的杯子碰了一下，說：“再不吃菜的話，可能要涼掉了。”

李寒把那杯啤酒喝的很幹淨：“大氣，以後你就是我姐，有什麽事兒吩咐一聲，不管你和陸巡今後走到哪一步，你都是我姐。”

陸巡從桌子下面踢過去。

周有山笑：“許念你多大？”

“92年12月21的。”

李寒：“你看比我大吧，我12月27的。”

周有山：“滾吧你，我記得你是6月的。”

李寒看着許念，嬉皮笑臉：“那也是我姐。”

許念不知道是該笑還是感慨，很多事情好像都已經距離她很久遠一樣，她都快記不清了。

吃完飯八點半，周有山和李寒識趣閃人。

那天是星期六，明天也不用去學校，他們有很多時間，也不用着急寫作業，可以再溜達一會兒。陸巡結完賬出來，看見她站在路邊。

他問：“想不想去看慧珍？”

“廣園路嗎？”

陸巡點頭。

從這到廣園路騎自行車十來分鐘，周末的江城街道比以往都要熱鬧，總是會遇見穿校服的學生，大家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說說笑笑。

許念坐在後座，輕輕拉扯着他的外套。

他們到廣園路的時候，剛好看見灌木叢裏面鑽出來幾只貓咪，便跟着貓咪走，居然找到了慧珍。它看起來很悠哉的躺在木樁子上，一直搖着尾巴，看見陸巡，一溜煙的跑到他腳邊。

陸巡蹲下，抱起慧珍，讓許念摸。

許念有點怕被抓，一直不敢伸手：“它會不會咬人？”

陸巡：“它現在挺乖，沒事。”

慧珍長得很漂亮，兩只藍眼睛圓鼓鼓，毛很松軟，挺幹淨的，吃的肥嘟嘟，不像是經常在外面跑的樣子。許念慢慢把手伸過去，輕輕碰了碰，意料之外的柔軟，她不由得多摸了一會兒。

許念說：“它好軟。”

陸巡說：“慧珍挺愛幹淨，每次給它洗澡的時候特別聽話。”

許念：“你經常給它洗澡嗎？”

“它老在外面跑，兩三天就弄髒了，小貓老是洗澡不太好，但是擦一擦是可以的，它現在挺聽話。”

陸巡說着，從褲兜裏逃出來一包貓條，遞給許念讓她喂，許念小心翼翼地撕開一個口子，慧珍聞到味道，很快就湊過來舔，許念驚喜地笑了。

許念看着慧珍，疑惑道：“你幹嗎不把它帶回家？”

陸巡說：“我媽貓毛過敏。”

許念嘆息一聲。

陸巡又道：“不過沒事兒，我表弟特別喜歡貓，過一陣子會來接它去江北，有時間我們去江北看它。”

許念笑笑，喂完了慧珍，它舔了舔許念的手背，撒嬌一樣的在地上滾了一個圈，對許念叫了幾聲，然後走了。

許念問：“慧珍是什麽貓啊？”

陸巡說：“三花。”

“它長得很漂亮。”

陸巡看着她笑。

他們等到慧珍跑不見了才走，陸巡送她回家。他們今天玩了很久，那種感覺與她和姜荷在一起的時候是不一樣的。在路上，陸巡問起曾經她被抓傷去醫院的事情，她說已經好了。

陸巡又道：“真不生李寒的氣？”

許念：“難道還有假的。”

陸巡：“我以為你至少會讓我揍他一頓。”

許念笑。

陸巡：“我們許念同學很優秀。”

他說完笑着側了一下頭，故意将車頭歪了三十度角，許念吓得趕緊靠近他，抓着後座，驚魂未定之間，才知道是他鬧着玩。

許念拍了拍他的後背：“專心騎車。”

陸巡無奈道：“還以為你會抱着我。”

許念臉紅，又拍了他的後背，小聲說了句貧嘴，便轉過臉去不理會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小女生姿态盡顯，陸巡難得見她這樣，當是撒嬌，笑。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道：“其實應該感謝李寒。”

陸巡回了一下頭。

許念說：“我去醫院換藥的那段時間，見到了很多的病人，不是頭疼腦熱，就是癌症晚期，也見過很多醫生。我曾經非常不喜歡去醫院，後來感覺不一樣了，我希望醫院應該是給人溫暖和期待的地方，醫生先做的應該是安慰病人的心，再治療病痛。”

陸巡靜靜聽着。

許念：“如果可以的話。”

後面半句她沒說，淹沒在風裏，她也以為陸巡沒有聽見，也不再說，只是笑了笑。

陸巡撿了半句話說：“感謝個錘子。”

許念點頭附和：“這人确實挺壞。”

陸巡想起了什麽又道：“周有山那支鋼筆是你送的吧，那貨現在還以為有誰暗戀他。”

許念：“你怎麽知道是我？”

陸巡：“不用想就知道。”

許念“切”了一聲，心裏卻在悄悄地盤算。于是第二天晚上陸巡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給了陸巡一個盒子，裏面裝着一塊手表。

陸巡當時愣了，忽而失笑。

許念笑侃：“還吃醋嗎？”

陸巡靜靜看她。

那段時間，他們的感情升溫的很快，比起最開始談的時候，已經非常的自然而然。陸巡經常會給她帶點好吃的，讓人送去他們教室，會一起去食堂吃晚飯，也會被許念拉着背書練題，再加上周六去莊嚴家補課和大量的練習，所以那一陣子他成績上升很快，在期末前的最後一場測試裏已經可以考到前五百名了。

為此周有山捶胸頓足。

李寒也哀嚎：“我姐真行。”

學習這個事兒真的是近朱者赤，後來周有山和李寒似乎也被影響了，開始跟着陸巡的步伐，也不太出去玩了，當然幾個人偶爾打球還是風雨不動。這個事兒造成的影響是，（22）班的風氣好像都有些變化。就是連小雨都忍不住好奇問李寒：“你們這是怎麽了？”那時梁冰已經很少來他們班了。

江城的夏天卻在不知不覺中到了。

今年學校的花早開了一周，一下課總會有人去看花。晚修的時候你去操場看一眼，到處都是背誦的學生，有的一邊吃幹吃面一邊背單詞。教學樓外拉着一條高考學子加油的橫幅，學校的氣氛也在發生變化，門口的小吃攤口味還是很辣很好吃，飾品店裏又流行起了折紙和手編，很多女生喜歡下了課聚在一起，拿着一根長長的塑料細管折星星，班長锲而不舍的勸着大家參加五月的運動會。

有一天下午，體育課下往教室走。

姜荷問她：“高二選文選理？”

許念想了想說：“理。”

姜荷趴在桌上，像是洩了氣一樣：“莊嚴也是，真是可惜，我們很快就不在一條船上了。”

“你選文？”

姜荷點頭：“我不喜歡物理。”

許念：“那你喜歡什麽？”

姜荷說：“歷史吧。”

她們說着這些日常的話，走到了教室門口，許念遠遠就看見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個淡藍的盒子。

姜荷不用猜就知道：“又是陸巡吧。”

許念走過去，拆開盒子。

姜荷湊過來：“什麽？”

是一只紙折的玫瑰花。

姜荷驚訝至極，拿在手裏端詳揣摩：“怎麽折的？！我昨天學了很久都沒有學會，這得是一張方塊紙上要折64個小方塊才行，我說許念一，你家陸巡可以啊。”

許念拿過花看，确實厲害。

後來那對玫瑰花在高一（2）班飄洋過海，幾乎在每個女生手裏都過了一遍，問許念怎麽折，她只能無奈地說我也不會。有人問她可以拆開看看怎麽折嗎？姜荷直接一句話堵回去：“你能複原嗎？”

直到晚自習下，終于回到許念手裏。

她收拾好書包，把玫瑰花拿在手裏，轉過臉一看，陸巡單肩背着書包，靠在教室門外走廊的欄杆上等她，有人和他說話，他笑笑說行啊，然後看向教室，目光落回在許念身上。

等周圍人都走了，許念走過去。

她拿着手裏的玫瑰花：“你折的？”

陸巡吊兒郎當笑。

“手藝不錯。”

陸巡：“喜歡嗎？”

許念：“還行。”

陸巡低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