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非去不可
自古有毒便有藥,盛産毒物的山谷樹林,一般也都十分适合克制毒物的藥草蟲獸生長,正因如此相生相克,天理才得輪回。
因此說道毒林相遇,大家心裏都有些了然,在最危難的時刻,花莺站出來救了他們,卻在幾人問起之時,戒心極重的報出了苗疆的藥名,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誠然,穆寒陵等人知道毒林裏最出名和寶貴的,可能非玄目蝮蛇莫屬,可是他們也不懷疑毒林裏肯定有很多珍奇的藥花藥草,可是偏偏花莺報出的是苗疆的藥草。
不過如今這都不重要了,因為秦越看過阿箐的脈象,已經了解了全部,因此他們也沒有說出與花莺在毒林相遇的事,畢竟人家小姑娘還救了他們一命嘛不是?他們現在關注的,是吉赤的态度。
在聽到秦越說出“玄目蝮蛇膽”五個字的時候,他就一臉灰暗,仿佛失了生機。
“玄目蝮蛇膽可解百毒,這百毒不僅包括很多藥石難醫的劇毒,還包括幾乎全部的蛇毒。我方才也說了,十步散是由提煉七步蛇的毒液煉制而成的,雖然蛇毒并非是控制藥性的關鍵,可是這毒和引子缺一不可。制毒之人利用引子控制中毒之人的毒性,可若是能将中毒者體內的七步蛇毒清理幹淨,那藥引便也就沒有作用了。所以,要麽抓到練毒之人,要麽找到玄目蝮蛇膽。只有這兩條路。”
秦越将這一切解釋清楚,大家心裏也都門兒清了。
聽到這裏,蕭珩擡頭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被他身邊似有所感的穆寒陵攔了下來,他看了看穆寒陵,沒有說話。
“哥,要不,我們抓蛇膽吧!”既然說開了,花莺也就不遮掩了,她先安撫自家狀态不佳的哥哥,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施放蠱術的,毒林裏那些毒蟲都不敢近我的身,只要能進去,我再想辦法弄一條蛇來給嫂嫂解毒。”
“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吉赤年長她許多,見過的東西始終多些,他憂心的按耐住同樣焦急的妹妹,向她說明:“毒林的第一關是毒蟲,你就算進去了,林子裏各種毒花異草你怎麽可能全部識得?就算你仔細小心沒有被蟄到碰到,又怎知這玄目蝮蛇究竟在毒林那一片區域活動?即使你全部知道,也找到了玄目蝮蛇,你又拿什麽去抓它?”
“可是,我們就這麽任由嫂嫂睡下去?”
“不會睡下去的。”吉赤似乎做出了選擇,一想到原來仇人曾經在自己眼前,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怎麽能再讓人跑了呢?“秦兄弟也說了,下毒之人便是這假意解毒之人,這人每次都會在藥快用完時聯系咱們,只要抓住他,還愁你嫂嫂沒藥解毒嗎?”
“可是那也要等許久啊!”
“等便等吧,我寧願等,也決不讓你去冒險!”
“可是,”花莺想不通,她總覺得等來的結果變數很大,可是又勸不動自家大哥,只好出賣穆寒陵等人,伸手指向他們:“可是他們也是要去毒林的!他們武功很高,我和他們一起去就是了,不會有危險的!”
“啊?”吉赤吃了一驚,睜大眼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們……要去毒林?”
穆寒陵他們倒是坦蕩,愉快的承認:“是啊,我們此來苗疆,就是為了進毒林,為了玄目蝮蛇膽。”
“這……”吉赤皺着眉,開始為這幾人着急:“你們去不得啊!毒林裏很危險!莫說你們中原人,就是我們苗疆人,如今也是進不去這毒林的!”
“哦?”穆寒陵聽出了玄機,忙問道:“這是何意?什麽叫‘如今進不去’?難道以前你們苗疆人能夠進去?”
“唉……這可是苗疆的地域啊,怎麽可能一直沒有人進去過呢?”吉赤無奈,嘆了口氣,只好對他們說實話。
“這毒林其實是我們苗疆人的禁地,是歷屆族長的培養之地,也是他們考驗下一代傳人的地方。說起來,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聽我阿媽阿爸說起的,在他們幼時,苗疆還是十分繁盛的名族,族人們對族長尊敬,各司其職。可是苗疆來了一個中原人,那中原人渾身是傷的跑來,被族長救起,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原本十分融洽,可誰知族長的繼承人愛上了他,想要與他成婚,族長不同意異族通婚便放了那男子。
那男子回到中原後便不曾回來,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你們中原皇帝的兒子,是被人陷害才逃亡到我們苗疆的。族長死後,新任族長繼位,她心裏不甘,偷偷跑去了中原,卻在中原看見了那男子竟與其他女子成婚了。她一怒之下便對那中原人施了巫術,将人帶了回來。中原皇帝知道後十分生氣,帶着兵來想要屠殺苗疆地域。我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後只有少部分的苗疆人在族長的帶領下躲進了毒林才活了下來,躲過一劫。
原以為逃過此劫便可重獲新生,可誰知因為當時族長對那男子下的巫術過于歹毒,讓那男子變得癡傻起來,還十分虛弱,身體漸漸變差。族長為了醫治好他,無心繼續發揚苗疆,後來,族長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原來那位皇子只是準備利用婚事敷衍皇帝,而後再行至苗疆以兩族結盟為由迎娶族長。最終,那皇子也沒熬到族長找到解除巫術的方法,死的時候骨瘦如柴。族長抱着他,跳了山崖。此後,苗疆一族便就此凋零。”
“那些知道毒林的老人們都過世了,而且他們出了毒林後也只字未提毒林裏的場景,更是禁止身邊後輩談論此事,所以這幾十年來,沒有人去過毒林,就算有人去過我們也不可能知道,因為他們絕不會說自己去過毒林,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了,毒林裏是有玄目蝮蛇,可是那有什麽用呢?這個中原人之所以告訴我玄目蝮蛇可以解毒,就是因為知道不會有人進得去毒林啊!”
吉赤苦口婆心的勸,是因為他知道毒林的厲害,而且很感激他們告訴了他真相,否則阿箐的病情他就只能永遠被蒙在鼓裏,說不定有一天,還會被那下毒之人欺騙而害了阿箐。
可是穆寒陵有什麽辦法呢?阿箐的毒還有可能等半個月後抓到那個下毒之人,逼他給出解藥,可自己呢?卻只有一條路。
“如果我們非去不可呢?”穆寒陵說得很直接,面對吉赤,他覺得沒必要繞彎彎腸子。
“這……”
“哥。”花莺乘機插話:“他們幾人會武功,我會蠱術,也能辨識一些毒草和漿果,我和他們同去的話,剛好可以互相幫助,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抓毒蛇,肯定比我自己去要安全。”
“不行,”吉赤立馬就拒絕了花莺的提議,“我絕對不允許你去冒險。”任由花莺軟磨硬泡,就是死活不松口,看來他是鐵了心不讓花莺進入毒林了。
“既然如此,待秦越給夫人施針調養過後,我們也不便再打擾了。”
“唉……”
吉赤嘆口氣,知道勸不動他們,回屋去了,花莺也跟着去了,八成是去勸他。
得了教主吩咐的秦越開始為阿箐施針,他此次施針是為了控制毒液的蔓延,那藥雖然在不斷控制阿箐體內的毒素猛增,卻也在控制的同時暗中催發毒素,為的就是能讓體內的毒液能有預期的增加。秦越所做的,就是直接控制,不過他并不能降低毒素使人清醒,只好施針控制毒液蔓延,只能治标不治本,而且還管不了太久,用銀針封住的穴位一旦被沖破,毒素依舊會擴散。
約一個時辰後,他才收針,對守在一旁的勒木說:“我已經施針為她控制毒素的蔓延了,不過只管十天,十天之後,你們可以繼續喂她服食買來的藥。”
“好的,我記住了,謝謝你們。”
“嗯,不用客氣。”
幾人起身正準備離開,吉赤卻從房裏出來了,他手裏握着四包小藥袋,分別遞給穆寒陵四人,對他們說:“你們既然決心要去毒林,那第一關便是最關鍵的,我叫花莺為你們趕制了藥袋,這藥袋是用她身上的蠱蟲的血液清潤過的,毒林裏的那些毒蟲們不敢接近,如此,可保你們順利進出。”
穆寒陵幾人很高興,有了這個,就不用大量趕制藥粉了,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和精力,而且這東西以逸待勞,可比他們自己研制的藥粉不知強了多少倍,忙感激的收下,連聲道謝。
“不用謝我,只是這毒林可不止最外圍這層障礙啊,裏面會更加兇險的。你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謝謝你,不過,我們非去不可。”穆寒陵簡單的回答他,若他還有其餘的選擇,他也不想來到這滿是惡心的蟲子的鬼地方,可惜他沒有。
吉赤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給他們鞠躬,口中念叨:“願善良的山神保佑你們。”
幾人回禮,踏上了來時的路。
吉赤一直站在門口,目送着他們離開。不一會兒,花莺才氣呼呼的從屋裏跑出來,生氣地說道:“哥!你為什麽不讓我跟他們一起嘛?我見過那個蕭珩和秦越的武功,他們很厲害的!我跟着他們肯定能拿到蛇膽。”
看着自家這空有機靈勁兒的傻妹妹,吉赤無奈的說:“你也知道他們武功很高,而且他們還跟咱們一樣都是想要玄目蝮蛇膽,那我問你,如果你和他們去了,你們卻只碰到一條玄目蝮蛇,你該怎麽辦?”
“我……”花莺一噎,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啊,年紀還小,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吉赤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回屋去照顧妻子去了。
花莺忙追上他,問道:“那你為什麽要給他們那個藥包,那可是我養的蠱蟲唉,你就這麽一、二、三、四的給了他們四包!你不心疼我的蟲子,我還心疼它今天大放血了呢。”
吉赤失笑,搖搖頭無奈的說:“他們告訴了我害你嫂子的兇手,就是我們家的恩人,就算把你這破蟲子送給他們也不為過。”
花莺癟了癟嘴,不太理解自家哥哥這奇怪的想法,只是她也不太敢問,害怕自己說多了會被哥哥發現心中打的主意,開始專心的幫着他照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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