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是挺野的

第二天一早，陸嬈醒來發現身邊床鋪空空，摸着也是涼的，估計人走有一陣了。

給秦曉柔的留言也沒回複，估計她還沒醒。陸嬈起身下床準備洗漱，腳一沾地，差點沒站住。

忍不住要罵人。

昨晚蘇和讓她“在這睡”，後果就是她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被他吮着耳廓吻醒。

陸嬈困得不行，有氣無力地推他。

男人紋絲不動，聲音壓在耳邊：“跟他也做過嗎？”

“……什麽？誰？”

他不再問了，探手摸進睡裙，磨着她又要了一次。

陸嬈迷蒙之間被一團熱氣包圍壓制，隐約能察覺到一些情緒，但因為實在太困，懶得探其究竟，開始還能應付着回吻兩下，後來也都省了，跪不住就趴着、躺着，随他怎麽擺弄，像是蕩在水波裏的魚。

酒店房門“嘀嘀”兩聲，蘇和刷卡進屋，見她正光腳蹙眉站在地上，奇怪道：“你睡蒙了？”

陸嬈張口就是一句：“睡你大爺！”

“……”

蘇和被這迎面撲來的起床氣轟得一愣，莫名其妙，把手提的紙袋放在桌上，“我又招你了？”

陸嬈聞見一股黃油煎過的特有奶香，估摸紙袋裏是吃的，上前扒開一看，還真是——長方形的八塊奶豆腐餅，外皮金黃，排列得整整齊齊。

起床氣消了一半，她擡眼看他，目光比方才柔緩許多，“你還真去買了？”

“不是你要的？”

“是嗎？”她唇角一勾，“我忘了。”

陸嬈重新披上昨晚穿來的浴袍，拿着奶豆腐餅，蹑手蹑腳回到房間，見秦曉柔果然還在睡着，稍微松了口氣。

一腳剛邁進衛生間，就聽身後一聲高喝：“大膽淫賊，哪裏跑！”

“……你要吓死我啊？！”

陸嬈瞪她一眼，趕緊心虛地溜進衛生間，對着鏡子照了一下，覺得應該看不出異常。

秦曉柔屁颠屁颠地過來，扒着門框，一臉八卦地看她，“快，如實招來，昨晚去哪了？”

陸嬈拿發帶束住頭發，洗着臉問：“你又不難受了？”

“诶唷，難受。”秦曉柔兩道眉毛一夾，裝模作樣地捂住肚子，“不行了，你說我是不是水土不服啊？要不我直接回北京吧，給你倆騰個地方……”

陸嬈沒繃住笑，指尖沾水往她身上一撣，“一邊兒待着去。”

酒店二樓有早餐供應，快捷連鎖标準，品質一般，但有奶茶、果條和一些奶食，似乎是當地酒店的标配。

陸嬈把奶豆腐餅也帶下來，黃油煎過的外皮金黃酥薄，內陷柔軟微甜，秦曉柔吃人家嘴短，立誓再不嘲笑叫蘇和“猛男”，改口叫“蘇老板”。

然後一個勁兒地鼓動，讓陸嬈叫“蘇老板”下來一起吃早點。

“算了，他好像有事，去工廠了。”陸嬈看了眼蘇和剛發來的消息。

“工廠？”秦曉柔想起之前幫忙聯系貸款的事，“已經開張了嗎？”

“對。”

“那還挺快的。”

“嗯。廠房是現成的，有點底子。”

“廠子做什麽的？”

“就是內蒙奶食，像是這個餅裏的內陷，奶豆腐。還有奶皮子、酸奶油之類的。”

再具體的，陸嬈沒仔細問過，不清楚運轉得如何。想起之前在“壹號滋味”盡調的時候，鮑春生說想找第三方合作供應奶食，倒是可以找機會問問蘇和，有沒有興趣。

蘇和的皮卡停在工廠門外。

因為才剛開張不久，整體産量和銷售規模都不算大，用人也很節省，只雇了兩個工人。

二十頭奶牛統一放在烏力吉家的棚圈養着，塔娜幫忙飼喂和擠奶，廠裏工人每天下午過去取奶，開車拉到廠房，再安排後續的過濾、發酵、加工和包裝。

蘇和則主要負責聯絡銷售渠道和成品發貨，一部分送到旗裏的奶食店、商超，一部分發快遞給烏力吉的網店顧客。

許多環節都是第一次跑，雜七雜八的事情很多，突發狀況也不少。雖說有工人幫襯，不用蘇和整天盯着，但他不放心，有空就得過來看看。

一進廠房，門口顯眼處擺了個紙箱，工人說是新送到的包裝袋。蘇和嫌放地中央礙事，自己搬到一邊，劃開封裝膠帶驗貨。

當地奶食包裝大同小異，要麽寫的“內蒙特産”或“蒙古特産”，要麽就直接标注食品名稱“奶豆腐”、“稀奶油”之類，版面設計大差不差，唯有背面印刷的廠家地址不同。

每家奶食店代銷的産品來自好多家工廠，因為沒有明确突出的品牌，店主都是按照價格向顧客推薦，這個二十一斤，那個二十五一斤。至于區別，其實就是進價不同，店主說不出所以然，也并不在意，讓顧客自己品嘗挑選，反正毛利都差不多。

如此一來，回頭客永遠只是奶食店的回頭客，不是源頭廠商的回頭客。等到蘇和再去接洽新店，試圖拓展銷售渠道，除了壓低給貨價格，幾乎沒有優勢。

他想做自己的品牌。

名字已經取好，随父親姓，就叫“白音牧場”，上周還特意花錢請人幫忙注冊商标。不止奶食，連民宿和烏力吉的網店都改成這個名字。

下一步就是推廣宣傳。

網店好說一些，現在的電商平臺都有套餐，可以花錢上一些宣傳位。至于線下渠道，烏力吉建議，去跟奶食店、商超一類的銷售點商量，看能不能優先推薦自家品牌，再給店主一定返點。

蘇和打算下次去送貨的時候談一談。

那達慕會場之中，各項比賽還在繼續，最精彩的要數騎射。

與固定位立定射箭不同，騎射比賽要求選手騎馬奔跑的同時向沿途設立的三個靶子依次放箭，最終按照中箭靶環數累計記分。

由于馬匹奔跑速度較快，為能射中箭靶，選手不僅需要依靠強勁腿力維持自身穩定，手上抽箭、放箭的速度也必須極快，幾乎沒有時間精細瞄準，箭起箭落全憑經驗和反複訓練留下的肌肉記憶。

古時蒙古騎兵骁勇擅射，一度橫掃歐亞大陸。若非親眼所見，陸嬈簡直不敢相信，現代社會之中竟還有人掌握如此這般技藝。

秦曉柔忽然驚呼：“看那邊，有小姐姐！”

十六七歲的少女騎手身着珊瑚色蒙古長袍，長發高束，騎馬奔跑英姿飒飒，動作利落如行雲流水，接連放出三箭，全中靶心！

陸嬈不禁感嘆：“我天，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秦曉柔更興奮：“好酷啊，怎麽能這麽野！”

“基因吧，可能。”陸嬈笑道，“都是大可汗的後人，老祖宗賞飯。”

秦曉柔借機調侃：“蘇老板摔跤也這麽野嗎？”

陸嬈回想起來，點頭承認：“差不多吧，是挺野的。”

“床上呢？”

陸嬈剛要開口，發現差點中套，笑着拿手肘別她一下，“別胡說八道！”

會場西側為當地多家特色品牌設立了專門的展位，不僅有酸奶、牛肉幹一類的特産零食，還有羊絨、皮革等服裝配飾，亦有當地盛産的綠頭蒜綠頭蒜，也稱“小文公大蒜”，達茂旗特産，中國國家地理标志産品。、紅皮小麥、達茂黃芪等特色農産品。

“壹號滋味”也在其中，一眼望去，展位面積幾乎是別人家的二倍，除了試吃區與選購區外，還特設了品牌文化區，巨大的電視熒屏上播放着黃牛養殖基地的優越環境——陽光清透，綠草如茵，黃牛趴卧草叢之中，悠閑地搖着尾巴。

黃牛主打牧區散養與科學飼喂，保障原材料的最優品質。配料極簡，返璞歸真，加以古法繁複工藝，讓每一根牛肉幹都宛如精心鍛造而成的藝術品。

不止如此，現場還架設了一臺商用烤箱，有工作人員現做現賣，能根據顧客要求将牛肉幹切割成長、短、粒三種大小，再由其選擇的口味加以調料拌制，最後塑封包裝。

所謂“現做現賣”，其實不過賣個噱頭，真要仔細比較起來，和直接出廠的口味差別不大。但消費者不這麽覺得。烘烤中的牛肉幹香氣撲鼻，感官直覺上，就是現做得更好，他們寧可為此排一截長隊。

“壹號滋味”如此耗費一番周折，為了實現“現做現賣”，額外支付機器運輸、電費與人力成本，當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展區裏的牛肉幹品牌少說也有五家，如果不能快速吸引顧客眼球，就只能打價格戰。但鮑春生覺得一味壓低價格與自家品牌定位不符，市場部才想出這個主意，既能彰顯産品用料真實無添加，也為“壹號滋味”的展位吸引來不少顧客。

陸嬈走過路過，見市場部經理趙廣源今日親自坐鎮，自然要上前打個招呼，笑道：“趙經理，生意不錯啊。”

男人膚色偏深，面龐圓潤，斜分頭刮得油亮，那日“全羊宴”上見過陸嬈，這會頗顯意外，叫了一聲“陸總”，握手寒暄問候。

一旁，秦曉柔聞見烤炙香味有點把持不住，又嫌隊伍太長，只好挑了點成品包裝的牛肉幹，打算買回去當手辦禮。趙廣源見是陸嬈朋友，不肯收錢，讓員工直接記賬。

陸嬈不同意，半開玩笑的語氣：“一碼事歸一碼事。今天我是來旅游的，你就當我是普通游客。不然你一口一個‘陸總’，又這麽客氣，搞得我壓力很大，感覺自己又像是來工作了。”

最後趙廣源僵持不過，只好收下錢，又象征性地送了幾樣贈品，說是新品，有奶豆、奶片和奶條，女士應該比較喜歡，讓陸嬈和朋友拿回去嘗嘗。

“壹號滋味”沒有奶制品生産線，陸嬈猜測，這幾款新品大概率是貼牌。問過趙廣源，果然如此，算是小規模“試水”，備選的合作方有幾家，同事還在接洽，最終方案尚未落聽。

單這幾款奶制品的樣式，和超市裏的差別不大，陸嬈翻看原料配方，以奶粉為主，好過市面上的植脂末産品，但感官上仍不如“生牛乳”，與“壹號滋味”的品牌定位還有差距。

陸嬈問：“沒考慮過做內蒙傳統奶食嗎？”

“考慮過，但沒有現成合适的産品。傳統奶食配料是比較‘幹淨’，但口感偏酸、偏硬，一般用來搭配奶茶，我們前期做過調研，市場接受度普遍不高，特別是外省消費者，吃不習慣。鮑總覺得需要改良，公司還在做方案。”

趙廣源向來處事圓滑，見陸嬈既然這麽提了，應該是有點想法，趕緊接着多問一句：“陸總有什麽好建議嗎？”

陸嬈笑道：“建議談不上，做市場肯定您比我更有經驗。只是個人覺得，如果不能馬上推出牛肉制品以外的産品，也不需要太着急。與其讓一款新品模糊品牌定位，那還不如不做。”

話鋒一轉，她又順勢舉薦：“不過，如果你們還在找傳統奶食的合作商，我倒是有個朋友可以推薦。貨比三家嘛，合作不成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