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招定勝負

吳世定睛看去,只見樹叢裏跳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人影。他身後還跟着幾個随從一樣的角色,雖然沒那麽耀眼,但也透着濃濃的土豪氣息。

在場三人都不太能消受這種刺激,天河行更是不顧形象直接罵出了口:“你個蠢逼,又穿這種閃瞎眼的衣服!”

男子渾然不覺得自己有多麽辣眼睛。他昂首闊步來到幾人面前,嚴厲的審視目光在吳世和天河兩人行之間打轉,俨然一副捉奸現場。

“看什麽看,你很牛啊?”天河行怒目一瞪。

男子立即萎了下來,讷讷道:“阿行……”

“叫什麽叫,我和你很熟嗎?”

“我們是婚約者啊……”

天河行冷聲道:“婚約已經解除了,這是在所有親友之前見證了的。而且你的那些爛事傳到人盡皆知,別說是我,你覺得我爹娘能接受嗎?”

“那只不過有人蓄意中傷,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阿行你應該很清楚的!”

男子急急辯解,可是天河行神色愈發不耐,最終他還是悻悻閉上了嘴。

挫敗之下,男子只好将注意力轉移到吳世身上。

“在下是川臨李自言,八大家族中李家的繼承人,在大陸青天榜上也有一席之位。不知道閣下是哪方人物,和這位尊貴的天家大小姐又是什麽關系?”

吳世的第一反應是,這家夥好像在挑釁。

緊接着他就記起來了,天家和李家都是東麓地區的名門望族,天家的長女似乎就叫天河行,是個能把九君洞天給鬧得天翻地覆的瘋丫頭。

吳世當時還感嘆,這貨大概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個性,誰攤上誰倒黴。

沒想到,如今倒讓自己給攤上了。

至于這個李自言,吳世之前并沒有聽說過。不過聽他們之間的談話,應該是大師兄攪和的那樁親事中的另一個主人公。

真麻煩……

他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我是這個小破門派的代理掌門,和天姑娘沒什麽關系。”

“可我見你們聊得很開心,阿行還邀請你和她一起去哪裏?”

你哪裏見到我開心?我的臉上寫着大大的不開心好嗎?!

他的反駁還沒出口,天河行率先蹙眉道:“我和誰一起走與你何幹?”

李自言道:“我明明比他更能幫助你。”

随着話音落下,一股無形的靈壓以他為中心釋放開來,其中蘊含的勁道充沛,讓周圍的草木發出嘩嘩的聲響,就連空氣都變得凝重了不少。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幾名侍從也都整齊劃一地從掌心中取出了自己的兵器,一副随時待命的模樣。

真是從上到下都透露着裝逼的氣息啊,吳世一邊摸了摸有些幹渴的喉嚨,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

回頭看向二師兄,見對方并沒有流露出躍躍欲試的興奮,他便松了口氣,開始琢磨起該怎麽撮合天河行和李自言同行,好讓自己脫身。

誰知道,天河行居然不嫌事大,在一旁添油加醋:“吳掌門可比你厲害多了。”

喂喂你別這樣,老子很低調的!

李自言聞言果然露出了不忿的神色,銳利的目光仿佛利劍一般直直刺向吳世,寒聲道:“是嗎?在下覺得,還是要較量一番才見高低。”

“……沒這必要吧?”

“吳掌門這般退縮,可是覺得自身實力不足?大可放心,既然是比試,肯定會點到即止的。”

吳世當然不是擔心實力不足,只是擔心控制不了力道把山頭給整沒了,大師兄可能會發飙。他又瞥了一眼天河行,便知道她不打算幹預。

難道真的要打?

這種遲疑無疑助長了李自言的氣焰。

他握着金色長劍上前一步,揚起下巴譏諷道:“莫非掌門連較量都不敢嗎?修為不足尚有進修的餘地,膽識欠缺可就讓在下有些瞧不起了。修行一途,天賦固然重要,但若沒有足夠的精神境界,就只可能止步不前……”

眼見對方似乎越說越起勁,吳世只覺得腦殼疼,連連打斷道:“行了行了,打就打。”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歐陽複禦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注意。”

吳世點點頭:“二師兄,你放心。”

走到十步開外,他朝持劍男子招了招手。

李自言冷哼一聲,裝模作樣行了一禮,便徑直将手中的劍刃高舉。璀璨的金光在劍刃上彙聚流轉,刺目得仿佛是又一輪的烈陽。虛空中響起了兵刃交接的铿锵聲,在場衆人都感覺到了無比鋒銳的氣息,澎湃的劍意撲面而來。

一點都不像是點到即止的樣子。

“這蠢貨,一上來就是燃靈本命技嗎……”天河行看向歐陽複禦,見對方嘴唇緊抿,像是在擔心自己的師弟,便安慰道,“放心,若真的事态危急,我定會出手制止。”

歐陽複禦輕輕搖了搖頭,抽劍在兩人跟前劃下了一道劍障。

“穩住。”

他這邊剛說完,那頭李自言高舉的劍刃已經重重劈下。劍光大盛,攜帶着雷霆破空的逼人威壓向着吳世襲來,光芒所過之處,地面瞬間被開出了深深的裂痕。不過是眨眼之間,前驅的劍鋒已經去到了吳世身前三尺開外。

但吳世卻神色不變,只是随意地張開了口。

下一刻,疾風呼嘯肆虐起來。砂土飛揚,石塊崩裂,灌木拔根,這片磅礴澎湃的紅色劍光,連同着周圍環境中的無數枝葉和石塊,竟然都被吳世吸進了嘴巴裏!

即使是在劍障的保護之下,歐陽複禦和天河行仍感覺到了站立不穩。別說那邊保持拉風造型的李志行和那幾個毫無準備的下屬,更是紛紛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如果不是自身重量加持,只怕也要進了吳世的嘴巴。

歐陽複禦朗聲高喝:“快停下。”

吳世當即反應過來,立刻收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吐了吐口中的碎渣,環顧四周,發現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些。有了師兄的提醒,他的嘴巴關得比較及時,倒不至于把整個山頭都給吸了去。只要稍加收拾一下。應該能夠應付大師兄那對狗眼。

天河行驚訝的合不攏嘴,半晌後喃喃道:“這是什麽操作?”

然後她便反應過來:“莫非你剛才是在擔心,你師弟會不會把這個地方給毀了?”

歐陽複禦回以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淡淡出聲:“這可是我練劍的地方。”言下之意,這兒理應只有他破壞的份兒,沒有別人破壞的份兒。

看着那邊若無其事的吳世和這邊狼狽不堪的李自言,天河行承認自己是看走眼了。本來只是想要借由李自言來測試一下吳世的水平,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深藏不露的大佬。

同樣震驚的還有從地上爬起的李自言。他那一身金光閃閃的裝束都變得黯然失色,整個人都被之前的變故給吓得有些懵。

他的幾個手下率先失聲叫道:“妖怪,這是妖怪的伎倆!”

吳世無語之極,心想是不是只要是你們沒有見過,就都是妖怪的伎倆?雖然我這确實不是正常人的手段,但怎麽能讓你們随随便便就猜出?于是他重重咳了兩聲,裝模作樣澄清道:“別亂說,這是氣吞山河,知道嗎?千年前菩提老祖的成名技就是這個。”

李自言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冷笑一聲,說道:“所謂的氣吞山河只是對古代神通的一種誇張的說法,哪裏可能真的做得到?別的不說,那些吞進去的東西你能消化得了?依我看,你這家夥怕不是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打消我的劍意,為了掩飾,才弄出這麽一番飛沙走石的景象。”

吳世覺得,這家夥可真是個想象力豐富的人才。

天河行走了過來,冷聲喝道:“夠了,誰更有實力,現在已經顯而易見了吧?都這麽丢人現眼了,你還在這磨叽什麽,滾吧。”

“阿行,你聽我說。”李自言臉色不忿,咬牙切齒,“這家夥肯定有詐,這種事情我見多了……”

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因為對面的天河行已經從掌心中取出了一柄長劍,劍尖微微上揚,直指向他的鼻子。

“我說話不喜歡講第二次。你再不滾,我打到你滾。”

李自言不敢對天河行發脾氣,便只好恨恨瞪向吳世,寒聲放話:“你給我等着,下次見到,我不會放過你的。”

吳世心想,等着就等着,我還怕你不成?

沒想到的是,這再一次重逢并沒有等上太久。就在吳世和天河行周旋着該派誰與神獸同行的時候,山腳下突然傳來一聲慘烈的叫喊。随即響起的還有幾聲氣十足的狗吠。吳世看着李自行等人離開的方向,頓時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他們踩到七裏的窩了。

死狗七裏很喜歡到處挖洞藏東西,可謂是屢禁不止,屢教不改。不僅愛挖洞,它還對自己的刨出來的坑有着極強的領地意思,哪怕路人只是不小心踩了進去,也會引起那家夥的激烈反應。

出于口糧被偷的憤恨,吳世曾故意破壞過七裏的一處洞穴。沒想到那只見到他就慫的死狗居然難得會有發飙的時候,雖然打不過他,但在那以後的三個月,吳世總能感覺到有雙銳利的狗眼在時刻盯着自己,也不知是謀劃着要偷襲,還是監視着他以防搞破壞。

經過那一次的事件,吳世是徹底了解到,死狗是有多麽寶貝自己的洞穴。這會兒聽到了李自言的慘叫,他倒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天河行忍不住問:“這是什麽聲音?”

吳世想了想,答道:“是神獸大人發怒了。”

對面的姑娘眼睛一亮,語氣興奮:“能帶我見見神獸大人嗎?”

“哦,沒問題。”

吳世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死狗,滾過來。”

沒有反應。

他覺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打擊,于是換了種說法,厲聲喝道:“再不滾過來,斷糧三天。”

“汪!”

“別天真了,現在我是掌門,我說了算!”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天河行仔細看去,發現竟是一只黃色的小狗叼着李自言的衣服,正撒腿向這邊狂奔。

在幾人跟前站定,小狗無辜地搖了搖尾巴。

“啊,神獸居然這麽……可愛嗎?”天河行十分驚訝。

“謝謝誇獎。”一道中年大叔的嗓音從小狗嘴裏傳出。

“呃!”

如此反差,讓天河行心底最深處潛藏的少女情懷有些接受不能。但她終究是天家大小姐,身經百戰,臨陣不亂,當即恢複了冷靜,微笑說道:“不愧是神獸大人,親切溫和的外表下,有着一顆飽經滄桑的心靈。”

七裏沒有聽出言外之意,又道了聲謝,然後看向吳世,怯怯道:“你又當掌門啦?”

吳世撇撇嘴:“我騙你幹嘛。”

“那你可別公報私仇啊。”

“嗤,我沒這麽小氣。”吳世指了指天河行,解釋道,“是這位天姑娘,有事拜托你。她遠道而來,你可不能怠慢,要好好陪着她去祁連山谷尋找玄虛冥蛇。”

七裏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你這小子居然要将我掃地出門?

緊接着便意識到某個可怕的名詞:“玄虛冥蛇?!”

“不去不去不去!”

吳世急了:“為什麽不去,天姑娘肯定會好吃好喝供着你的。”

“不去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

“你再說不去,看我不先打死你!”

但七裏就是吃準了吳世不會下狠手,還是在地上打滾着叫嚷:“我不去!”

面對這種情況,吳世無奈至極,只好問道:“你怎樣才肯去?”

七裏眼珠子一轉,輕聲道:“你陪我去,我就考慮一下。”

看着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的死狗,以及天河行眼底的笑意,吳世只想仰天長嘆:真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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