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誰脾氣更差
反觀蕭珩卻淡然許多,知道穆寒陵并無大礙後返身走向玄蛇,蹲下身細細查探起來。只見他拾起玄蛇的上半身,于蛇腹部挖出其內膽。又自懷中摸出個掌心大小的瓷瓶,将方才挖出的蛇膽塞了進去。
蕭珩皺着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至走到一旁的溪水邊将自己清理幹淨後這才松開了一直打着結的眉頭,卻是走向穆寒陵,将瓷瓶遞給了他。
“給我?”
“我用不着,小離說你身上有毒。這是玄目蝮蛇,應該有用。”
穆寒陵稍微吃了一驚,既沒想到這條小蛇是傳說中嗜血劇毒的玄目蝮蛇,也未曾想到蕭珩竟如此輕易的将這解百毒的蛇膽交給自己。
“這裏怎會有玄目蝮蛇?不是說它生長在西南苗疆地域嗎?”
玄目蝮蛇,因其渾身玄色,目中盡數黑芒而得名。傳說它及其兇惡弑殺,上至巨獸猛虎,下至蛇蟻蟲鼠,無一不入其巨腹,可謂貪得無厭,能食則食。因為所食龐雜,所以成年的玄目蝮蛇血肉內盡是劇毒,而相反的,其內膽能解百毒,可謂醫家難得的至寶,只因其暴虐,成年後又力大無窮,所以及其難以斬殺,稍有不慎,肌膚傷口觸及其血液或是口中毒液,即刻斃命。因此雖為至寶,卻極少有人能得其膽。
這種蛇喜溫熱潮濕氣候,西南苗疆是其常年盤踞之地。穆寒陵雖不知自己所處為何地,可是卻也知道自己受傷時是朝着東北方向跑的,失去意識前他倒在北坪山脈最南端的村子。而且以自己當時的傷勢,蕭珩救下自己後不可能帶着自己長途跋涉,加之北坪山脈靠近東北,因此氣候寒冷,而蕭珩居所卻溫暖适宜,雖然比起南邊依舊寒冷,可對于有內力護體的江湖人士卻已算溫和氣候了,所以他大致猜測此地應該就是北坪山脈最南面的西峽山。
因此即使蕭珩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身處何地,他卻也未曾仔細打探。蕭珩此人,身負如此武功竟願意安然在此地隐居,若然不是因為心性如此,就是事出有因。不論是哪一點,他既不願說出地點,自己就不能細致打探。
“不知道,興許是和母蛇走散了。”
“……”穆寒陵嘴角忍不住抽搐,雖然以蝮蛇的生活習慣,這樣的一條小蝮蛇是和母蛇在一起狩獵,直到成年方才獨自外出覓食,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和母蛇走散’這樣的字眼出自蕭珩之口,再觀蕭珩一本正經的模樣,直讓穆寒陵感到一陣好笑,他都懶得估計蕭珩感受,哈哈大笑起來。
蕭珩不明所以的看着身邊人在一旁傻笑,也懶得理,轉身走入林中,不再說話。他可不似穆寒陵,沒忘記進山來的正事兒。
穆寒陵笑了一會兒,忙跟上蕭珩的腳步,兩人繼續朝着山中走去。
有蕭珩在一旁,穆寒陵指指點點,不一會兒,就打了不少野味。穆寒陵惦記着他喜歡毛茸茸的家夥,所以避開了不少狐貍野兔,雖然他一見着這些帶着帶着毛的小東西就發出一陣笑,卻也心情極好的沒有嘲笑蕭珩。
兩人打了兩只山雞,一頭小野豬,摘了不少野果,本想着帶回屋子裏烤來吃,不過穆寒陵想着此處風景優美因此撿了些幹柴就地烤起獵物來,所幸自己來時在廚房裏抓了些調味,因此也不用愁味道不好。
他從前時常游歷于中原武林,因此總免不了要露宿于野,所以為了自己能吃上一口味道不那麽差的餐點,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學着怎麽烤肉,直至最後烤的一手好野味。至于學藝初始烤壞了的肉盡數入了手下腹中就不是他所在意的了。
擺好架子,穆寒陵将洗好剝淨的小野豬叉起來架在火堆上,一面熟練的撥弄着柴火,時不時的往野豬上加些調料。
“把刀給我。”
蕭珩将地上的小刀撿起遞給穆寒陵。
“……”穆寒陵一把扔給他,“難不成你要我用這把髒兮兮的小刀來翻肉?翻出來你吃?”這家夥,也不知道順手拿去洗了嗎?這可是自己方才剝掉那小野豬內髒和贓物的小刀啊,竟就這麽晾在這裏,血跡都快幹了。方才挖蛇膽時手上沾了點血洗的不是挺快的嗎?
蕭珩聽了他的話就盯着被穆寒陵扔到自己腳邊的小刀,皺着眉糾結了一會兒,伸出兩只手指頭撚住被穆寒陵沾血的手握得和刀身一樣髒兮兮的手柄,提到小溪邊扔到了溪水裏,再逆着水流走了幾步,在上游蹲下身洗起了手。
“……”看來這家夥只是洗自己的時候勤快……
約莫過了一會兒,蕭珩這才站起身走到方才被自己扔掉小刀的地方為難起來。轉過身望向穆寒陵,見對方一臉寒霜。蕭珩沒有猶豫,朝着穆寒陵走去。
只見他冷着一張臉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也不看一直盯着自己的穆寒陵,只直勾勾的瞪着架子上的烤野豬,嘴上卻是說着:“你去撿。”
“……”穆寒陵被他這一句理所當然的命令噎得說不出話,他忍了忍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咬着牙道:“是你扔的。”
“豬是我打的。”
穆寒陵被他如此孩子氣的算賬氣得笑了起來,也耍起了無賴:“可是是我剝的皮、烤的肉。”
“是我借你刀剝的。”
“哈哈。”穆寒陵一笑,正中下懷:“對啊,刀是你的,你不撿誰撿?”
“……”
看見對方被自己噎住了,穆寒陵心中一陣爽快,心中冷哼,別看這家夥一副冷冰冰不易親近的模樣,實則論起抖機靈耍心眼兒,恐怕連一個小孩子都鬥不過。這不,自己才說了兩句他就無言以對了。
蕭珩見說不過他,臉上又冷上幾分。只是如今情形穆寒陵實在是十分得意,因此也不覺他那冷了幾分的臉色有多麽難看,反而覺得這是他一向吓唬人的手段。不就是臭臉嗎?又不是沒見過,也不在乎多看幾次。
穆寒陵正待看他出醜,誰知這家夥竟然悶聲不吭的起身就走,“喂,你去哪兒?”
“回去。”
“我還沒烤好呢,你回哪兒去啊?”
“不吃了。”
“……”
穆寒陵無言以對,從小身邊人就說自己脾氣差,可誰想今天遇見個更差的。他一時無語,一時又覺得火大,忍了許久這才忍不住大吼一聲:“你給我滾回來!我去撿!”
他語音剛落,蕭珩就适時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着他,似乎怕他反悔。
“……”這下穆寒陵氣得沒話可說了,罵罵咧咧的走向溪水邊,脫了鞋襪,提上衣擺就走進溪水裏撿小刀。
蕭珩見他竟真的去撿那把小刀,臉上寒冰乍融,唇角竟彎了一彎,霎時眉梢眼角的溫暖都蔓延開來,像個騙到別人糖吃的小孩子般露出狡黠的笑容來,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愛。只可惜穆寒陵只顧着氣呼呼的去撿刀子,沒有看到這一幕,否則他一定會驚呼,蕭珩這一笑,恐怕得讓人都要抖三抖。
撿回了小刀,他又仔細的将殘留的一些血跡洗了個幹淨,這才回到原地繼續烤肉。
“看不出來啊,你雖在山中居住,吃得也只是粗茶淡飯,卻是個金貴命,這樣一把小刀少說也值好幾兩銀子,說扔就扔。”穆寒陵心中不痛快,忍不住怼他幾句。
蕭珩沒有說話,任他在一旁冷嘲熱諷,面上卻難得的不見寒霜。
火架子上烤得半熟的野豬開始發出陣陣香味,這讓許久不見葷腥的穆寒陵開心起來。他一邊熟練的割了一小塊烤熟的後腿肉遞給蕭珩,一邊得意洋洋的對他道:“今天你可真是有口福了,本座烤的肉還沒有給外人嘗過,你可是第一個。”
蕭珩接過他手裏的肉,拿在眼前看了一會兒。自從他獨自一人來到西峽山後便幾乎一直都在吃素,若說他是有心如此也不盡然,只是那時的自己實在沒有心思注意衣食住行,能如此安然的活下來也屬萬幸。後來在這風景怡然的住所待得久了,漸漸也就忘記了很多,習慣吃素後也沒想過改變。縱使有肉吃,也被自己剁碎了合着米一起煮成了粥。所以這一晃許多年了,竟是許久未曾聞見如此濃郁的肉香了。
“怎麽了?”穆寒陵見他只看着手裏的肉發愣,那一晃神間竟覺有些凄涼,連自己看了都覺有些不忍:“快吃啊,冷了可就沒味道了。本座難得好心給你留了一口,你可別占了便宜還想賣乖啊。”
蕭珩回過神來,道了聲謝後才吃起來。這一口咬下去便知穆寒陵不是說謊,那肉烤的外焦裏嫩,酥麻可口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肥膩卻又吃得人一嘴流油。
“怎麽樣?”穆寒陵挑挑眉看向他。
“嗯,很好吃。”
“那當然了。”穆寒陵得意洋洋的笑。要知道能讓蕭珩這個冷冰冰的人說出一個好字實在是叫人心裏大為痛快,“別說你這個常年待在這窮鄉僻壤的人,就是從前珀光那個嘴刁的……”
他突然的收聲讓蕭珩側頭望去,一眼便瞧見了他眼中由甜蜜的溫暖瞬間化為陰寒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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